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当天就能下床自由行走了, 不过太困了,硬生生睡到凌晨两三点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这家医院因为距离爆炸事发地点较近,于是变成了临时的“战地医院”。即便是凌晨两点半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伤者入院。
来去匆匆, 形色紧张的医护人员有各种肤色, 甚至说着不同的语言。幸好港口本来就人员复杂,医院里会说外语的人很多,总是会有人帮忙翻译的。
其中黑色头发黑色眼睛带着红十字徽章的人占了大半, 他们是在横滨事件上报三小时内便集合起来,赶赴横滨的国际医疗队。
“小朋友, 没事吗?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一位黑色头发的小姐姐脱离了大部队,微微蹲下|身问我,估计是看我也是双黑, 以为是同胞的孩子吧, 所以用的是汉语。
“懂汉语吗,还是说日语,英语?”
“我懂汉语,只是睡不着出来看看。”我对她一笑, “谢谢姐姐。”
忽然有人叫来她一声, 小姐姐回头应了一声,随手将口袋里用来补充能量的巧克力棒塞到我手里。
“乖啊,不要乱跑,姐姐要去帮忙了。有事可以去医导台找穿红色志愿服的人。”
我乖巧地应了一句,继续往外走, 再往前走, 就是重伤患者居多的区域了。
这里血腥味很重, 我感觉我的腿都要软了, 好可怕啊, 生命破碎的味道。
我最后还是拿出一枚五元硬币,向上一抛。
“夜斗,麻烦你斩断这里的灾厄。”
“你的愿望,我确实听见了。”
在刀光落下的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这条伤痕遍野的走道似乎真的变得不一样的。
夜斗像一只猫无声无息地落到我的身边,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把我的眼睛遮住了,怕我年纪小,被血气吓到,“旦那,你捡到的那个人,醒过来了。”
“醒过来了?正好去看看吧。”我无可无不可地说,我歪歪头咬了一口手上的巧克力棒,感觉有点太甜了,但是不能浪费,要好好吃掉。
“有笔账要算呢。”
……
“你有罪。”
还是那柄美工刀,用来威胁一个高级间谍,真的是让它身价倍增。不知不觉中,这把美工刀算是经历了许多。
我将锋利的刀片架在失忆的黑发男人的脖子上,因为他人坐在床上而我是站着的,倒也是方便我拿刀,不然我这个小身板一时半会儿还真够不到人家的脖子。外国人都是怎么长的,小小年纪就这么高了。
黑发男人有罪,当然我也有就是了。
“你打不过我。”即使失忆,兰波也不觉得自己会被我这个小子给威胁到。
“啊,这个只是做做样子。我有帮手来着。”我淡然地说到,手握着刀的力道都没有多重。瞬间,夜斗持刀抵在兰波的后心,目光凌冽,手下没有一点对面容苍白的美人相有一点留情。
忽然,病房门口传出来一点动静来。我转过头看去,就我这吊儿郎当三心二意的动作,拿刀威胁一个高级间谍真的只是做做样子,意思一下,表示自己的立场。看夜斗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就知道他是个高手,并且目标坚定。
可是门口的那个不知道。
躲在门后面的小小的中原中也的手不由地抓紧了门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慢吞吞地踱步走出来,怯生生地问好。
“春和哥,夜斗……”
是想要给兰波求情吗?也对,毕竟是在一个坑里面被发现的。兰波有可能知道他的事情。中原中也说不定是这个想法。
我想着,微微叹气。
“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觉。”我怕小孩子吓到,把美工刀收好放进口袋里,然后招手让中原中也进来。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兰波同样是单人间,只不过比我的房间要小。
我往旁边走了一步,坐到陪护的椅子上,中原中也马上就啪嗒啪嗒地跑上来了,顺便往我的手里倒了一杯热水。
忽然就被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孩子给照顾了,就……有点心情复杂了。
“安分点,好好坐下吧。”我手臂一揽就把像个小陀螺似的在房间里转开了的中原中也给拦下来了。
“春和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中原中也抓住我的袖子,忐忑不安地抬头看我,马上又低下头看了一眼眼神虚浮不着边际好像在梦游的兰波。
“好冷啊。”兰波瑟缩了一下,看上去愈发憔悴了。
“他……那个人有问题?”说罢,中原中也眉头紧锁,警惕地看着兰波。
“我还以为你会更关心他一点。”我颇为惊奇地问,我还以为中原中也会担心兰波,但是没想到是自己先被人担心了。
“我为什么要关心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啊,我是春和哥捡回来的。”哪怕中原中也知道当时发现他的时候,是和这个黑发男人一起被找到的——我和夜斗都没有瞒着中原中也这件事。
也许他确实和这个男人有关系,但是他对兰波并无亲近之感。如果他们之间曾经真的是亲密的家人的话,他的想法可能过分了点。好孩子中原中也为自己的想法羞愧了一秒。
但是中原中也是被春和明捡回来的,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是家人的话,他会好好道歉的。中原中也想。
“也许他知道中也你以前的事情呢?”我笑着问橘色头发的中原中也,分神想了一下,魏尔伦,中也还有夜斗都是蓝眼睛呢。
“你求求情,我说不定就放过他了。”
“那……他知道吗?”果不其然,中原中也迟疑了一下。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兰波神色恹恹地抬眸看了中原中也一眼,“好冷啊,能给我倒一杯热水吗?”
