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发现了?”身后温婉曼妙的女声夹杂进轻盈的脚步中。
她在云衍身边站定。
“少将。”云衍颔首。
“你小子,连我的接线员打过去都联系不到你,得转到世界大脑那是吧。”
“当时在睡觉没听见,它不接,你现在可能就是抓着我拒接上级电话的把柄不放了。”
依肯:“少将,看,还是我对你比较尊重吧,云他都不准备接你电话。”
少将扬扬手:“算了,我一人可斗不过你们两张嘴。”
少将林晨,算是云衍半个姐姐,当时他们父母都是同一军队,两家住得也近。云衍在她面前也没往日那么拘谨,依肯更是浪的没边,平时在外人面前起码只会跟云衍脑内对话,现在他声音倍儿大的在空气中闹鬼。
“叫你过来就是发现头顶那家伙有异动。”林晨手指指向远方一片深红色的星云上。
如墨般的天上仿佛洇开了大片的血迹,混沌之境上隐约又进化出新的物种,朦胧一团黑雾越聚越大,缓慢滋长出更多的肢体。
“风暴中心检测出什么了?”云衍从探测窗前收回视线,问她。
“暂时还没有。”林晨摇摇头,又点点自己的太阳穴,“你的世界大脑呢。”
“说好的数据呢。”云衍问了句。
这话是跟依肯说的,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已经细化好,那我要也给少将发送过去一份么。”依肯装模作样的问道。
只见云衍嘴角抽动一下,满脸都是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好的我知道了。”没等云衍说什么依肯先入为主,“你的情绪告诉我,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差不多得了,我可不想在工作时间吃狗粮。”林晨微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出于身份的原因,往日她很少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更多时候的笑意味着面前这人要完了。
“那真是可惜,少将似乎根本没有休息时间。”
林晨又笑了,就是那种迟早要完的表情。
“到底是哪几个兔崽子把你编写这么聪明。”边说着手点了几下自己的耳钉。
面前弹出刚才依肯发给她的文件。
上面详细的写着风速风向、土壤变化、异化情况以及不同的结果推导。
“果然聪明。”林晨边咕哝边往下滑动页面。
远处的星云带着流光溢彩的颜色游云一般的移动着。
“所以这次的疑似袭击并不会涉及到我们这里,不过最好加固一下防御。少将不必过于紧张。”
林晨关掉文件,在云衍肩膀上拍了下道:“最近好好休息。”
这句话似乎还带有某些深层次的含义。
云衍刚动下唇,林晨却已经转身离开,军靴在金属地板上踩出一串节奏。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云衍想。
-
下午,云衍去了城邦。
路边许多摊贩,人来人往。这种景象已经很少见,最近感染没有进一步扩散才能得以安定。
“这包糖果怎么卖?”一位女士裹着严严实实的灰杏色围巾,上面一些地方因为频繁清洗留下斑驳的褪色痕迹。
她手里还牵着个小女孩,也是如此这般裹得紧实。
“三十点。”商贩是个连鬓大胡子,“这已经很便宜了,现在这种物资可难找的很。”
“妈妈,要不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吃。”小女孩仰起白而瘦的脸看向那位女士。
云衍看了会,拿出id卡快步走过去。
“刷我的。”
即使是现在这种形式,也依旧是按劳分配,贡献多得到的也多,只不过得到的钱会变为贡献点直接存入id卡中,出门只需要这一张卡便可以完成所有。
“好嘞”商贩刷完卡还给云衍,对他余额感到好奇,云衍卡里的贡献点十足的证明他是个为人类贡献颇多的富豪。
“你的贡献点可真够多的,是军人还是那边的基建工,有门路么,帮个忙……”
商贩朝着一个方向指过去,热切的表达出自己也想致富的这一想法。
云衍手里掂了下那包糖,他朝商贩指出去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一群人正在围着修缮一个大家伙。
他们对外说那是在建避难所,实际上并不是,他们骗了这群天真的城民。
云衍转回头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把糖递给她:“给你的。”
小女孩接过糖果包,低头在其中几颗糖上面揉搓几下,又抬起一双浅绿色眼睛眨巴几下,“谢谢哥哥。”
“你是凯尼的妹妹吧。”云衍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下。
“是的,你认识我哥哥?”小女孩歪了下头,声音甜滋滋的。
“凯尼怎么了?”身旁的女士。
云衍抬起头对上这位女士的眼睛,凯尼与她的眉眼有几分像,都是看起来和善又好相处。
他站起来从兜里拿出一张卡郑重的递到女士手边,上面有凯尼的照片。
“我只拿到了这个,其他的……”云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女士垂下头盯着那张卡看了很久却没有接过,微风扫过,女士鬓角的碎发在眼前胡乱纷飞。
“凯尼……当时怎么样。”她声音哽咽。
“没什么痛苦。”云衍,“卡里是抚恤金,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他为全人类做出贡献,这是他应得的。”
里面有足够他全家吃穿用度一辈子的钱。
女士双手紧攥id卡贴在胸口双眼泛红,身体颤抖着越来越弯,就像是有什么在逐渐从她的灵魂中抽离。
“妈妈你怎么了?”小女孩眼睛睁得提溜圆,眼里充满疑惑,踮脚去给女士擦眼泪。
女士蹲下把小女孩紧紧抱进怀中。
云衍向她们鞠了一躬,说了声“抱歉”便离开了。
他实在是不擅长这种安慰人的场面,也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生离死别的感情。
女士的声音在人群中影影绰绰:“哥哥没时间给你买娃娃,看,哥哥带回来好多钱让妈妈代他去买。”
云衍突然站定,这句话曾经也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只是过去太久了。
倏然间,路灯颤动起来,还伴有嘎吱清响。
路上吵闹周围没人注意到,只有云衍抬头看着直通向远方的一连串牢牢扎进地底的路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头顶的星云又变得异常活跃,它们肆意翻搅流动。
“亲爱的怎么盯着细了吧唧的路灯发呆。”消停一下午的依肯又活了。
路灯停止了摇摆。
云衍收回目光继续往基地走。
“去哪了?”他问。
“嗯?亲爱的是想我了?”依肯依旧没脸没皮,“我也是要工作的,这不是一下班马上就回来看你了么。”
云衍自然是直接跳过它这些废话。
“其他区有什么事吗?”
“西部加强了几次空中防御。”依肯迅速从刚才的嬉皮笑脸换了副面孔,就像是上下级汇报工作一样,“再过几天可能会彻底沦陷。”
云衍蹙眉,他还没说什么依肯就感应到了。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都没有胜算,我也只是旁敲侧击一下让他们有个准备,接下来就是难民转移了,那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浑水摸鱼的感染者流入其他区,或许不太平的日子又要来了。”
云衍偏头看向一侧正在收摊的画肖像画的摊主,那人手上的颜料裹进老茧里,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洗过。
摊主把旁边的招牌收起来,上面写着“免费画像”。
他不知道为多少人画过生命中的最后一副像。
云衍不置一语,视线又转回到前方。
依肯的语气听起来要比刚才轻很多,“不过按照就近原则,这次应该是被转移到南部和北部基地,我们还算侥幸。”
“我们?”云衍眯眼笑了下,“连中心数据库都有了阵营。”
依肯依旧是那副玩味的样子:“我只是追随……”
最后几个字湮没进云衍胸前荆棘玫瑰胸针的震动声中。
风暴中心发来的信息。
云衍看着眼前的弹窗面板隐隐皱了下眉。
某人的嘴可能开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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