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巾有些凉,他哈了气其实也并不能缓解太多。
但当湿巾碰上她脸颊的时候,明昭却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想必……是他在手心里已经握了有一会了,才能染上他皮肤的温度。
身后,清理破碎物品的声音响起,叮铃哐啷的,有些吵。
可他的手却始终稳稳当当,轻轻地拿着湿巾蹭上她的脸颊,一点一点将上面的物资给擦去。
就像是在擦拭一枚钻石一样,慢慢地,看着它一点一点重新恢复璀璨的光泽。
“别看,会做噩梦的。”时九爷见明昭小脸还有些不安分,想扭头回去,于是干脆用另一只手固定住了她的脑袋,冲她眸色认真地摇了摇头。
明昭皱了下眉,耸耸肩,“更可怕的我也见过。”
她还记得去奥数考试的那天,外头是狂风大雨,时九爷就那样坐在一片黑暗与血色纠缠的房间里。
那一幕,她也没在怕。
时九爷也会想起来了,有些无奈,但还是没有松手,低声道:“不一样。”
也许这姑娘不怕血,不怕受伤的人,但怎么可能不怕这一幕呢?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塌下来的半个车子上垃圾已经被清除,几个人的样子露了出来。
“嘶——”
饶是已经见惯了生死的武队属下们,包括京城的精英军队里的人,都齐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其中几个年轻些的,甚至忍不住别过头弯下了腰。
“呕——”
太恶心了!
“靠!我一个月可能都吃不下饭!”沈淮忍不住骂出了声。
其他人都还呆滞着,听到了沈淮的骂声才终于反应过来,气氛微微松弛了一点。
“太可怕了,这比我出任务时见过的最可怕的画面,都还要更可怕!”
“我也是这么觉得……”
“噩梦……”
刚刚被明昭救下的两个人,以及木予,都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即挡在了明昭的身体前面。
几个男人都是时家武队的强悍选手,个个身高都有一米八,挡在那里就像是一堵墙一样,瞬间就落下来一片暗影,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明昭皱了下眉,有些烦躁。
抬眸盯着时九爷,肩膀微微耷拉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时九爷往那边瞟了一眼就已经收回视线,眼底带着不出所料的了然。
“他们的身上,我们都用仪器扫过,肩膀上的定位器已经挖出。”他的声音平缓,一字一句都很平常,却让人心惊。
他给明昭擦干净了脸颊,又换了张藏在口袋里的湿巾,撕掉包装后擦拭她的脖子,再将她的发丝捞过来放在手心里,慢慢的一点一点往下顺,将上面的尘土弄干净。
明昭看过去,就见时渊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深邃的凤眸微垂,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神秘的暗影。
“仪器的扫描距离,是皮下10c”
这个仪器能够快速扫描掉这么深的距离,基本上是可以将人扫穿了。
时九爷说到这里,抬起眸子来,像是知道明昭的疑惑,开口补充道:“但头部不行。”
头部构造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外部的骨头坚硬,也会对仪器的扫描距离有所改变。
而他们齿缝间的设备肯定很小,也造不成这么大的威力。
所以,这种情况下,只有头部是有可能存在隐藏装置的。
可是,很少人会这么做。
毕竟开颅手术有风险,更何况他们植入的并非表层,而是更深处。
明昭听懂了,也瞬间明白过来大家为什么要吐,时九爷又为什么不让她看了。
如果只剩下头颅有可能,那刚才的小型爆炸,就是从他们的头颅里冲出来的了。这画面……可想而知有多么凶残。
“已经看不出长相了,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辨别的信息……几乎毁尸灭迹了。”木予忍着恶心走过去,检查一番后,低声开口道:“eon果然残忍,若不是我们这车里有防火设施,恐怕他们真的根本找不到一块好肉了。”
旁边的沈淮压住了震撼的感觉,走上前去,“没什么可同情的,eon的全都是魔鬼。”
这个组织的人进行的训练似乎都是让人灭绝人性的。
从他们的几次屠杀中,就能看得出来这个组织的行事风格有多么可怕。
“没同情他们,我只是同情我们的车。”木予很无辜地耸了耸肩。
“……”
时九爷没多看,只将已经重新变得干净白皙的少女牵着,往另一头的方向去。
只一边走一边朝旁吩咐了句:“把尸体送去研究院。”
“是,九爷。”
明昭感觉有点奇怪,抬眸看了他一眼。
走的时候,这辆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前面的挡板被落下来,车后座的空间变得很安静。
没过一会儿,木予赶上来了。
他将一个平板电脑吸在时九爷前方的板上,眼神有些奇怪,“九爷,车内的监控设备损坏,但里边的内容只损坏了一部分,我刚才取下来看了下,里面还保留着一个画面。”
木予吞了口口水。
车子已经启动了起来,木予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将椅子往后推了推。
“画面只留存了两秒,剩余的回头我让技术部修复一下。”本身这个东西还没恢复完全,是不应该直接拿来给九爷看的。
可木予看到那个画面之后,脑海里久久回不过神,震惊不已,还是觉得应该第一时间让九爷知道。
说着,木予抬手点了播放。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先是一段雪花的片段,紧接着,很快就变成了慢动作。
是木予调的。
画面定格的是其中一个关押犯人的车内空间,像是一个铁笼子一样,中间高大的外国男人被绑得严严实实,嘴巴也被一个嘴套给套住。
他本身是昏迷状态,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惊醒,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时他应该感受到了异样和疼痛,但眼神依然很平静,平静到毫无感情。
无波无澜。
没有恐惧、惊怕,也没有释然。
甚至看不出一点儿人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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