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刑的威力,完全看行刑之人的心意。
拿着门闩当刑杖的两个婆子都知道贾琏只是想要对智能儿两个小惩大诫,再加上还有小蓉大奶奶紧张的站在旁边,生怕一眨眼她们就将她那瘦杆儿一样的弟弟给打坏了。
所以,四十杖下去,无论秦钟还是智能儿都暗松一口气。痛是痛了点,但是相比之前以为不死都要丢半条命,还差的远。
贾宝玉见秦钟和智能儿都被婆子们架着,要往山门处送,十分忧心,追到外面,看见贾琏和凤姐儿便开始讨情。
“宝玉,不许再闹了!”
不等王熙凤呵斥,李纨已经从后面走上来,一脸严峻的说道。
贾母等人临走前是把贾宝玉等人交给她管的,闹出这样的事,李纨心中十分忧心、生气,所以罕见的以严厉的姿态对待贾宝玉。
贾宝玉见连一向温和的李纨都这般,终于不敢再说话。
倒是贾琏反而对他笑道:“你放心,他两个都不会有事的,你若是担心你的鲸卿,等回城之后,你再去秦家瞧他也就是了。”
“那智能儿呢……?”贾宝玉弱弱的问道。
贾琏也就笑了笑,不再回答他,领着众人走至月洞门这边。
外面同样聚集了不少的人,三春、黛玉和她们各自的服侍丫鬟,还有水月庵大部分的尼姑,大概十多近二十个。
“大嫂子……”
“琏二哥哥……”
三春等人在外面,能够听到之前杖刑的声音,所以十分担心,一等贾琏等人靠近,便上前关心的问道。
那早就候在这里,都快忍不住想要硬闯的净虚,此时看见自己的小徒弟智能儿被贾家人架出来,十分惊惧,立马冲上去喝骂逼问。
可惜此时的智能儿,只是头一偏,理也不理她。
净虚是个油滑的老尼,她佯骂了智能儿好几句之后,方覥着脸上前对贾琏和凤姐儿道:“二爷二奶奶……,若是智能儿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二爷和二奶奶尽管处置,不论是打是杀,老尼都绝无二话。”
净虚其实已经猜到什么事了,生怕智能儿牵累她,所以赶忙表态。
凤姐儿本来心里就一肚子气。首先这个净虚,害得她被贾琏收拾了一顿,其次按照她的意思,刚刚是一定要重惩秦钟和智能儿的,特别是智能儿,而净虚又是智能儿的师父,两相结合下来,对净虚便是一顿好骂。
贾琏倒是没理,只是安抚了三春和黛玉等人,让她们不用担心,然后就请李纨送黛玉等人回去。
迎春探春等人也不笨,只用看被婆子们押走的秦钟和智能儿,再看一眼旁边如丧考妣的贾宝玉,她们大概也能明白一些。
黛玉一双淡淡的罥烟眉,已经蹙成波浪形了。
懒得理会这样乱糟糟的场面,领着紫鹃,当先就往回走。
待李纨等人离开,贾琏才转身看着还在那边与凤姐儿软磨硬泡的净虚。
正要找个由头打发这老货,没想到如此正当的由头就来了。
“除了净虚之外,你们庵里还有谁能主事?”
贾琏看着周围的几个老尼,沉声问道。
众尼一时不解其意,都不敢答话。
净虚闻言察觉到一丝不妙,忙腆着老脸上前道:“不知二爷有何吩咐,贫尼……”
只不过她肯定是靠不近贾琏的,阿琪姐妹挡住了她。
王熙凤一见这场面,立马便猜到贾琏的意思。她心里立马计较起来,看来没良心的果真很厌恶净虚,连等都不愿意,就要开始拾掇她了……
直到此时她心里才彻底打消那五千两银子的主意。
她心想,如此也好,净虚是太太提拔的人,而今晚她徒弟智能儿这件事,差点将宝玉也牵扯进去了,若是以此处置她,只怕连太太也说不出半点异议来!
于是她绕到贾琏身边,笑道:“这庵里的情况我知道,除了她之外,净字辈的还有净善、净慧几个,其中净善是个能办事的人。”
贾琏一听就知道大概王熙凤是看这个静善顺眼,水月庵虽小,倒也算是贾府的势力范畴,将净虚打下去,总得换一个他们的人上来才好。
因此也不拂王熙凤的意,点头道:“既如此,从今日起,就由静善来接手这庵里的主持一职。谁是静善?”
底下一个和净虚年纪差不离的老尼,见贾琏金口一开,显然大局已定,再也控制不住欣喜之色,立马站出来,笑道:“回禀二爷,贫尼便是静善……”
一家欢喜一家愁,净虚自是面色聚变,再也保持不住一向呵呵笑的慈悲面孔。
水月庵对贾琏而言连蚂蚁都算不上,但是对她而言,可就是她的全部,辛辛苦苦经营十多年,好容易将王夫人、贾母等人伺候好,得到她们的信任,如何甘心被人夺走?
所以,即便知道贾琏身份尊贵,不是她能得罪的,仍旧立马斥道:“太太将水月庵交给我打理,这十多年来,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点,太太和老太太心里都是有数了,每常我去府里,连老太太对我也是亲善有加,你有什么权力剥夺我的位置?”
净虚还是聪明的,拿出王夫人和贾母来说话,意图以给贾琏施压。
贾琏看她一眼,“你说太太和老太太对你亲善有加,若是让她们知道,你的宝贝徒弟,勾引她们的宝贝儿子,宝贝孙子,你说,老太太和太太,会如何处置你?”
“这……这件事,我会去府里,亲自和太太解释的,就算太太真的怪罪,不让我当这里的主持了,也得太太亲口下令才行……”
贾琏懒得与她废话,面色一冷,道:“除了今晚的事,这些年你借着府里的势,做了多少脏事、恶事,你当我们都没数?我不过是看在太太的面上,才对你网开一面,你若是真心不怕死,就再聒噪几句。”
净虚登时被吓得语气一滞,王熙凤连忙给她使眼色。
那净善见净虚搬出贾母和王夫人都不能改变贾琏的意思,心里大安,同时也知道,此时不将净虚踩死,更待何时?
“二爷说的对,这年净虚确实背着府里,干了许多没有天理王法的事,只要是能赚钱的事,就没有她不敢干的。
就说她最昧良心的一件事,就是看见哪户人家的女孩乖巧,又养不下去,她就给骗到庵里来,做她的徒弟。二爷二奶奶,你们当她是善心发作?
不是,爷和奶奶们或许不知道,世上专有一些怪癖的男子,就喜欢作践空门弟子。
这丧天良的净虚,便将那些女孩养大之后,就给卖到城里的楼子,或是那乡绅土财的家里,一个至少就是好几百两银子。
在智能儿、至善儿她们之前,她其实还有三个徒弟,都是被她给偷偷卖了的,她还骗我们说是被别的庵堂收养了去,或者就是得了造化,被那些诰命太太相中,做她们的佛门替身去了。”
净善只想全力扳倒净虚,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忌讳,将水月庵最大的一件肮脏事当众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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