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漫长,身体也舒服了许多。
江缘眯缝着眼睛,抬起胳膊想伸懒腰,手腕却被突然覆上来的温热禁锢。
挣扎两下,没抽出来。
“别乱动。”
清朗的声音自旁边传入耳畔。
江缘猛然惊醒,从床上爬起,眯着眼睛看向坐在床侧椅子上的人影,怔怔道:“你怎么在我家?”
声音带有明显沙哑和鼻音。
“你家?”秦忱手里拿着本书,已经看了一半。他身体前倾,右手握在她手腕上,刚要收回却见她又有乱动的趋势,拧着眉按了回去。
她这才看清周遭陌生的环境,视线跟着落在她手背上的针,不甚清明的脑子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干巴巴地说:“你送我来的啊?”
秦忱这才收回手,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书页上:“也许是一只姓秦的乌龟送你来的。”
“……你怎么还在生气?”江缘嘀咕完,诚恳道:“不过真的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他吃软不吃硬,被人这么正经的说谢谢,不自在地别过头,继续埋头看书,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江缘想将身后枕头竖起靠着,突然发现枕头旁边还有她的兔子玩偶,眨眨眼睛疑惑看过去:“你怎么把这个也拿过来了?”
提起这个,秦忱淡淡扫了她一眼勾起唇角,讽刺意味非常强:“某个人死死抱着它不松手,我只好将这玩意儿一起抱过来了。”
“……”
江缘想把嘴缝上,一天天的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要输的药水还有一瓶半,她有些无聊。
脑海中闪过很多问题,她是倒在花园的,大门当时还没开,他是怎么进去又是怎么把自己抱出来的。
等等,她为什么会觉得是抱出来的。
刚刚秦忱说什么来着。
我只好将这玩意儿一起抱过来了。
一起抱过来。
抱过来。
……
江缘抱着兔子玩偶的手微微收紧,她僵硬着身体将余光扫过旁边,正好对上他将袖口卷至小臂的手。
流畅的肌肉线条十分紧实,的确是能将她抱起来的样子。
她想象画面,脸腾一下烧得通红。
救命,要死了。
“口渴吗?”秦忱翻过一页书,想起她醒来到现在还没喝水吃饭,将书合上站起身,扫过她的脸颊眯了下眼睛,蹙眉凑近,“你脸很红,又烧起来了?”
猝然拉近的距离伴随着他身上独特的清冽气息,逼近的眼眸让她下意识攥紧怀里玩偶。
眼神一凛,他垂下视线拉过她还挂着针的手,轻声嘀咕:“怎么这么不老实。”
秦忱看向嘴唇泛白,脸上毫无血色的人,蹙眉学着小时候奶奶的样子,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缘下意识摇头,感受胸口剧烈跳动的声音,耳尖也冒出滚烫的热意。
心想,我可能心脏不太舒服。
秦忱不信她,按下旁边的呼叫器。
病房陷入沉默。
半晌后,江缘想起乱七八糟的杂事:“学校那边请假了吗?”
秦忱挑起眉:“你以为是谁让我来得?”
江缘“哦”了一声,推出结论。
因为她没去上课,老吴联系邵洺霆,结果她连音乐班那边也没去,这才让秦忱过来找她。
“也就是说老吴知道了是吗?”
“嗯。”
“那看病的费用?”
“我先垫上了。”
“哦,等我手机回来就还你。”
“嗯。”
秦忱指尖在椅背上敲着:“还有什么要问得?”
江缘这才发现自己喋喋不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没,没了。”
正当气氛再次陷入尴尬时,护士推门进来。
“烧已经降下去了。”护士看了眼温度计,视线扫过江缘已经干到起皮的嘴唇,拎起病房的水壶给她接了杯水,并指责秦忱,“怎么照顾人的,连个水也不给倒。”
秦忱:“……”
很好,他给忘了。
江缘捧着水杯,替他说话:“护士姐姐,你误会了。他只是我学长,好心把我送到医院的。”
她长得可爱,装乖是一绝。
护士顿时心软下来:“是吗?”
她连忙点点头:“是的,我们学长是个特别好的人。”
秦忱看向明明还很虚弱,但还强撑着卖乖的人。一时无言以对,这少见的夸奖居然有天还能落在他头上。
“你看我们学长长得帅有才华,如果不是凶了点,简直是完美无缺好嘛。”江缘边说边点头似是为了肯定自己。
听着前面的夸奖,他不自觉地勾起唇,听到后面那一抹笑意淡了淡,眼里闪过玩味。
等到护士推门出去后。
他直接坐到床边,饶有兴趣打量她:“说起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啊?”江缘靠在后面的枕头,怔怔看着他的动作。
秦忱挑起眉:“教室那次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为什么会觉得我凶?”