“不要轻举妄动。”凶狠仿佛夜叉的夜斗手上的刀往前进了一分。
“会被夜斗这么粗|暴地对待的话,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吧。”中原中也沉默了一瞬,失落地说,看来他们是家人这件事估计也只是自己的臆想。
“嗯,他不是。”我点点头,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顶黑帽子,盖到了兰波的头上,“这个帽子是在发现你的地方找到的,兰波,大概是你的名字。”
听到兰波这个名字的时候,兰波的心里确实有一丝触动,他可能真的就是叫这个名字吧。
“那么,兰波——”我觉得从未有像今天这般严肃,胃紧张得想要作呕,眼神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黑发绿眼的男人。
“你要为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而负一定的责任,今日这片土地上流的血,那些伤者的哀嚎……摆出这副游魂的鬼样子要给谁看。”我咬牙切齿掐住兰波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在没有偿还这里的损失前,你不要想从这里离开!”
“一定的责任?那么也就是说,还有另外的‘同伙’。”虽然是失忆了,但是不是傻了的兰波马上抓住重点,打算抓一个人一起来背锅。兰波现在重伤在身,还真不一定能从夜斗手下逃出去。
“是,还有一个共犯,如果抓住他了,你可以让他一起来干活。”我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薄凉的笑来,“给你减掉一成的劳役。”
“你难道不怕我们联手……杀了你,逃出去吗?”因为兰波的话,夜斗的刀直接扎进去半寸,金色的光芒亮起。在生死边缘,兰波的异能力被动地出现。金色的立方体挡住继续刺入的刀尖。
只不过,心脏差点被捅了个对穿的兰波脸白得像个鬼似的,那点病气美人的模样立时变得可怖起来。
“在那之前,先好好活下来,不要死了。死了就真的太便宜你了。”我垂下眼,神情冷漠地松开手,站起来带着中原中也离开房间。
同样是在爆炸中心醒来,中原中也却是最先活蹦乱跳的那个,醒来之后,他就留在医院里帮忙跑跑腿。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蓝眼睛的小天使的。
因此,回去的路上,原本活力十足的中原中也一下子蔫了下来,倒是让我有一点担心。然而在我开口劝慰之前,中原中也问了我关于罪的事情。
“在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有我的原因,我是不是也是‘共犯’……我是不是也有罪。”中原中也知道自己是在坑底和兰波一起被人发现的,他们都说能活下来的他们两人是奇迹。但是,中原中也却觉得可能不是那样子,他自己心里有那种预感。
因为,夜斗几乎没有瞒着他——那种警惕的眼神,如同看着危险物品一般,就好像,他不是人类一样。
我难得沉默了良久,等到快要回到自己的病房门口,我才想好该怎么说。
“我也是。”我蹲下|身,摸摸中原中也那头柔软的橘色头发,直视那双懵懂的蓝眼睛。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教导,我想。
“我也有罪。”
“诶?!”中原中也瞪大了双眼,急急忙忙地说,“春和哥怎么可能会有罪,明明应该是我才对。因为……”他艰难地开口,身上浮现出了一层红光,细小的尘土沙砾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
正常人类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个,连夜斗都只是存在感低了点,会耍耍刀了点……中原中也数着夜斗身上不正常的地方。
我着实忍俊不禁,揉乱了中原中也的头发,“等下让夜斗教一下你吧,不正常的地方还有很多。”
完了,他真的不正常。中原中也沮丧地想。
“而且,你的那一部分因为不是主观意识决定的,程度只能算是过失杀人。”我接着告诉中原中也,让他放宽一下心,“横滨爆炸确实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这孩子怎么越说越难过呢?
