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虽比同龄人世事通透,但终究是闺阁少女。
刚背过身走了不远,脸蛋就红了。
任是她如何也断然想不到,贾宝玉竟然会躲在屋里干那样的事。
他才多大点啊……
这个年龄段的男女,女子比男子长得快多了,所以在宝钗眼里,比她还小了两岁的贾宝玉,只能算是个半大的孩子!
况且素日观察贾宝玉的为人品行,确实有几分清雅、脱俗的,也不像是个浪荡子弟,如何也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宝钗根本就不用怀疑,就知道贾宝玉刚才躲在屋里,定是与侍女做没羞没臊的事了!
他那惊慌的声音、神色,面带不正常的潮红,以及歪歪扭扭的衣裳……
有这些破绽,别说是她了,任何一个不太蠢的十多岁的人,大概都看得出一点猫腻。
难怪,既说是换衣裳,袭人怎么不进去,反而在外头。
也不知,袭人是和自己一般,不小心撞见躲出来,还是她们商量好了,轮到袭人出来看门了……
若是如此,宝兄弟小小年纪,实在太荒唐了,宝钗都不敢细想下去!
连她哥哥那样荒诞不经的人,都是前两年才开始放纵的啊,论起来,都比贾宝玉迟两年。
还不知道,宝兄弟这般行事多久了……
强行将这些邪思抛却,宝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身后的莺儿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站住,严厉的叮嘱了一句:“方才的事,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知道吗。”
莺儿本来只是疑神疑鬼,听宝钗如此吩咐,方知道可能事情不简单,于是连忙点头。
宝钗回头,瞧了一眼贾宝玉屋子的方向,心内微微一叹。
宝兄弟本就无多少读书上进之心,如今又小小年纪纵入声色犬马之中,如若损坏了身子,只怕将来更加难以承担姨爹姨妈在他身上寄托的厚望。
他家这样的情况,若是至姨爹之后,后继无人,这偌大的家业,只怕迟早保守不住……
宝钗虽才来半年,但是业已看明白荣国府的形势,一旦贾宝玉不能继承贾政之志气,这份家业,迟早还该归还于他们的大房。
倒还有个贾兰,可惜太小了,以如今琏二哥哥的成长态势,根本没有丝毫威胁。
宝钗暗暗想着这些贾府的内情,却听见莺儿唤了一声,“姑娘,琏二爷……”
宝钗举目看去,才发现贾琏不知何时就站在前面的路旁,许是看见她过来,正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她。
宝钗不敢怠慢,忙小快步走了两步,问好道:“见过琏二哥哥。”
“宝钗妹妹好,你从哪里来?”
“去瞧了瞧宝兄弟。”
“宝玉,他怎么了?”
“他……”
宝钗莫名语塞,想起之前贾宝玉惊惊慌慌的模样,再瞧瞧眼前仪态非凡,气定神闲的贾琏,心下摇摇了头,心说,此二人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的人,又何以相比?方才倒是自己一厢情愿替他们操心了。
“他没什么事,兴许也快过来了。琏二哥哥也是过来陪老太太赏戏的吗?”
