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鹂预想中的指责与贬低都没有到来,她以为如魏玠这般正直的人,至少责怪她惹是生非。然而他的轻描淡写,她心中反倒感觉有些不出的古怪。

    “那表哥特意让姐姐找我来,究竟所为何,莫不是想我了?”

    薛鹂勉强挤出抹笑意,想要露出点柔情蜜意的意思来,却不知这笑在魏玠中只看出了仓惶无奈。

    “这几莫要四处走动,旁人的话也不能轻信。书院那处,我已经替交代过了,夫子不追究于。若还想听学,以去玉衡居寻我,倘若我不在,便去与侍者,自有人照看。”魏玠面色和缓,语气却没有要与她商量的意思,副已然为她安排好切的架势。

    薛鹂眸光微动,问道:“听表哥的意思,已经有了眉目?”

    魏玠身为大房的嫡长子,竟连这些都要掺和进来,甚至比她还要先得知其中内情?显然不是因为他好管闲,不过是开始对她上心了,想要护着她。

    “害的婢女两前入魏府,符牌名姓皆是假。不必太过忧心,依我的意思,没有人能伤到。”

    薛鹂也没有想到情总在她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出现转机,只要魏玠对她有了情意,梁晏也好钧山王也好便不再是么难,即便有人暗地里想害她性命,也要先过了魏玠这关再。只是她实在忧心,倘若她的仇家真是哪个示爱不成气急败坏的臭男人,魏玠这么查去,岂不是要牵扯出她那些实在不算光彩的过往。

    薛鹂想到处,心中不禁担忧了起来,低垂着楚楚怜道:“我虽不讨人喜欢,却也不至罪大恶极,究竟是何人心肠狠毒,竟想要我的性命。”

    魏玠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心虚,淡道:“鹂娘这几还是留在府中为好。”

    “多谢表哥。”薛鹂并非不识好歹的人,魏玠既然有意护着她,这份情她自然要领。何况能去玉衡居寻他,后与梁晏见面的机便更多了。

    天色黑沉沉的,无风无月,草丛之中是窸窣的虫鸣。薛鹂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表哥已经不怪我了吗?”

    他天生雀目,夜里鲜少外出走动,如今又何必为了她来这趟。何况前几他还颇为瞧不上她,这番是想通了不成?

    “的确是我先出言惹不快,气我也是应该,只是毕竟是女子,往后莫要如轻浮,既然知错了,便算了结,后不必再提起。”魏玠的义正言辞,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薛鹂本就没有多少羞愧之心,听他如,更多了逗弄的心思,笑道:“谁我知错了?”

    她往前靠了靠,只手臂勾住魏玠的臂弯,小道:“能与表哥亲热,分明是美件,即便让我现在死了也值得,为何要悔过?我虽行冲动了些,却也是出自真心,如今夜都想着表哥,的,实在是莫不敢忘……”

    魏玠缓缓攥紧了手指,呼吸也重了几分,良久后,他轻笑,听不出是喜是怒,而后薛鹂的手臂从他身上扒了去,转过身快步离开。

    薛鹂以袖掩面正要发笑,却见魏玠的脚步忽地顿,在离她十步外的地方停了。

    魏玠的身影彻底隐在了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与动,宛如抹无无息的游魂。

    薛鹂脸色僵,还以为他是回过头要与她计较,却听他冷不丁地开问:“真是死了也值得?”

    魏玠的语气是缓和的,甚至称得上是温柔,如同情人间温情款款的询问。薛鹂没想到魏玠也能问出这种话来,像普通男子在调情趣似的,旁人了未免显得无趣又轻浮,偏偏这话出自魏玠的,便显得有几分好笑。

    薛鹂点了点头,忍住笑意道:“表哥是谪仙似的人物,能与好上我便甘之如饴,死又何妨。”

    魏玠在那处站了儿,也不知是否是被她这番直白的话吓到了,半晌都没有动静,好儿了才自言自语似地了句:“是吗……”

