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秀失去了独自出府的自由,一点机会,也没有!
她愤愤的嚼着红薯干,泄着气,真是比在林家时还不如……
跟李成软硬兼施,却一点不好使。
跟吴东软磨硬泡,吴东却以在外做“大事”为由,不见了影踪。
也并不是要去干嘛,只是被限制的感觉太差了。
她不能出去,但是可以叫人来,叫多少都成。而且,李成还亲自带人来,这不?今儿把李绪和原景带回来了。
李绪穿着藏蓝色丝棉袍,玉簪别头,厚底儿棉靴,薄丝棉斗篷,一如既往的低调。
不过,他最近一段日子,可谓顺风顺水了,完完整整的做了几件事。心中得意,神情,也比过去自信、明朗了。
不紧不慢的跟在李成和原景的身后,嘴角带着笑意。
李成紧紧的搂着原景的肩膀,呱啦呱啦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人没到,笑声都传进来了。
刚迈进屋,就看到林之秀端坐在那儿……
李成赶紧松开了搂着原景的胳膊,两步迈到她面前“阿秀,我回来啦!二哥和原景来家里吃饭!”
林之秀看到李绪,赶紧站起来:“二哥!”
李绪笑了笑:“没打招呼就来了,有我们的饭吧?”
她还没说话,李成就叫了起来,“当然有!快坐快坐,东云倒茶……哎呀别倒茶了,直接去吃饭喝酒吧!哈哈……阿秀你今天都忙些什么了?”
看他闹得欢,林之秀憋了一天的心情更不好了,发着牢骚“我还能干什么?哪也去不了!”
“嘿嘿,想去哪儿?明儿我陪着!哦,再过二天,二哥要出门了!”
“二哥要去哪里?”林之秀问。
李绪脸“皇上让我去调研盐务……”
林之秀一愣“盐务?”
李绪说“嗯。”他的样子,很有些志得意满,“这么多年,还就是这一年多,我做了些正事……盐务的事,最有意思。”
林之秀说“可是……盐务太复杂了!盐税,牌照,朝廷和地方的分成。产,销,运输保管,牵扯的方面太多了……盘根错节的!”
“呵,弟妹一说,倒似是知道些门道的。”
李成很得意,“我家阿秀可聪明了!”
“哪里是我聪明?我外祖家,几代都是做这个的。”林之秀说。
“那我家阿秀可是个财神哪?!”李成拍着马屁。
“我外祖父是从曾祖手里接过来的,可是,在他老人家三十岁的时候,主动脱离了出去。听我母亲说,一个是,心里真的害怕了,那么眼红的盯着,感觉不安稳。再一个,我外祖父母,只我母亲一个女儿,跟族里关系一般,所以,也不想在这上面搭太多精力!”
李绪伸出大拇指,“那也不简单哪!能下决心退,又退的安稳、干净,是个人材!”
“听说,也是舍了不少,才脱离出来的,只是后来……”让林家给吞了去。
而且,最终也没能护了母亲……一时有些感伤。
李成知道,赶紧拉着她的手,“阿秀你别难过……一切有我。”
看到两人这么甜蜜,原景扮个鬼脸儿,露出一口白牙。
李绪认真的说:“现行的盐务,太多弊端了!看似所有东西都掌握在皇上手里,但实际入了库的银子,少得可怜!这件事,早些年,我就开始研究了。去年,因厉家的案子去了一趟南方,一路所闻所见……再加上结识的几个官员,畅谈之下,更是有了些新的想法……”
他喝了一杯酒,想起那天,细雨中,大家坐在一起,酒至半酣,慷慨激昂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相互辩驳,吵得脸红脖子粗,一会儿又都哈哈大笑,那可真是爽快!
“回来后,我把想法,写了个概要,送到西山郭文远先生那里。郭先生看完,很是高兴,把他多年的心得,回送了我一份。看完之后……真是茅塞顿开!很多没想到的,没搞不明白的,一下子,竟似融会贯通了!所以,此次,无论多难,我必须要去!”
李成点头,“二哥,您肯定是没问题的!”
林之秀却笑道:“二哥,您无权无人,这么大的事情,就靠着十几个门人和退下去十几年的郭老先生,再加上几个……夸夸其谈的官员,就能制定新的盐务?依我看,您还没做什么呢,就让人先灭口了呢!”
李成连忙一拉她,“阿秀,你别吓唬二哥!”
“这可不是吓唬!盐务这件事,自古有多重要,随便拎出一个官员,都能分析一二。每个朝代的君主,也都深知其中的利益和弊端,但能改变、能集权的,却少之又少。为什么呢?因为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李绪点着头。
“您要想把利益敛归朝廷,不抄几个世族的家,那肯定是办不到的。”
又鬼笑一下,“可您要是想动这些人……他们不杀你,也会逼着皇上杀你的!”