“我并不希望你自责,中也。”这关一个一无所知的新生儿什么事呢?我也算是见证了中原中也诞生的人了。
“可是有那么多的人死了,还有那么多的人受伤了。”中原中也还是很难受,自己主动背锅了,他想去做点什么来补偿受灾的人。
“这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于是,我告诉他一个小秘密,“我本来可以救下更多的人。不过凤同学不许我这么想,人力总有穷尽,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那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做呢?”中原中也问,他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多,因为他有一张好牌。
“你要努力学习,读更多的书,增长智慧,那样你才能做得更多。”
好说歹说,我才把中原中也给劝走了。
“真的很抱歉啊,要用这样的话把你束缚住。”中原中也一离开,强撑着的笑脸,马上就垮下来了。因为中原中也是个好孩子,所以他才会被我的话给戴上镣铐,还是他自己主动的。
“我说你这又是何必的,不论天灾还是人祸都和你无关不是吗?”
我打开门,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啪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呼吸换了几下,我才重新打开门。
京极夏彦倚在窗边老神在在地抬手和我打了声招呼。
我真的想捂脸呻|吟,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啊!
“我心爱的弟子受伤了,老师我当然想要来探望一下。”京极夏彦面对我的冷脸自话自说,好不自在,“如果不是老师,还会有更大的麻烦找上你哦。”
“不熟,没关系,从来没有你这个老师,请自重。”我打开门让他出去,我要休息了。
“真是绝情啊,明酱。”京极夏彦婉转叹息。
“我不想被一个恶棍叫小明。”在京极夏彦的面前,我只会更绝情。
“真狠心,老师难道有在你的面前做什么能被称作恶棍的事情了吗?”京极夏彦拿出新的一期《怪同学》在手上来回地翻页。
我这次是真的捂脸了,不想活了,怎么总是在这家伙的面前社死。
在京极夏彦的面前饱受了一番心理摧残之后,我迷瞪着眼,爬上床睡觉。
但是!又是谁?!
我猛地张开眼睛,撞进一个面容年轻的人的眼里。
不是认识的人。
黑头发黑眼睛,皮肤很白,穿着白大褂像是药剂师。
“你好啊。”来人笑嘻嘻地摆摆手没个正形,他摸了摸下巴,“外伤恢复得不错,但是伤到了内脏恐怕会影响寿数。”
“来,这个化水喝了,分批次喝,不然人类会爆体而亡哦。”说着,他从瓶子里倒出来一枚金丹,放到我的手上。
“你会好好长大,未来变成了不起的大人物呢。”面容亲善的人调笑着,哼着歌推门离开。离开的方式很正常,不正常的就是——这人究竟谁啊?
