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迪亚斯和凶杀案以及昨晚5号的死并没有关系,很明显对方并没有什么强迫症,更是一心想要挖掘出真相。
真正的凶手总不至于自掘坟墓,所以宋安暂时排除了他的嫌疑。
吃过简单的早餐,他来到了亚当的女朋友家中,希望从这位亲近之人的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而比起寻找线索,艾米丽显然更相信她的魅力,选择了留在城堡里。
阳光从她身后的圆拱形印花窗照射进来,忽明忽暗,于斑驳陆离的光影中,让她犹如降临的天使,美得恍若不属于尘世。
被色彩过滤的光线,无声地落在十字架上,落在耶稣像上,激荡起一种纯净而崇高的情感。
她知道迪亚斯来了,因为她从女仆的嘴中打听到,每天早上九点钟,迪亚斯都会来到教堂坐一会儿。
而她必须要抓住这个时机。
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直到口中的祷告词念完之后,才缓缓站起身,让裙摆以最优美的弧度旋转滑过,这才看向迪亚斯。
“愿主保佑您,迪亚斯大人。”
迪亚斯并没有回应她,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十字架上,说不上忧郁,却又仿佛游离于整个浩瀚的时间空间之外。
艾米丽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和沉默,只是温柔地坐在他的身边,用一双纯粹到洁净的眼眸看着他。
“迪亚斯大人,死亡并不是结束,只要亚当先生的灵魂还在,他就一定会得到主的庇佑,在极乐天堂里享受快乐。你不必太过忧心,生与死只是一个概念的区分,等我们也奔向天堂之后,就会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
迪亚斯这才把视线放到了她的脸上:“你觉得他会上天堂?”
艾米丽立刻点头:“当然,他是位优秀的警官,主一定非常偏爱于他。”
迪亚斯:“可自杀是有罪的,根本不会被主接受。”
艾米丽一僵,原本完美的笑容都如同死去的蝴蝶标本般僵在那里,不信教的她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迪亚斯斜了她一眼,淡漠地站起身,走出了教堂。
艾米丽不甘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咬紧红唇,眼中闪过凝重。她想了想,又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迪亚斯大人,请宽恕我的罪过。我确实不信教,只是想借由这点来接近你,对不起。”
她真诚地承认了错误,少女微红的眼眶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像是荷叶上滚动的露水,美丽到剔透。
迪亚斯停下了脚步,眼神从她的脸上掠过,这才说:“没关系。”
艾米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又很快怯怯地问:“那您还会愿意跟我说话吗?”
迪亚斯停顿了一秒,点了点头。
艾米丽这才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自己饱满的胸口,有些羞怯地笑起来,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艾米丽可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也不算吧,至少她很快反应过来,挽回了局面,心态好到爆炸啊。】
【艾米丽,永远的女神,快点征服老板,走上人生巅峰吧!】
亚当的女朋友是位非常漂亮的女性,当她知道宋安的来意时,几乎无法掩饰住神色的悲伤。
宋安叹了口气,温柔地递上纸巾:“如果您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
“不不,你问吧,我可以的。”
真是个坚强的女孩。
“我想问,警察把亚当的手套给您看了吗,或者还给您了吗?”
“没有,但是他那天确实戴了黑色的皮手套,边上还镶有一圈黑白色的绒毛。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们买的是情侣款,他还经常说这手套他戴着娘们兮兮的。但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种小浪漫,每次都逼着他戴。”
宋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但这一次女孩的回答跟在警局留下的笔录基本一模一样了。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卧室里拿出一本黑色皮质笔记本。
“这是亚当留下的,他平时会把一些事情记在里面。警察们已经看过了,觉得没什么价值就留了下来。本来我想留个纪念,但也许,你会需要。”
宋安立刻道谢,双手接过了笔记本。他走到外面,随便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下,开始翻看。
这并不算是跟案件有关的东西,大部分记载的都是“今天要买什么东西”“明天有什么行程安排”这些琐事。
可直到其中一页纸上,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奥德因”,除此之外就是一片空白。
宋安微微停住目光,手指在这个名字上一划而过,想到了什么。
他把这页折叠起来,收起笔记本放进口袋,又转身朝公园走去。
天气很好,湖水荡漾出柔和的波纹,送来温暖的水汽。不过大概是离公园的中心太过偏远,几乎见不到人影儿的到来。
这一次,他找到的是那位证人——岗亭的巡逻员。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被迪亚斯打过招呼的,在他亮明身份后,立刻选择了配合。
宋安不想耽误时间,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过去的时候,看到他的枪了吗?”
“当然,我看到枪就在座位上,紧挨着他的身子,立刻猜到他是开枪自杀的。”
“那他当时戴手套了吗?”
这个问题巡逻员想了一会儿,“戴了,黑色的。”
“当时你发现有人中枪后,你回到岗亭打了两个电话,这段时间大概要多久?”