李绪倒是赞同,频频点头,“你说的这个很有道理。”
林之秀逗趣的看着李绪,“皇上把这事儿交给二哥……看来,是想狠狠的用二哥的!”
让他去卖命,去得罪人……
办好了,皇上得利。
办不好,回来治罪。
有危险,推出去当替罪羊。
李绪很有些尴尬,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就算如此,我也要去!”
李成有些担心了,“二哥,您还是要向父皇要权要人的,另外,我再给你一支护卫队,怎么着,也要把声势造得大些。”
李绪倒没矫情,点头说“好!你的人,哥哥收着!不过,他们可得自备干粮,哥哥负担不起!呵呵……”
李成笑道:“不用您说,我也想着呢!此次所有的费用,弟弟都包了。”
李绪有些尴尬……这还当着弟妹呢!偷眼看林之秀,耳朵都有些红。
原景知道自家主子肯定会不好意思的,偷偷的笑着,肩膀直抖……
林之秀想了想,“二哥,依我看,您可以去安王叔那里,要些人手。”
“……”
李绪心里一惊,但表情没变,抬眼,静静的看着林之秀。
“这一呢,安王叔手里的人,跟我们王爷派给您的人不同。他那些人,经多见广,手段狠辣。清楚朝廷官员的脉络,各种阴损手段也用得顺手儿。这可不是我们王爷手里正规的护卫队,所能比的。”
边说边看了看李绪,他眼睛正烁烁的看着自己。
林之秀淡然的说:“再一个,安王叔,做事中肯,不偏不倚,深得皇上信任。他要是插手此事,无论如何,也会对您维护一二……”
李绪看了林之秀一会儿,才说:“安王叔,一般性的事务,都不会插手的,他只听皇上的指派。我如果去找,他很可能会拒绝。再者,父皇和……其他人,恐怕也会多心呢……”
林之秀说:“您是为了李家天下,又不是为了一已私利……安王叔怎么会拒绝呢?别小看他的支持啊,进,退……都好用的!”
她又调皮的一笑,“安王妃跟秀儿,有很好的交情。如果需要秀儿在中穿插,您就说话呀!”
李成连连点头“安王婶儿跟我家阿秀,关系是真好,每天都要派人来,送这送那的来!”
原景才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意外的看着林之秀。他手在轻轻颤抖……漂亮的菱形眼睛,焕发出别样光彩!
李绪定定的想着:安王叔,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平日里,很是低调,什么事也不做,手中无实权,且身有残疾……
所以,很多人,都不重视他。
但是,那么多重大事件和恶性事件,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李绪只轻声说:“我……想想。”
酒足饭饱,李成派人送两人回家。
原景一上车,就目光炯炯的看着李绪。眼也不眨的,看了老半天……
李绪皱皱眉头,“你看够了没?!”
原景轻声问:“爷,林娘娘的意思,是原景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李绪瞪他一眼,“爷哪儿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原景突然从侧位,跪在他脚下,凑近了他的脸,“爷!就是原景从未敢想过的那个意思!”他表情有些狰狞了。
“呵!”李绪轻笑了一下……
车厢里有油灯,昏黄的灯光,簇簇的映在原景好看的眼里,是那么美……
凝视了一会儿,他才轻声的说:“你家爷怎么回事,你还不知晓?无外家,无权,无财。朝廷里无助益,无人手。有的……只是一个恨不得杀了亲子的爹!靠什么啊……”
原景一握他的手,“爷,我们小的时候……能吃饱饭,冻不着,下雨的时候房子不漏,冬天窗户和门能关上,没人找碴儿打骂,就是幸福了。但您看看……咱们现在!能自保,您还能做喜欢的事情……即如是,为什么不再进一步呢?!嗯?!”
“傻瓜!”李绪嗔怪着他,“那是再进一步吗?那可是……要登天哪!”他凑到原景耳边说。
“爷,您配得!这天下,就您配!”原景激动得眼泪流了出来……
“你不是一直想与爷平安的就藩吗?!”
“原景不服!凭什么?凭什么?!!”原景漂亮的脸蛋,又变得狰狞,两手紧攥着李绪的手,“他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不给公平……咱们就去抢!”
李绪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原景。
心里又酸又甜,又是心潮澎湃,嘴上却哼道:“哼,虽然你一直在本王面前装温顺,但其实,本王早就知道,你这个家伙……心野的很!却没想到……心还大得很呢!”
原景恳求道:“爷,拼一把吧?!不管是您坐上那个宝座,还是被凌迟处死,原景都陪着!好不好爷?干吧?!”
“呵呵……我能说不么?很多事,爷都听你的呀……”
原景疯狂的咧嘴一笑,露出他的白牙和眼角细细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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