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记’中,一众食客小声说着闲话。
秋丽她们都没忍住,提着茶水点心坐过去听。
要说这吴立和梅娘子两口子,在顾庄还算是有点名声,吴立是个混不吝的东西,没想到却娶到了个俊俏媳妇。
梅娘子是外地逃难到顾庄落的脚,长得俊,人沉默温柔,又会绣活,那手艺一点都不比县城绣房里的绣娘差,村里做主接纳了她。
要说这梅娘子,长相没得说,性格没得说,本事也大,为人勤快,多少好后生都想娶她为妻。
后来梅娘子嫁了这吴立,到是谁也没想到。
不过吴立这人性子不好,蛮横霸道,谁多看梅娘子一眼,多和梅娘子说句话就要生气,指不定还要暴怒打人。
在顾庄,吴立的人缘十分之差。
渐渐的也就没多少乡亲,愿意和他们一家子打交道。
“你们也知道,现在这天候,咱们这地处又没多少冰,有他吴家也买不起,昨天村里人就帮梅娘子把人弄到咱坟里去埋了。”
“结果当天晚上,铁柱,张小子,鹿老头,还有孙娘子,黄娘子,赵娘子她们一处帮着梅娘子去守灵,大半夜的就听见坟里头窸窸窣窣的有动静,张小子一个激灵,说听见吴立那厮在坟里喊,说是梅娘子要是敢改嫁,他非要弄死梅娘子不可。”
“那动静,简直吓死个人!”
“吴立这孙子不地道,铁柱他们不过是看梅娘子一个女人,独自一人照顾这里里外外的事,实在为难,又很可怜,才多少帮衬一把,他就嫉妒,哪怕到了下头也不肯安分,还要闹事。”
顾记一众食客你一言我一语,越说心里越不踏实。
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
在这等乡下地处,又是这样的时代,人们很难不去信这些东西,如今说起来,人人都心里发毛。
王知县和周县尉也吓了一跳,第一反应连忙催顾湘去收拾行囊:“走,走,先跟我们到村子外驿站上住一晚,明天一块儿回县城去,等回头我寻几个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顾湘:“……”
她赶紧去厨房提了两只大火腿,又在王知县的盯视下,给他捞了一坛子腌菜,一坛子咸鸭蛋,并一堆零零碎碎的小食,打包好让两个人拿回去分一分,总算把这二位给打发好了。
王二木瞪着眼看着王知县把厨房里那一整坛咸鸭蛋都给拿走了,一点都不客气,鼓了鼓脸,眼睛微红。
秋丽笑得不行,低声道:“小娘子下回也节省些,我们家二木每天去农场盯着捡鸭蛋,辛辛苦苦才集了这些,他自己都舍不得痛快吃,取一个鸭蛋能吃许久的。”
顾湘莞尔:“下回做出来给他蒸一笼,让他吃个痛快,多吃上几个月就不馋了,现在他不就腻了肥肉?”
二木力气大,饭量自然也大,尤其爱吃肉,不过经过顾湘这么长时间的投喂,如今厨房做了肥肉都不肯吃的,五花肉还可以,却也是挑着其中瘦的部分吃。
当然,顾湘说让二木一口气吃上一笼咸鸭蛋,吃够为止,到是开玩笑的。
咸鸭蛋这东西毕竟是腌制品,顾湘做得再精细,做得再好吃,那也不能一口气吃到饱。
顾湘还是挑了好些咸鸭蛋出来,慢慢蒸熟,又切了鲜嫩的葱,翻出些花生油,又取出炼好的猪油,蒸了一大锅葱花油大花卷。
花卷都有脑袋那么大。
不多时,浓郁的香味就随风四散,好些刚赶过来等着买点晚饭好回家的食客,闻见这股子味就迈不动腿脚。
连秋丽和樱桃两个都吞了口口水。
花卷一出锅,两个人不顾烫,赶紧一人抱了一个,搁在陶碗里,又加了一碟子腌菜吃得满嘴流油,香得不得了。
她们一吃,这浓郁的香味越发霸道起来。
赵素素和萧灵韵刚从书房出来,整理书籍并学习了一下午,两个人精神都不大好,肚子里也饿,可这大花卷到了手,两个人吃得就是没有人家秋丽和樱桃香和快。
“到底还是年轻更好。”
赵素素叹了口气,竟然有点嫉妒起来。
如今她有很多书想读,很多很多,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真希望自己能更年轻,她曾经白白付出的那些光阴能回来,那该多好?
“小娘子。”
顾湘蒸好了花卷,刚把一条大黑鱼给杀好下锅,杂粮饼子还没有贴上去,外头有个小帮厨就匆匆而至,低声道,“梅娘子来了,说要买……咱们家喂猪剩下的那些泔水。”
顾湘:“卖了就是,梅娘子要喂猪了?”
自从他们农场开始养猪,养鸡,养鸭,养鹅,村里那些勤劳的村民们,都不爱在家里养这些东西。
如今村里老少都爱去农场打零工。
农场实在太忙了,简直有多少工人都不够用,光村里这些老少们,全填进去也是不够的。
给工钱,还能拿积分,员工内部价买肉,买菜,可是便宜得很。
帮厨面上发白,压低声音道:“说是要去供给……那谁。”
顾湘愣了愣,略微沉吟,便喊老杜来看火,自己走出去见梅娘子。
梅娘子身上穿着身素服,鞋子却是绣花的,面上妆容却极精致,眉毛修过,面上涂了脂粉,嘴唇上的口脂颜色粉红,颇为漂亮。、
她脸上也笑盈盈,看着就有精神,见到顾湘轻笑了声,面上五官都舒展开,笑道:“小娘子这是蒸了炊饼,好香,等下给我装几个,正好守灵时吃。”
顾湘莞尔,连忙应了。
梅娘子要的泔水极多,顾湘干脆叫了老狗和二木,自己也忙换了身轻便的衣衫,一起帮忙送过去。
吴立虽说在村里人缘不好,可他外祖母是村里的老人,性子和善,同村子里很多人交好,哪怕去了,也泽被后人,吴立自然也是葬到了顾庄的祖坟里头。
前阵子刘太监闹出了那些事,平日里巡逻队都在祖坟周围巡逻,且灯火长明,到也不显得多荒僻。
梅娘子一路走,一路说说笑笑,神色轻松,只是她走着走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个木铲,从道边泥坑中挖了粪土扔到泔水桶内。
老狗看着她月光下皎洁的面孔,心里一咯噔,感觉腿脚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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