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老爷也都从底下人的口中,知道了家里的情况,因此也都不急着回去,而是一起跟着周伯儒,来到周家的一个别院,商讨对策。
“这贾琏实在欺人太甚,他竟然敢直接抄了赵家!”
六个人坐下,自是对贾琏怒骂不已。当然,其中有多少惊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派出去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了,整个扬州城,现在基本都已经被贾琏控制起来了。
就连知府吴志荣、守备高逵等人,也被贾琏软禁在行辕之内。
可见,这贾琏是做足了准备才对赵家动手的,根本不给我等,任何反抗的余地!”
扬州当权的官员,都被贾琏控制了,所以,他们现在就算是想找人帮忙制裁贾琏,都不可能。
看大家都沉默萎靡,全无以前的气度,王善祥恨声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任人鱼肉宰割了不成?那贾琏明显是贪婪无比之人,今儿是赵家,明日便有可能是我们中任何一家。
各位,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若是想要活命,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何路。”
“除掉贾琏,让朝廷另外派一个钦差下来!”
之前王善祥这么说,大家并没有理睬,此时,众人却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
贾琏直接动刀兵,带给他们的威胁太大了。
对一般富人来说,万贯家财已经是豪富了,家产就是富人们的命根。
而对他们盐商来说,更是如此。因为,他们每一个,都远远不止万贯家财!就拿在场的六个人来说,每一家,都肯定是超过百万家资的。
他们,原本有无穷无尽的富贵可享。可是,贾琏却要剥夺他们的富贵,与杀他们无异。
狗急了还要跳墙,更别说,他们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个时候,什么后果畏惧,都要往后靠了。
“你说的轻巧,怎么除掉他?经过今晚的事情,那贾琏一定会更加防范,你确定能杀得了他?
他手下那么多官兵,难道叫我们召集家奴,与官兵拼杀?”
“就算能杀得了他,万一朝廷震怒,又该如何应对……”
面对其他人的质疑,王善祥只是冷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难,能够比眼下我们的处境还难?”
方才贾琏的寒剑抵在他脖子上的时候,王善祥是真正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但是恐惧之后,他却是无尽的怨恨。
其他人见王善祥似乎胸有成竹,便问他要如何做,王善祥却又闭了口,显然并不想与他们明言。
他们一个个心思便动了起来。若是王善祥真的有把握除掉贾琏,那对他们来说,倒确实是好事。正如其所说,情况再坏,也不可能比眼下更坏了。
眼下看贾琏的架势,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啊!试问谁能甘心?
而且,真要是王善祥敢动手,到时候就算事情兜不住,顶在前面的也是王善祥和他背后的太子等人。坐享其成的事,谁都喜欢。
周伯儒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阴沉着脸,却没怎么说话的白家老爷一眼,然后道:“好了,不管如何,各位今晚回去之后,立马派人联系各自在朝中的人脉,发动一切可能发动的力量才是首要之事。
那贾琏既然没有第一时间直接对我等动手,便说明他也有所顾虑。至少,他不敢将整个江南之地的盐政,完全摧毁。我等手握整个江南的盐运和贩卖,一旦我等全部出事,整个江南都将动乱,这是他贾琏也吃罪不起的事。
不过等到你我身后之人出手,来回还需要时间,其间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我已经打算,寻个机会再请贾琏一次,争取能够以平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周伯儒虽然这么说,但是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也很低,显然对收买贾琏,他自己也没有信心。
但是众人倒觉得周伯儒的话有理,至少比王善祥有理有据多了。因此心内稍微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骂骂咧咧之后,都保证,会尽最大能力,不惜代价,最好是能够让朝廷将贾琏抽调回去……
计议了多条方案,各家老爷们也都回去准备了。
那王善祥却给白祎一个眼神,二人又绕道回来找到周伯儒。
周伯儒对他们的去而复返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坐在厅内等着他们。
“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若是还像赵家那般鲁莽的派人去刺杀,恕周某不奉陪。”
“会长大人当真觉得,今夜的刺客,是周家派的。或者说,被杀死的那赵家奴才,真的是刺客?”王善祥冷笑道。
周伯儒也只是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白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不耐烦的道:“说吧,你叫老夫回来作甚?”
从语气也听得出来,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若说我有一计,既有可能除掉贾琏,而且,还有把握让朝廷不甚追究,两位可愿意协助?”
周伯儒和白祎,都是神色一动。
他们之所以不敢生出与贾琏硬拼的心思,除了贾琏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扬州控制起来,他们没有胜算之外,更大的顾虑,还是知道就算他们拼过了贾琏,事后也绝对拼不过朝廷。到头来,都会是无用功。
“你当真有把握?”白祎郑重的问道。
这么多年,知道他白家乃是太后娘族的人,谁敢不给他白家几分面子?贾琏竟然敢直接派人将他白家给围了,他心中也恨不得弄死贾琏。
王善祥笑道:“若是单凭我一人,或许没把握。但若是再加上白老爷和周会长大人二人的力量,就有很大的把握了。”
周伯儒和白祎相视一眼,表示愿意一听。
半晌之后,目送白祎和王善祥离开,周延儒之子周延上前低声问道:“老爷当真觉得,那姓王的能成事?”
“能不能成,总得试试才知道。若是他当真侥幸能成,我周家自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不过,也不能将希望放在他身上,我周家也得做两手准备。
对了,那顾青衣现在何处?”
“一年一度的江南花魁大赛要开始了,青衣姑娘现在在苏州献艺,为争夺第一花魁的头衔做准备。”
“不用了,派人去将她接到扬州来吧,不用参加花魁大赛了。”
江南繁华,文风鼎盛,而文人士子多风流,以致于江南之地,有名的青楼林立。
别的不说,只扬州、苏州、杭州还有金陵这些大城,哪一城没有数十家青楼?
而作为江南赫赫有名的盐商集团,他们名下控制的青楼,也不知道有多少。
这顾青衣,便是周家所控制的所有青楼之中,这几年出现的最出色的一名艺伎。甚至连周伯儒,都将她当做一张底牌来看待,花费重金包装,为其扬名。
所以,听到周伯儒这么吩咐,周延有些迟疑的问道:“老爷的意思是?可是老爷不是说了,那青衣姑娘,是为太子准备的么……”
“废话少说,叫你去便立刻去!”
“是……”
等儿子也离开之后,周伯儒心内才一叹。世人皆道他城府极深,老谋深算,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江南坐拥这般巨大的产业,盯着他的人是何等的多,他又是何等谨慎。
他又不像旁人那般张扬,傍上权势人物,便开始张狂,肆无忌惮。
他刚好相反,虽然也不断的深耕人脉,却从不主动外泄关系。因为他知道,那些大人物们,都讨厌麻烦。
所以,即便他周家,才是势力最雄厚的盐商,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真正知道他周家的倚仗。
外人只道王家有太子府的关系,谁又知道,他周家其实也早已经搭上了太子的关系,甚至比那王家,还要深厚。
此番那王善祥若是能成事,他当然不介意在事后,替他擦擦屁股。
但若不成,他周家,自然要早做打算。凡事先虑败,后虑成,才是真正的聪明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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