宝钗果断将话头掠过去,反问了一句。
贾琏也不在意,点点头,“刚才去瞧了瞧我父亲,走吧,我们一道过去。”
宝钗应下,本意想让贾琏走先,但是贾琏似乎很有礼节,笑意盈盈的站着,示意她先走。
宝钗也不好与贾琏争辩,只好依言前行。
然后,她就总感觉贾琏似乎在后面瞧她,但是眼角余光一扫,贾琏分明只是走在她的侧后方,离她足有四五步的距离。这已经是很规矩的范围的,却不知道为何,即便以她的心性定力,也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几次都想停下,让贾琏走前面。
好容易走到花厅侧面的走廊,宝钗心内海松一口气,回头对贾琏轻身行了一礼,便招呼着贾琏身后,好像有点发呆的莺儿,进去了。
看着宝钗主仆二人消失在门内,贾琏才收回目光。
不同于小萝莉黛玉,宝钗可是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了。
可惜,作为她的表姐夫,好像确实没什么亲近的机会,心内难免遗憾。
……
贾母的大花厅,早已布置一新。
本来就是七八根巨大的梁柱顶起来的大通房,四面通透,平时用屏风、格子架等分隔开,能够摆上至少数百盆大大小小的花。
此时将那各色花卉、屏风等物暂且挪走,再正面的房门全部推开,就成了一个绝佳的看戏的场所。
因为入夜的关系,婆子们已经将遮挡视线的窗户,全数取下来,换上一个个大红色的灯笼,更是将大花厅内外,照的宛若白昼一般。
贾母、王夫人等一众女眷,便在花厅内坐了。
贾珍领着前来的家族一众男丁,这在正面宽敞的走廊上,单独设了七八席。
内外人员虽多,但因为王熙凤等人安排妥当,贾府人丁守礼,所以竟是上下有度,丝毫杂乱之感也没有。
贾琏走上正面的走廊,一众贾族子弟便忙站起来相迎,并忙将贾珍身边一席给空余出来。
贾琏自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然后方问贾珍:“老爷呢?”
“老爷在这里坐了一会儿,身上觉得不大好,吩咐我好好照管这里,暂且出去了。”
贾琏便将左右看了一眼,只见除了他和贾珍之外,这里贾家第四代,就只有一个贾环,余者贾蓉、贾芹、贾芸、贾菖等,都已经是贾府第五代子弟了。
难怪贾政一个人在这里坐不住。
“侄儿敬叔叔一杯,恭祝叔叔官位高登。前儿个听闻这件天大的喜事之时,我母亲就嘱咐我,定要到叔叔跟前磕头祝贺,只是叔叔事多忙乱,侄儿一直没寻得机会近前,今日难得望见叔叔金面,这一杯酒,侄儿先干为敬……”
贾琏回头,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生的有六七分清俊的少年,面带讨好之色,捧着一杯酒,嘴里巴巴的说出这么一串话来。
看见贾琏看他,少年似乎怕贾琏嫌弃他唐突,忙举手将酒饮尽,然后讪讪的瞧着贾琏。
贾琏微微一笑,端起自己的酒杯就吃了一口,然后笑道:“芸儿是吧。”
“正是侄儿!难得叔叔还记得侄儿,前儿……”
贾琏一摆手打断了这个马屁精,笑问道:“你母亲近来可好?”
“多谢叔叔记挂着,我母亲也好,如今身体比之前好了一些。”
贾芸看出贾琏不想听他废话,很是明智的改变方略。
贾琏却知道这个贾芸。说起来贾府子弟虽多,成器的着实没几个……但凡成器的,以贾府在朝堂的势力,早谋了外官去了。
所以,留在京城的八房子弟,多半都是等着靠宁荣两府接济的人。
这个贾芸自然算不得成器,从小也不甚读书,也没什么一技之长,为人又十足的圆滑。
念他早年丧父,家境不好,倒也情有可原。况且原著写了,此人长大后开始懂事,便十分上进,各处谋求差事补贴家用,且为人颇知恩义,如此人物,在贾家一众废物之中,就也算可造之材了。
所以贾琏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找自己何事,因说到道:“你母亲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你如今长大了,也该找一门正经的事做做,好帮你母亲减轻负担。
你若果有此心,明儿一早,到南苑马鹏外等我,我自有差事交代给你。”
贾琏的话,直接打断了贾芸的思路,他做梦也想不到,贾琏居然一眼看穿他的图谋。
此时顾不得多想,忙将酒杯揣了,然后双膝跪下,对贾琏拜道:“侄儿多谢叔叔栽培之心,定当竭尽全力,粉身碎骨报答叔叔的恩情……”
贾琏却并没有与他多言的意思,直接让他回去坐了。
其他人草字辈的人看见贾芸如今轻易得到了贾琏的恩典,纷纷起了心思,有两个还直接效仿,可惜,贾琏都当做没有听出来他们的意思。
兵马司虽然到处都可以安排吃饭的人,但是,他却也不想将什么阿物都带进去,败坏自己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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