巡逻员做了个模拟打电话的动作,又嘀咕了几句,才说:“大概要三十秒。”
三十秒,这可不算是个短的时间,宋安想。
“那你有没有拉过车门,所有?”
“我只拉了驾驶位上的,但所有门应该都是锁着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警察来了想要打开门,却无法做到,干脆将其全部撬开了。”
“那你查看汽车后座了吗?尤其是后座的地板?”
“没有,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没来得及细看,就赶紧跑去打电话了。”
宋安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当时报警是怎么说的?是说这里发生了自杀案件,还是出了桩枪击案?”
“额,我说的是自杀,因为当时我看到的情况显然就是那样。”
宋安点点头,谢过了他的配合。
这一大圈转完回来已经是傍晚了,他在门口碰到了阮元。
阮元见到他,眼睛微微眯了眯。他很不喜欢这个名叫宋安的新人,从他拒绝他的那一刻开始就开始不爽。这会儿见到他不仅没有被骗,反而一副刚刚出去调查过的模样,就愈发觉得这个人格外碍眼。
他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这个新人,倒是装得挺像,刚开始还真把我们都给骗了。”
宋安挑了挑眉:“那也总比你强吧,要不是你告诉了5号嘉宾错误答案,他怎么可能第一晚就惨死在房间中。”
5号不是傻子,第一天晚上根本没必要硬着头皮去试探死亡规则。既然阮元说过该去的房间,那么他就一定会照做。
阮元脸色有些难堪,其实这件事并不算难猜,但敢当着面直接说出来却只有宋安一个人。
很明显,宋安不怕他,甚至光明正大地在跟他作对。
阮元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阴冷的目光染上了毒钩般的恶意。他不喜欢不懂事的新人,但更讨厌跟他作对的新人。
“你最好祈祷今天晚上能熬过去。”
宋安笑意不变,反而意有所指道:“看来4号嘉宾已经知道了今晚的死亡规则,不知道能不能宽宏大量的告诉我。”
阮元本还在得意于宋安的乞求,正准备截断他的念想,却很快意识到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这。
身后灼热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他确实知道了今晚规避死亡的方法,但并没有打算告诉那两个人。毕竟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等着天上掉馅饼。
然而宋安的一番举动显然让他暴露了,该死,大意了!
见阮元脸色铁青,宋安轻轻一笑,侧身同他擦肩而过。
他有些累了,趁着晚饭时间还没到,正好去补补觉。至于阮元如何,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
这里是什么地方……
宋安迷蒙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此时的他正坐在一辆车的驾驶位上,车厢里开着暖风,在这个季节显然热得人有些发蒙。
他感觉到喉咙里传来一阵饥渴,头上也冒出了大滴的汗水,忍不住伸手想要推开门,可门却被锁上了,根本无法拉开。
热,闷,他像是被关进了烤箱的面包,整个人都憋得发慌。
此时的窗户上因为温差满是水雾,他疯狂地用手指擦干上面的雾气,狠狠地拍打着窗户,想要向外界求救。
可是没有用,周围安静得像是墓地一般,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宋安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气来了,胸口仿佛被压了块大石头,重得他几乎窒息。
他仰躺在座位上,用脚去踹玻璃的四角。可那看似薄薄一片的玻璃,却坚韧地纹丝不动。
而剧烈的动作反而消耗了更多的氧气,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起不了身。
不,不能这样下去。
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开始在车上摸索着能够砸开玻璃的坚硬物品,然而令人绝望的是,什么都没有。
该怎么办?
宋安不断转动着缺氧的大脑思索着办法,却突然发现后座的窗户上映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心中一喜,立刻拍打着窗户希望引起对方的注意。可对方没有动,如同雕塑一般死死地站在后面。
他没办法,只能手脚并用地从前排的两个座椅之间爬到了后面,疯狂地敲击着窗户。
可那个人影依旧没动,这让他有些绝望。
空气已经稀少到可怜了,强烈的热度几乎让他像是脱离了水的鱼,只能张着嘴呼吸着根本无法进入到肺里的气体。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瞄到座位上的安全锁锁上了。
该死,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安全锁,门被人从外面一下子拉开,清凉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让他如同青蛙般鼓起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然而等他看到眼前的人时,却又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是令人熟悉的面孔,却又熟悉得让人害怕。
——亚当。
亚当站在那里,双目黯淡,血从他的后脑勺流淌下来,如同项链般绕脖子一周,又流进了毛衣上。挡风的军绿色大衣外套敞开着,露出没有任何浮动的胸膛。
宋安咽了咽口水,手指在座位上摸索着,指尖碰触到雨伞的手柄后,一点点地将其收拢到掌心。
然而还没等他抓起来,亚当就嘴巴一开一合地朝他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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