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媖带着孩子们,在山脚下的几片竹林里找竹荪挖竹笋,小宝跟着男娃子们追着逮竹鼠,玩得不亦乐乎。
竹荪没人采,虽然不是生长最旺盛的春季,但竹林里仍然有很多。
女娃子从小跟着家里大人干活,手脚麻利,扒竹叶找竹荪,一找一个准。
这活还真得小娃子来干,大人们长太高,连连弯腰,怕是腰要受不了。人一累起来,找东西就不会很仔细。
而且大人手重,不比小娃们轻手轻脚的。
在苏青媖教了一遍之后,女娃们再采过来的竹荪,都已是摘去底部的菌索,顶部黑色的菌盖也都摘了去。
剩下的菌裙和菌柄都很是干净,连半点污泥都没沾上,菌柄也都没有扯断。
又干净又漂亮,一朵一朵地摆在篮子里。不一会,就采了好几篓子。
而男娃们捉竹鼠和挖竹笋也是干得起劲。捉了十来只竹鼠,竹笋则挖了一堆,小山一般。
要不是苏青媖说要留着开春长竹子种竹子,怕是男娃们还能挖不少。
到了申时,苏青媖便决定带着孩子们回寨里。
孩子们还不愿意离开,玩得高兴得很。小宝玩得一身泥,小脸上脏猫一样。也是抱着竹子不肯回。
被苏青媖教训了一顿,只好瘪着嘴跟着往寨子里走。
苏青媖哄着孩子们,说给他们做好吃的,孩子们便吸溜着口水都跟着下山了。
赶山的妇人们都还没下山,孩子们都抱着抬着竹笋竹鼠到了苏青媖家里。
苏青媖便指挥孩子们清洗竹荪,剥竹笋。
看着竹鼠却犯了愁。
她不会,也不敢,下不去手。
好在寨子里半大的娃子都已是当起家了,几个男娃子就自告奋勇地捉了十来只竹鼠去处理。
让苏青媖松了一口气,打算一会让他们多吃点。
鲁氏和如意跟着赶山的女人进山也没回来。苏青媖便决定今天给孩子们露一手。
苏青媖虽然自鲁氏母女来到身边后,再没下过厨,但她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比鲁氏母女舍得下各种调料。
今天的晚饭,绝对新鲜。就是今天在山里的收获。油闷笋,鲜笋炖竹鼠肉,竹荪笋尖汤,简简单单,却把十来个娃子吃得那叫一个香。
一个个吃得肚子溜圆。
“小宝,你家的饭太好吃了!”
十几个孩子都跟着点头:“嗯。小宝,你娘做的饭太好吃了。要是每顿都能吃到,那该多好啊!”
“我也想每顿都能吃到。我娘做的饭一点都不好吃。”
“那我们明天再去挖竹笋,捉竹鼠给苏姨姨,让她帮着做怎么样?”
几个孩子自以为很小声,但苏青媖在一旁都听到了。
不由得失笑。
一顿饭就收获了一群小娃们的心。
苏青媖跟小娃子们吃着香喷喷的笋子,喝着鲜得眉毛都要掉的竹荪汤,吃着一咬一嘴油花的竹鼠肉的时候,吕博承也在吃饭。
只不过两个拳头般大的灰馒头,再加一碗不见油星不见菜叶的,白开水似的清汤就是他的晚餐了。
吕博承从伙房那里拿了两个馒头,打了一碗汤,把汤倒在竹筒里,拎着就上了城楼。
天气渐渐冷了。边境的风刮得人脸上生疼。
吕博承在城楼上的垛口处坐了下来,靠着城墙,看向城墙外面。眼前一片旷野,树都没见几棵,全是戈壁,不时刮起一阵大风,卷起尘土,扑面而来。
再往前走上几十里,就是吐蕃的地盘了。
吐蕃现在内斗,没空来跟他们挑战,让他得以轻静了一阵。
吕博承靠着城垛,一只脚屈着,一只脚朝前伸直,眼睛里没有光,只有漫天的戈壁。
竹筒放在他的身侧,他拿着一只灰馒头不时啃上一口,望着前面吐蕃的方向。另一只馒头被他揣在怀里。准备等手上的吃完了再拿出来。
不然等会风一吹就硬了。啃得腮帮子疼。
蹬蹬蹬脚步声响,吕博承偏了偏头,见是狗娃,目光又移了回来。
“将军,你就吃这个啊?”狗娃有些心疼地看着。
“我哪里还是什么将军。”吕博承没有看他,把手里的灰馒头又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狗娃看得难受。
愣愣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就喜欢叫你将军。你永远是狗娃的将军。”
看了看自己手上,又兴奋起来:“将军,我给你带肉来了!看,好几片呢!油汪汪的,你一定喜欢!”
吕博承只看了一眼,没接:“你吃吧。”
“我有呢,这是给你带的。”
边说着边想把他手里的馒头抢过来,吕博承闪了闪,没让他抢到。
狗娃又趁机从他怀里把另一个掏了出来,掰成上下两半,把几片大肉夹在里面,递给他。
“给。将军,你吃吧。可好吃了。你在城墙上守卫这么辛苦,怎么能不吃点油水呢。”
才多久,就瘦了这么多。脸都被风吹皲裂了,都能看到血丝。
吕博承看着举到自己嘴边的馒头,中间夹着油汪汪的肉,油还流到馒头上。
叹了一口气,定又是狗娃从自己那份里省下来的。
“将军你吃吧。我跟着大人不缺肉吃。”
吕博承想了想,接了过来。
狗娃见他接了心里很高兴,把他吃的还剩一半的馒头也拿了过来,同样掰成两半,夹了肉进去。准备等他吃完再把这个递给他。
两人坐在城墙的垛口处,狗娃看着吕博承默默地吃完了两个馒头,嘴角扬了扬。
又敛了神色,问他:“将军,你为什么不愿意当大人的亲兵啊?要是当大人的亲兵,你也不用上城墙吹风吃土了。”
吕博承语气淡淡:“总要有人守城。”
可为什么是你。
你是统领大军的将军啊,不该来守城墙的。狗娃心里难受得很。
两人又沉默了起来。心里都不好受。
忽然狗娃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把大事给忘了。”
吕博承看向他。
“将军,有您的信!”
我的信!吕博承立刻激动了起来。
狗娃从怀里把一封厚厚的信掏出来给吕博承。
吕博承快速地接了过来,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眼眶立刻就湿润了。
盯着看了半晌,摸了又摸,手抖得都没有办法打开。
“将军,你不打开看看吗?”
吕博承抹了一把眼泪。忙背过身,抖着手打开了信。
狗娃不满地嘟囔:“我又不识字。”干嘛背着我。
伤心了。
怎么没人给他写信呢。也不知道家里好不好。狗娃看着城墙前面的旷野,心里有些失落。
不一会,吕博承那边已是把信看完了,捧着信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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