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樱榊老师那双明亮的棕色眼睛所看见的景色,就是我被一堆仿佛克系生物挤挤攘攘地包围。那么我一点都不羡慕那些特殊的人才。反而很庆幸自己如此健康快乐地成长到现在,万幸啊。我只能这么说。
所以才说,看不见其实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对我这种普通人来说。
樱榊老师生前不过是普通人,如何能在死后“作祟”,自然是有外力相助。
那么……,我垂下眼,“不过是一所偏僻的学校,居然藏了如此之多的积年丑恶。”我原以为,那些矛盾与冲突,再怎么样都不会走到杀人的那一步。
然而,在这个世界,罪恶会招致更深厚的黑暗。
“我讨厌这个国家,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
“可能那些拥有美好而高尚品德的人,都在战争中死去了。活下来的,都是跪着生的家伙。”樱榊老师伸手揉了一下我的头发,“如此屈辱地活下来之后,愉快地加入刽子手的行径。确实,令人作呕。”
“但是,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好吗?”樱榊老师微笑,“坚持自我,不去成为那种令自己讨厌的大人就是胜利了哦。”
虽然樱榊老师说保持这样就好,但是我分明看出她眼里有光,隐晦地期待我去完成一番大事。
啊这……啊这……我最多偷偷搞一下走|私,啊呸,是国际物流,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真是抱歉呢,我在心里歪头耸肩,我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活着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赶紧换个话题吧。
“这样对你好,还是坏呢?”我指了指那些应当是往地下走的脏东西,我的视线里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身体感觉轻松了许多,但是那些东西……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樱榊明确的知道,能够吸收脏东西的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甚至也不能将自己划分到好的那一边。每天能否清醒地睁开双眼,都像是在抛硬币,祈求幸运女神的垂怜。
所以——“放手吧,春和同学。”
樱榊老师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和背,有什么东西消失了。我恍惚想起来,大概在普通人眼里,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说话,指手画脚,真有够神经的。
我用空的那只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小明啊小明,好好想想,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事情。
实际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我放开了手,那只白骨又落到了地里。
樱榊老师露出欣慰的笑,像是月光下挨作一团的桂花。
不过,我相信齐木楠子和樱榊是个好人,所以我才有勇气敢折返回学校。说到底,我就是仗着别人的善良,踩着线在那里拼命舞。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是赶时间的作家那样,能够在一章里干净利落地解决。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往往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只能放在一边,尽量催眠自己不要去管。
“一个人走夜路回家很危险,要小心啊,春和同学。”樱榊老师站在夜北一中的校门口目送我回家。
我掏出口袋里的酒精洗手液,内外夹弓大立腕,这么七步来一套。好的,洗干净了。
要注意卫生哦,同学们。不要学我,不戴手套就敢摸不能摸的东西。我真就是在她们的底线上舞诶。
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真的很危险啊,会遇上不法分子呢。
呵,我快要眼神死了。
“你好啊,小友。”稍显洒脱的灰白色头发,和更加洒脱的穿衣风格。是那个在图书馆差点让我社死的老爷子,露出一张爽朗的笑容。
“晚上好,老爷子。”我酷酷地摆手,本来还想耍帅地反手拿包挂在后背,但是如果真的用这个姿势走回家,估计手腕会废。于是就此作罢。同时,我在心里哀叹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希望小澄能帮我瞒过舅妈。
“可惜啊,若是在逢魔之时遇上小友,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真不好意思啊,我翻墙出来废了点功夫,耽误您时间了。我在心里疯狂吐槽。
“呵呵,倒是忘记报上老夫的姓名。”见我不说话,乐呵呵的老者,“老夫京极夏彦,擅长猜解谜题。不知小友的名字是?”
啊……
好惨啊,遇见了京极夏彦。
在今天充当催化剂的家伙,绝对有这家伙出的一份力。绫辻,你别怕,黑锅有人背了。绝对不是我胡说,这家伙是恶人中的恶人。
对吧。
“很普通的名字,不值一提。”
“为什么呢?难道害怕老夫知道你的名字之后,会像妖怪一样把你吃掉吗?”
“啊……说不定呢?我有时候总会疑惑,站在我眼前的人究竟是人是鬼呢?”
