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炎岚美目立刻睁大,纤手掩口惊骇失语。

    浮影中的招牌,不正是刚才那座酒榭挂在门头上的那块?

    时宇拍散浮影,扭头向四面探查,还不等他找到想象中的故人,一道身影从城中飞跃而起,霎时立在了时宇面前。

    那界主一袭蓝衫,皱眉看了时宇一眼,倒也气,和声道:“道友若想欣赏城池,还请移步城外远眺,本城禁绝直踏城池。”

    时宇低头望去,自己双足之下正是大城中心,确实无礼。

    拱手告歉,时宇拉着祝炎岚迅速落地,又站在了那酒榭门前。

    “走!进去喝两杯。”不由分说,时宇拉着祝炎岚大步走进,里面热闹熙攘的氛围,在时宇心头平添一股暖意。

    他俩刚进去,规劝时宇的蓝衫界主也落在了酒榭外,见时宇不是挑衅闹事之人,轻轻点头便悄然离去。

    酒榭内宾满座,时宇上下三层走过也未有空桌,不得已,他带着祝炎岚坐在了一名女子对面。

    那女子仅坐着,都能看出婀娜身段,一袭碧翠纱衣在透窗而入的光芒下,隐隐透出迷人曲线。更见她白纱遮面,喝酒都是轻撩纱巾小口抿咂,神秘而又静雅恬然的妙姿,令人怦然心动。

    对时宇夫妇的拼桌请求,她只是微微皱眉,并不出言反对,二人便坦然坐下。

    一壶酒,一盘零嘴,时宇只将自己的酒杯端起,便一直向着窗外瞭望。

    人来人往,凝思的时宇一言不发。

    祝炎岚一杯酒一口零嘴,自斟自饮很是惬意。

    对面女子几杯美酒下肚,竟似不胜酒力般秋眸泛波,胆气好似也壮了起来,轻哼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带着女眷出来,只顾自己赏景,却冷落相伴佳人。”

    脆润口音如珠玉入盘,听得人心都醉了。

    时宇和祝炎岚双双一怔,相视而笑。

    祝炎岚丢下手中零食,一口饮尽杯中残酒,笑道:“我夫君无趣至极,我倒喜欢一人独酌,碍着姐姐心意,实在愧疚。”

    那女子双眼微转,目中荡起层层春池水波,似那柔情拨弹心弦,看得祝炎岚都有些呆了。

    时宇轻咳一声掩住尴尬,觉得这女子什么都不用做,站在街头看人一眼,就能把九成男人的魂都勾去,剩下一成俱是瞽夫。

    “那也不成,似我这样夫死子亡,想要找人说话都不得,妹妹你不听他多说两句,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那女子又似好心相劝,可语义着实尖刻。

    哪里有生人才见一面,就恣意胡言,妄议他人至亲生死的道理。

    时宇立时面沉,心中不悦。

    “砰!”

    祝炎岚可没那么容忍,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夫君死了,还抛头露面对人撩拨春.情,我看不但不后悔,还畅快得很呐!”

    她这一嗓门,声音高亢入云,话里真意更是刺人,立时压下众宾的低声畅谈。

    酒榭内瞬间安静,人人扭头看来,惊愕不已。

    时宇眉头蹙起,猛的伸手握紧了祝炎岚的小手。他不是对祝炎岚的火气不满,而是觉得冥冥中被人一步步带进了泥淖,不得不防。

    看到心血来潮中曾见的匾额,进来感怀破败前的盛景,却被人一言破去思绪只想怒而拍案。

    此外,面前女子颇为诱人,是个男子都会意动不已,可为何偏偏只有她这一桌空出座位,其他酒桌都是四面坐满,甚至还有人宁肯站在窗边执壶立饮,都不敢与她同桌?

    难道此女实力高深,故意在此设局,专等自己投入罗网?

    时宇脑中千思百转,旋即轻轻摇头又觉不可能,进酒榭是他临时起意,绝非受人神魂迷惑,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想到这里,时宇眉头疏解,笑了笑,“我的命很硬,不劳丧夫寡者操心,炎岚,我们走。”

    丢下酒杯,时宇抓紧祝炎岚的芊芊素手,举步外行。他虽然厌恶,但还不至于因为人家一句冒犯就辣手杀人。

    “站住!磕头道歉!不然,死!”一直坐在时宇身后的一桌人,突然同时站了起来,居中一冷厉青年大喝道。

    时宇双眼微眯心中哂然,嘴角微微向上扯起,淡声道:“你与她相识?”

    那冷厉青年同样细眼眯起,手扶桌沿似在斟酌,忽而,他一言不发挥拳便打,刚硬拳头猛轰向时宇胸前。

    “嗡!”

    整个酒榭里又哄闹起来,看热闹,是每一个修士的最爱。

    时宇一眼就能扫出,这满座修士没有一个是界主境,对于这些人的冒犯,以他的胸怀理都懒得理。

    他不理,有人理。

    祝炎岚怒叱一声,挥手一道炽焰火链穿空而过,如蛇缠身瞬间把那嗓门大过实力的男子烧成了灰烬。

    “蠢货!”

