牛哥神情凝重地盯着顾湘的背影,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心跳如擂鼓,头痛欲裂。
他们这回怕是真的遇上了事。
牛哥心里叹了口气,领着弟兄们匆匆往回走。
他早知道走得夜路多了,早晚要遇见鬼,只遇见得这么快, 还这么凶险,他到是没想到。
风雨一时小一时大的,就像这世道,牛哥叹了声,捂住牙帮子,带着人慢吞吞地转身而去。
顾湘一路往回走, 脸颊上略有些发热,也有些红。
皇城司的那些人坠到后面, 离得虽不远, 却也不近,辛老板夫妻正同他们儿子小声交谈,显然一时注意不到这边,她低笑一声,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脸颊,干咳了声:“雪鹰,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雪鹰茫然地眨了眨眼,迅速道:“小娘子放心,若此人阴奉阳违,还不肯罢休,再算计辛老板夫妻,我有无数种法子让他后悔。”
顾湘:“……行。”
她这般‘凶神恶煞’,的确有想拉仇恨的意思,反正若是严老大聪明,看见她扯的皇城司的虎皮,自不敢来招惹她,便是招惹, 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便是这样的道理了。
顾湘来了京城以后,自认为没招谁没惹谁,可惜她认为没用,要不是雪鹰有超过天花板的警觉心,她恐怕都不知倒霉了几百次。
反正前阵子有那么几日,大半夜的她总睡不好,老听见外头有动静,第二天醒来差点在自家迷路。
她院子里不光是放置的那些石墩木凳,竟然连好好的八角凉亭都移了位置。
一开始顾湘还会问几句,到后来便是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那些试图搞破坏的家伙根本到不了她眼前,连雪鹰似乎都不去问话,直接打断腿脚扔出去了事。
仇人这般多,个个都像厉害角色,再多个严老大,实是无妨。
只她这番表现, 别人怎么看她到不清楚, 可事后她回过神,却是尴尬地恨不能拿脚趾在地上抠出一座皇宫来。
一直到顾湘和雪鹰一行人的背影都消失在街头,这边洛风才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腿脚。
洛风和张老对视半晌,噗嗤一声,齐齐失笑。
“还真是——”
就是一直口口声声说‘认主’之事绝不能操之过急,若不能百分百确认顾湘的身份,便不可露出半点口风的张老,目中也隐隐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即便顾家小娘子并非咱们郡主的骨血,她的聪慧和这难得的心性,也胜过……别人无数。”
张老轻叹。
洛风与有荣焉地扬了扬眉,却是哼道:“什么不是郡主的骨血,老张你这张嘴真讨人厌,就我们家小娘子这般的急智,这交朋友的能力,手底下能人的数量,难道还不算证据?她不是郡主的骨血,宫里那个才是?你要敢说这话,我现在就张嘴咬死你。”
他满腔激动地倾诉完,忽然又垂下眼,叹道:“我有些担心,既想见她,又怕见她。”
现在顾湘已是极惹眼,他们这些郡主身边的老人要做出什么动作,不知宫里那位会作何反应。
“三公主前几日病了一场,陛下最近天天去探望,还下了旨意请了宫外好几位名声远播的神医去给公主治病,就连上清宫秘制的保心丸,长寿丹,都一瓶一瓶地往三公主处送。”
这保心丸还好,长寿丹用的药材无不名贵至极,一丸堪比十倍甚至百倍的黄金。
而且还不是有钱便能制的出来。
上清观里能正经把药丸炼制出来的道士不过两三人,常在上清观的只有观主一人,每年能炼出的长寿丹丸也不过十几瓶,每瓶不超过十丸,可谓珍贵至极。
就是陛下自己和皇后娘娘,一年也不过服用两三丸养身,陛下有时犯头痛病,犯得厉害,御医无法缓解时,才多服一丸而已。
“宫里这位如此受宠,这般惹眼,咱们家那位云哥,还有其他兄弟们简直激动得不行,整日四处都说,公主十六岁生辰已过了,待今年十月,便是十七岁的年纪,按照当年郡主娘娘留下的话,十六岁时公主便要接管郡主娘娘留下的所有家业。”
“咱们若是没个正当理由,继续推脱下去……”
推脱什么,老张板起脸叹道:“这些年云哥他们那帮孩子早把手里的东西都奉给了公主,前几年你名下的绸缎庄,珍宝行,还有汇丰钱庄不也都早早交到那位手里?”
洛风使劲抓了把脑袋,心中的郁闷简直说不出来,东西是他自己交出去的,现在想讨也讨不回来。
踮起脚再看看远处,连顾湘的背影也见不到,他却越发心虚愧疚。
他竟然拱手把主人家的东西送给了贼,哎!
想到顾家小娘子如今想做生意,竟只能在偏远出的破落宅子里开个小食肆,连个正经的酒楼都盘不下来,明明本应该属于她的酒楼食肆,光是京城就足有七八家。
顾湘可不知道她在有些人眼里竟是这么穷。
严老大老老实实地送来足五百贯钱,没有超出太多,但态度很老实。
辛老板和老板娘心情已经平复了,当夜就到了‘顾记’,第二日便在‘顾记’门口支起个茶水摊子,三文钱一碗清茶,五文钱一碗甜茶,竟然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加上每日都要吃‘红尘菜’的皇城司亲事官杨明出手大方,次次要喝茶,喝茶就给赏钱,辛老板夫妻的腰包一下子就鼓了起来。
今天辛老板却没摆摊,这会儿立在‘顾记’门口,陪着顾湘,同一大群街坊邻居一起看热闹。
旁边卖油茶的老翁一边嗑瓜子一边道:“安国公?不是说安国公死了?我小舅子的丈母娘的三表妹,就在狄家当差,听说狄小将军因为安国公死了的事,整整两日不吃不喝的。”
“我也听说了,听说有个蠢货得了消息,还巴巴地跑去张舍人面前献媚,话里话外恭贺张舍人,说什么大敌已去,结果把张舍人给气得吐了血,灰头土脸地被张家的下人赶出门,要不是那蠢物竟有功名在身,张家的下人们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车队缓缓而至。
秋丽忽然抬手揉了揉眼睛,小小地抽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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