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媖心里纳罕,之前她一家人没被充到队伍中的时候,你们的孩子都能吃得下杂粮粥,怎么她苏家一来,你们的孩子吃杂粮粥就拉嗓子了?
而且这一吃是打算吃多久?
她能给一回,不能回回都给吧?那没有细粮吃的时候,你们的孩子要饿死?
苏青媖本来都打算等细粮吃完,就不再给小宝和丫丫她们吃了,不能搞特殊惹人眼红。这刚打算好,就被人围着要细粮。
她家小宝的吃食,她可以悄悄从系统里拿出来喂给他吃,别人看不见,所以她不怕。但丫丫还小,这几天都有些打蔫了,她不能不顾着丫丫。
而且队伍一直在赶路,镇里县里都是绕着走的,她就算身上有钱,吃完了也没地方买去。细粮是吃一天少一天。
往外掏,她舍不得。
黄审知把队伍安顿好,远远就看见有几个妇人围着苏青媖,见她一脸为难,想了想,走了过去。
几个妇人原本还在拉着苏青媖苦苦哀求,见黄审知板着脸,背着手朝她们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瞧着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几个妇人畏惧他的手段,忙松开苏青媖,扭头跑开了。
苏青媖还没见识过黄审知的手段,不知道那几个妇人为什么那么怕他,他这一来,几个妇人竟吓得,都没跟他打招呼就跑了。
黄审知见她发愣,笑了笑,道:“你有,别人没有,就容易惹人眼红。而一眼红就容易遭人惦记,一被人惦记就会麻烦不断。”
很对。
苏青媖在心里暗自赞许,但看向他没有说话。
她没有这个时代的身份尊卑的想法,在她的世界里,大家都是平等的。她够不上的阶层,她就不去够,她从来都不愿意去看别人的脸色。
所以也不可能像别人对待黄审知那样,连盯着他看都不敢。虽然他是这支队伍的头头。
岂料她这番态度,更让黄审知觉得有趣。
黄审知看向她,见她并没有低眉垂眼,还一脸淡然地盯着他的脸看,又笑了笑。
“军需处还需要一名记账员,我听说你识字?”
这年头饭都吃不饱,哪有几个人送家里孩子去念书的。更何况还是女人。但听说苏青媖识字后,黄审知并不觉得意外。好像自第一眼看到她起,他觉得她就应该是识字的。
苏青媖没有着急回他,只问道:“记账应该不会离开队伍吧?我不想离开我的家人。”
黄审知牵了牵嘴角:“不会。让你离开队伍成为别人的人,我还没那么傻。记账员,虽没有工钱,但你家人可以吃饱,而且别人还要看你脸色。”
苏青媖定定地看着他,点头:“行。”这两条目前还算吸引她。
黄审知好像知道她会同意一样,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苏青媖忙跟了上去。
黄审知把她带到几辆板车前,又叫来一个男人,喊他二哥,介绍了她的身份,让他给苏青媖安排事做。
那个男人看了苏青媖一眼,冲黄审知点了点头,就带着苏青媖清点队伍的物料。
黄审知在一旁看了一会,见苏青媖条理清楚,记性好,人又细心,做得很是有模有样,心里满意,暗自点头,转身离开。
等苏青媖跟着那个男人把所有的物料都清点了一遍,并登记造册后,便得了那个男人真心地夸赞了几句。
苏青媖见他为人还算好说话,便问他:“刚才黄大人叫你二哥?”
那男人点头:“是啊,我是他二哥,叫黄汉,管军需。我们还有一个大哥叫黄朝,在抚州跟在黄将军身边。”
黄汉本就是赶鸭子上架,他们三兄弟在乡里也没念过书,他不过是收猪杀猪时,怕记错了数,算错了帐,才跟人学了一点粗浅的记数法子。
自从投了军,被他小兄弟抓来管军需,他就头大如斗。军需东西多而杂,要记账要统管要分配,又是银钱又是物料,他每天都头晕脑胀,做梦都是各种数字。
现在有人来帮忙分担,黄汉心里高兴地很。
忙把一本厚厚的帐本塞给苏青媖:“你拿回去好好看,以后这一摊子事就交给你了。我再派两人跟着你,给你使唤。我还是掌着钱,这我拿手。”
苏青媖见他把帐本塞给她就走了,脚步都透着几分轻快,先是愣了愣,又不由吃笑,拿了帐本往自家休息的地方走。
“回来了?快来吃饭,给你留着呢。”
苏母见她回来,忙把杂粮粥端来给她,让她快点吃。夜风有些凉,一会凉了更不好入嘴了。
“将军找你什么事?”苏父等人见她安然回来,松了口气,忙凑过来问道。
苏青媖对这个称呼愣了愣,回过神来,应道:“让我帮着记账。”边说着边往嘴里扒杂粮粥。
见吕小宝朝她扑过来,忙伸腿把他往苏母那边拨了拨,这孩子见着她就黏她得紧,扑过来怕是要把她的碗打翻。
“将军?”苏青媖心里默念了念,笑了笑。
既然是从军的队伍,黄审知自然也更喜欢听别人称他为“将军”。苏青媖听了几天也听习惯了。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正那位揭竿而起的齐皇刚开始也自封“冲天大将军”,谁也没比谁高贵。一个私盐贩子都能夺了京师,称了帝,当了皇,杀猪匠也没什么不可以。
大家都叫将军,先唬唬人,自个听起来也神气得很。
反正现在各地揭竿而起的义军队伍出了很多将军,到处是将军。别人都叫,自个不叫,总觉得掉了价。
不过那私盐贩子,人家几代人贩私盐,家里不缺钱,招兵买马,武器装备样样不缺。这姓黄的,这账上没什么东西嘛。粮都没多少了。
不知他那位族兄那里,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听说那黄姓族兄是琅琊名将黄翦的后人,不知道凭着这个名头能不能让更多人投奔过来,五千人的队伍想干一番大事还是有点悬的。
而且还得再缴些钱粮。
不然就这?想夺城,想割据地方?凭这粮饷能走多远?
吃过饭,苏青媖就着火堆的光看着账本,心里思忖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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