    祝炎岚弹飞指尖一颗火珠,直奔恶言女子而去。

    她已看出,这一桌男子都是在不知不觉间被那女人控制,动手也都是在那女人暗中催逼之下。

    时宇冷眼看着祝炎岚向那女子出手,手中暗劲催吐,在祝炎岚身外布下一层护盾。

    其实这是多此一举,祝炎岚一身隐不可见的护甲护符,硬抗界主十下八下都不是问题,眼前这个看去只有几纪元力的女人,根本不可能伤得了她。

    那女子见祝炎岚轻易杀死冷厉男子,眼中流转微光立刻化成惊愕,再看祝炎岚火珠飞来,立刻提起身前酒壶砸了过去。

    “呲~”

    火珠穿壶而过,去势不减,那一壶酒水反倒爆燃泼洒,落在地上燃起青蓝火苗。

    女子面色更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但惊归惊,她并无惧色,更没有尖叫奔逃,好像只是觉得今日碰上了厉害的对手,她自己无能擒杀而已。

    火珠去势极快,祝炎岚才没那么多心思去想这女子为何会来招惹自己,她背后是否还有大神撑腰,直接杀掉便得。

    在祝炎岚眼里,这女子实力低得可怜,必将躲避不及化成一蓬星火,连死前悲鸣都发不出来。

    突然,一只大手出现在那女子面前,伸手握住火珠用力攥下便把它捏成星屑。

    刚离去的蓝衫界主出现在祝炎岚和白纱女子之间,眉眼之间尽是冷嘲。

    “你们两个现在想死,怕都不那么容易了,炼成好药才是你们的归宿。”白纱女子立在蓝衫界主身后,轻轻笑道。

    祝炎岚大怒,伸手又是数颗火弹弹出,去势更猛更急,不但把来人和那女子全盖在了火弹轰击的范围内,连同他们身后的半个酒榭,都要被炸成焦土。

    “好胆!”蓝衫界主放声怒喝,右手如幻蝶纷飞,将所有火弹都抓在手中又要用力捏爆;与此同时,他的左手立掌如刀,刷刷几下劈来,凌厉风刃脱掌而出,竟是要斩落时宇和祝炎岚的四肢。

    “哼!”

    时宇冷笑一声,搂紧祝炎岚抬手屈指轻弹,几道乌光撞上风刃,顷刻将其一一破灭。

    “啊~”

    那界主刚瞪起眼珠,想要重新审视时宇,凄声惨叫就从他口中高呼而出,刹那传遍整座大城。

    只见他急忙撒手甩开手中火弹,但火弹好似粘油,在他手上滚来滚去就是不坠。

    “妖女……”

    还要大喊,时宇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的小腹。

    此处人多且杂,时宇并不想妄杀无辜,只得用最原始的拳脚制住这界主口舌。

    祝炎岚的火弹中,都掺杂了时宇悄悄弹入的混沌,胆敢用手去抓,那就先废了手吧!

    蓝衫界主放声大叫,顿时惊动了本城地主,那十几个界主,纷纷从城中各处高高跃起,直奔酒榭而来。

    正在城中尽兴的夔三和猊大,同时抬头看向高空,低声喃喃道:“不会是公子又在收拾人吧?”

    “不是他还有谁?动不动就是屠城动静,也只有时宇那小子搞得出来!”剑开天摸了摸背后大剑,一脸要发财的荡笑。

    “走!去凑热闹!”三人同时欢呼大喊,跃入空中。

    城中某处,一黑衣少年轻轻推开窗户,低声自语,“谁?惊动十三城主同时出动?”

    时宇冷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界主落进酒榭,其中三人还护在了那女子身前。

    “怎么回事?城中严禁殴斗,谁先动的手?”一名相貌庄严的界主站了出来,故作公平。

    本以为那白纱女子会借机发难,谁知她竟然缩进人后,再也不露头。

    “是你?”庄严界主扫视酒榭一周,无关人员早就跑得干干净净,只有时宇夫妇和被杀一人的那桌酒还在。

    他们此时人人面带惊恐,再没了刚才阻拦时宇的傲气。

    时宇斜眼看那庄严界主一眼,刚要开口,三条大汉又跃进酒榭,其中一人还哇哇鬼叫,手中大剑狠狠插进了酒榭地面。

    “师姐,先杀哪个?”剑开天看都不看满屋子的界主,只管问祝炎岚,他也知道问时宇又是一番啰嗦。

    祝炎岚凤眼眯起,伸手一指藏在人后的白纱女子,“先把她给我拖出来,谁拦你就杀谁。”

    剑开天瞥了时宇一眼,见他居然没出来劝止,立刻明白眼前之事错在对方。

    当即再不气,剑开天劈掌砍向那个责问时宇的界主,喝道:“让开,好狗不挡道!好驴不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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