    言毕他便离开了,薛鹂仰头去看黑沉沉的天,心中又升起点似是而非的惆怅。

    虽魏玠实在让她恼火,待她也算好心,后若是能引得梁晏喜欢,她定要早早与他断了,以免纠缠越久越惹得他伤心难过。

    魏府这样大的地方,家仆大大小小加起来近五百人,死了个不起的婢女本不至于引起多大的风浪。偏偏情出在薛鹂身上,因为与魏玠的风言风语,魏氏不少人看她都心怀不满,想要千方百计挑出她的错处来。如今有侍女因她身死,谣言便传得愈发古怪,有她心思阴毒,使用巫蛊之术魅惑魏玠叫人撞见,为才杀人灭。也有她是山里勾人的精魅,露出原形叫人识破了。总归是不得半句好,都她成了心怀不轨的祸水。

    银灯气不过硬要与人争论,反因不过人家而哭着回去找薛鹂告状。薛鹂心中倒不大在乎,那些风言风语无非是坐实了魏玠待她有意,本朝男女之向来不拘小节。即便她如今名不好,只要不是魏氏这样的老古板,换了旁人都只记住她是连魏玠都倾心的美人。

    姚灵慧心中恼怒,只好去找二夫人评理,想要薛鹂不好的家仆都抓起来责罚。魏植以宽厚闻名,二夫人哪里做这种,只好糊弄了她两句,又叫她回了桃绮院。她心中气急,薛鹂责骂了番,也不准许她再离开院门半步。

    魏恒虽政务繁忙,却不代表府里出了这样大的都不知晓。回府后立即叫来了魏玠来问话,梁晏也紧赶着跟了过去,想在魏玠受到责骂之时维护他两句。

    直以来,魏玠都是魏氏最出色,乃至于世家公子中最有名望的人,举动都带动了洛阳的风气。如今却与个旁支所出的表姑娘纠缠不清,出去岂不是叫旁人笑话。以他的身份,迟早要娶个贤良淑德的望族之女,后好撑起魏氏的门楣,而不是薛鹂这般徒有其表的狐媚之人。

    魏恒在书房中训斥魏玠,面色冷肃到像是块冰,魏氏的家训被他以种咬牙切齿的语气出来,带着种能人刺伤的尖刻与凌厉。

    魏玠自始至终都温驯而沉默地听着魏恒的训斥,也并不反驳他中的列的条条罪责。甚至他也并不认为魏恒的话有错,薛鹂并非良善,与他更是天壤之别,他为薛鹂这样的女子情动,的确该为感到不齿。

    然而这子实在寡淡无趣,薛鹂如同只叽叽喳喳的雀鸟,他平缓沉稳的琴音乱,强硬又恶劣地挤入他的生活。她还惯卖弄心机,博取旁人的同情与怜悯,装楚楚怜的模样骗人心软。

    这样个人,为他去死也甘愿,他愿意相信她,也以成全她。

    魏恒训斥过魏玠后,并未见他有悔过的意思,气急之他禁足在玉衡居反省。梁晏也跟着被训斥了两句,再不好多么。

    正值夏,洛阳名士最好在山林间依水宴饮,纵情高歌。魏玠喜好独自登高,不喜与他们齐吵闹,往里总是端坐着不与他们同饮酒取乐,显得格格不入。正好他被禁足了,便只有梁晏前去参加诗。

    魏恒这次发了火,若不是看在魏植的颜面上,薛鹂必定被逐出府去。宫里皇上传召魏玠,也都被推拒了。魏恒位高权重,面对今无能昏庸的皇帝,尊敬他不过是出于忠君的礼数,并非是畏惧,因只要他开了,也没人敢来催着让魏玠进宫。

    薛鹂费尽心思哄好了姚灵慧,终于得以走出院门,偷偷去玉衡居找魏玠,想与梁晏见上面。头顶头正毒,薛鹂步子快了些,听到背后有脚步,她并未放到心上,直等玉衡居近了,身后忽然传来道陌生的男子嗓音。

    “来找魏玠的?”

    即便是钧山王也不直呼魏玠名姓,这是哪个无礼之人?

    薛鹂被光刺得眯起,皱眉朝身后人看去。

    只见对方身形高大,两侧都有撑伞扇凉的侍者,容貌本称得上是清俊,偏偏穿了身女子的衣裳,艳红的裙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芍药,唇上还染着鲜红的脂,角晕了抹胭脂,发髻也梳成了女子的样式,而那眉与身形都是男子的模样,看着真是不出的怪异滑稽。

    早听人洛阳不少世家子吃多了五石散,头脑不大清醒,薛鹂也是头回遇见这样的怪人,时语塞,盯着他半晌没动静。

    那人脸色陡然沉,语气森寒:“觉得我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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