思忖半分钟后,江缘抿着唇,决定说实话:“不是第一次。”
秦忱说:“嗯?我可对你没印象。”
她说得声音很小,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前一天下午的时候,当时你跟那个刀疤男在巷子。”
秦忱在脑海中搜寻出记忆,低声笑了下:“啊,原来那天巷子里不止一只猫。”
江缘:“……”
药水换上最后一瓶,秦忱又拿起了那本书,继续往后翻。
她觉得好奇,什么书能让他看这么久还津津有味,身体前倾,探头看清了书名——
《安徒生童话》
江缘愣在原地,迟迟没能说出话来。
虽然秦忱年龄不大,虽然他还不到二十岁,虽然他还勉强可以称一声少年,但这会不会太离谱了点。
她拉回自己的思绪,万一是没看过的版本呢,也许是比较冷门的故事呢。
“学长,你在看哪篇啊?”江缘问。
秦忱视线依旧停留在书本上,淡淡道:“《海的女儿》。”
江缘:“……”
秦忱说:“想说就说。”
吞了口唾液,江缘小心翼翼:“学长很喜欢这个故事吗?”
秦忱从书上收回眼神,盯着她的眼神表达出“你是不是不太清醒”。
他叹口气,指向旁边的空床:“这是那边小孩儿的,我借来打发时间,不然干坐?”
江缘想说,我现在就是在干坐,但她不敢。
最后一瓶打得很慢,江缘盯着它一滴一滴往下掉,平常忙忙碌碌习惯了,现在突然闲下来还有点不适应。
她仰躺着,无聊到呆滞:“学长,不然你先回去吧,借我二十块钱现金打车回去就行。”
秦忱眼也不抬,冷漠拒绝:“没现金。”
江缘重重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声音非常大,秦忱不由扫了她一眼:“跟我共处一室就让你这么难熬?”
她目光锁定往下滴的液体,忧愁道:“不,是没有试卷的日子太难熬。”
看了她一眼,秦忱掏出手机扔了过去:“密码1125。”
江缘接过手机,盯着主界面好半天没动,最后慢吞吞点开音乐软件准备挑表演曲目:“有耳机吗?”
他翻了一页,从身上拿出一副耳机递过去。
随意播放几首平常喜欢的歌,总觉得差点意思,鬼使神差的她又敲了昨天那首歌播放。
舒缓的音乐让她能静下心。
心情比较差的时候,她总是很喜欢听这首歌。
秦忱似乎是看完了,起身走到隔壁床,将书放回桌上。
他没回去,靠着墙壁垂眸看向地面在想着什么。
江缘没再开口打扰他,合上眼听着耳边的音乐,将这几日慌乱的情绪压了下来。
片刻后,手机震动一下,微信弹出条未读消息。
江缘摘下耳机,没去看消息内容:“学长,有人给你发消息。”
秦忱掀开眼皮,问道:“谁发的?”
她摇了摇头:“没看。”
他这才挪动脚步走来,接过手机的同时将耳机拔下来。
音乐顷刻间在房间内响起。
江缘整个人都僵住了,按理说耳机拔下来音乐不应该暂停吗,是手机问题还是你耳机问题,总之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她压根不敢抬头看秦忱的反应。
只用余光瞄到他拿着手机的手僵了下。
完蛋了,完蛋了。
她要活不过明天了。
秦忱看了眼消息,是乐团的人。
简单戳两下屏幕回复。
音乐还在播放。
江缘整个人都呆滞着。
“就这么喜欢这首歌?”
她僵硬地抬起头,回答的迅速:“不喜欢。”
秦忱扬起眉,把玩着手机:“说谎。”
“我错了。”
“错?你有什么错?”
“我不该听这首歌。”
“听什么歌是你的权利。”
江缘祈求地看向他:“学长,你把音乐关了吧。”
关闭了屏幕的手机在他手中转着,秦忱意味不明地笑着:“这首歌叫什么,你这么喜欢?”
怔了下,江缘心想按他的反应不可能没听过这首歌。
但她还是乖乖答了:“therain。”
秦忱这才点开屏幕,划进播放软件:“这首歌还挺适合钢琴小提琴合奏,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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