“哈哈哈,春和小友果然很有意思。”京极夏彦抚掌大笑。
你这不是知道我的名字么,我最讨厌你们这帮谜语人了。
估计京极夏彦是从我的脸上看出我内心的愤怒,他用手指了下自己,笑着提议,“要不要当老夫的弟子,除了现实意义上的财富,甚至认识任何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可以的人脉,老夫还会教给你更为精彩绝伦的知识。”
说到振奋人心之处,京极夏彦不由地抬起了手臂,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唾手可得之物。
沉默……沉默……
“呵呵,如此都还没有动心吗?不愧是老夫看中的弟子,自当是拥有在所有恶人之上的心性。”京极夏彦显然是把我当成了破坏他布局的人。大概是先入为主的观念,然而我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平庸之徒。
破坏了京极夏彦在夜北一中随手布下的玩闹的人,是另外一名初中生。但是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会让平白无辜的人卷入的。
“有超度樱榊老师的方法吗?”我不抱希望地问,因此眼神显得很是冷酷。
“很可惜,没有。”京极夏彦摇摇头,惋惜地说,“她已经和咒物长在一起了。咒物,也就是那些专业处理诅咒的职业人员,咒术师,他们所说的非常邪恶的物品。”
“既然是邪恶,污秽的,那么可以选择净化吗?”
“咒术师是阴阳师的分支,千年过后,咒术师灭杀诅咒的能力出众,净化的能力缺失。”
简单说,长残了,技能书缺失。
“废物。”我忍不住骂到。
“他们确实都是废物。”京极夏彦非常高兴地认同我的话,受开明文化风气的熏陶,他对那群封建毒瘤分外看不上眼。不,还不仅仅是如此,和那群人同属人类,简直是在侮辱自己。
老爷子超级气愤啊。
“也就是说,其他地方,有其他传承了更完整功能的阴阳师,对吧。”我不知道我自己现在的表情,我只是看见问题,想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让我自己上也不是不行。
这种将人当做工具来看待的冷酷之态,蔑视一切不平之处的——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京极夏彦欣喜若狂地张开双臂,像是在进行癫狂的舞蹈。
“啊这……”我感觉我当不起老爷子您这句评价,放过我吧。
我,春和明,第一次,在妖术师京极夏彦的面前失态了,露出了扶额叹气,不想面对人生的表情。
回应的只有老爷子愈发响亮的笑声。
你们果然都没有羞耻心的,对吧。
……
邻座的怪同学2·仲夏(五月)
自以为是地帮助别人算是恶吗?
“算哦。”春君毫不犹豫地回答,“被救助者反过来怨恨救助者,这种事情不是经常发生的吗。”
“有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性遗忘,救助者同样是容易崩溃的人。想想就觉得可怜啊。”
“那么,您算是主张性恶论喽?”
“啊,应该不算吧。”我看见春君稍微一愣,随后笑起来,“我相信后天能够战胜先天,所谓人定胜天。人的努力一定不会被辜负。”
“说得很好,但是我想问的已经偏题了。”
“哦,是吗,对不起。”
春君非常真诚地道歉。
……
窗户外发出了一点点动静,传来了特意压低了的声音。
“小澄帮我一下,我的脚好像要踩空了。”
咔啦,玻璃窗向左拉开,亮着光的房间里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了上来。
“谢啦……凤同学,哈哈哈。”我对着拉我上来的凤秋人干笑,不远处,坐在我桌子旁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的人,不是绫辻行人还能是谁。
“哟,晚上好,月光怎么样。”绫辻行人坏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我一边想着怎么解释一边跨过窗台,迈进房间,在下地之前还提前把室外的鞋子脱掉,免得踩脏地板。
“月光挺美的。”我不怎么留意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今夜是上弦月,沉静的深蓝色天空中躺着一弯小小的月牙。我很喜欢这样的天空。
不知怎的,绫辻行人发出了被呛到的声音。总不可能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吧。
我顺势问到了绫辻行人,“绫辻同学怎么会来我的房间。”
“或许是因为我实际上是个让人没辙的爱凑热闹的家伙。”绫辻行人轻咳了几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罕见地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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