老不正经的感觉。他应该知道小孩子是被教过,不会随便吃陌生人递过来的东西的吧?我迷迷糊糊地握着金丹睡下。
梦里面,我似乎变成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长剑长 | 枪,烟枪、扇子,甚至是酒盏,以及变成了飞扬的旗帜,在蓝天下舒展。
“唔,头有点痛。”
我揉了揉额角,现在我就特别想要一个灵魂抓取器来按摩一下头皮,缓解一下压力。
夜斗搜集了原先位于灯塔区的研究所资料,包括里面曾经进行过人体实验的证据。现在这份证据大概已经到了能发挥它作用的地方了。
租界,租界,租给谁不是租呢。
“不过,为什么你会过来我这边啊?”我困惑地看着穿着军大衣手捧搪瓷大茶杯的兰波,如果不是眼睛颜色不对,还有长相实在不像亚裔,我真的以为是哪里来的退休老干部。
“你这里暖和。”面上一派忧愁,如同烟中飘絮的兰波就着大茶杯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他大概是被医疗队给同化了。
不论肤色还是语言,医疗队现在是人手一个保温杯。兰波没赶上,只分到一个搪瓷杯,但是他能随时随地去接热水,倒也没关系。
兰波:还是有关系的,我想要一个保温杯泡枸杞。
“人多,当然暖和。”我吐了一口气,向后一倒,拉过被子往头上一盖。
可不是嘛,夜斗和中也,绫辻和凤秋人把小小的病房塞得满满当当的。
感觉空气都不流通了啦。
“你们这么闲不如出去帮忙。”我拉下来一点被子,偏头斜眼看着他们。
“我想帮忙,但是他们都说我太小了,不让我动。”中原中也小心地趴在床沿,以免压到我。
“我们家中也真是个乖孩子。”
“嘿嘿。”
“算了,我也好得差不多,下去走走动。”房间里太多人了,我实在是待不住了。唰的一下,我坐了起来。
“你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吧。”是我错觉吗?绫辻行人似乎在安安分分上面加重了音。
凤秋人倒是显得很亢奋,眼睛瓦亮瓦亮的,就那样看着我,看得我心虚。
啊这……如果我说我真没干什么,你会信么。
绫辻行人把我偏过去的脑袋扳正,眼神心虚地不敢和他对视。
“我也……没干什么事情吧。”
“没有吧,不是只是把调查来的破损数据上交给了种花街那边的人,统计数据,帮忙重建。”补刀的人是老大爷似的喝茶的兰波,说完话他还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大缸子茶。
兰波心里点点头,确实没干什么事。
我应该早把你丢出去搬砖的,我气呼呼地瞪了这个不干好事的家伙一眼。
“横滨……这是你能掺和的事情吗?!”绫辻行人暴怒,他死死地掐住掌心。
哇哦,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绫辻行人这么生气。
种花街商户团体决定租用横滨港口,用来运输原材料,期限大家都能想得到,就是最长的那个。
“我怎么会知道这次他们的动作会这么迅速,我还以为他们会扯皮扯很久来着。”这个他们就不知道究竟是指谁了。
我头疼地按压了一下太阳穴,就我所知,人体|试|验是绝对的大雷,不论私底下他们就多么肮脏龌龊,明面上是不允许有一丝差错的。
而我手上只有这么一张炸牌,那我就只能炸了。
所以说,不要用看幕后黑手的眼神来看我了啊。
兰波默默点头,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他打心底里赞同我的话。
这次换我和绫辻一起瞪他了。
绫辻/我:这里没有你的事,门在那边!
“这是一次好机会不是么。”凤秋人的手按到了我的肩膀上,他整个人完全像是一束被点燃了的火把,熊熊燃烧着。好像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
凤秋人低头和我对视,并不肯退让,“既然大人们放弃了横滨,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将它捡起来?”
“来,小鬼就和我一起出去吧。”夜斗拦腰扛起中原中也就往走。
“诶?”中原中也胡乱伸手一抓就抓住了兰波的毛领子,好嘛,房间里又少了一个人。
我使劲揉了一下脸,身上的外伤大部分都已经在伤药的作用下愈合了,关于脑震荡或者是心理的问题只要交给时间就可以了。
“该说不要瞎掺和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明明不需要你们经手,也不需要你们背负责任。”
“难道要我看着你献祭自己吗?”凤秋人的手下用力,拿笔的手一时之间竟然也像是举握千斤的力士。
“献祭谈不上,我并没有伟大到要去背负一亿的生命。”我拂下凤秋人掐在我肩膀上的手,神色平静,我并不知道我所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是我觉得我无法容忍自己生活在一个半殖民半封建的社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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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给了人们多了一个选择。”我打开了门,让朋友进来,不过其他人似乎认为是让豺狼进来了。
想多了,不要和做生意的兔子提小钱钱之外的事情
“那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你,现在仍然有机会不是么。”绫辻行人忽然开口,他抓起我的手摊开空白掌心,“一个砝国间谍,似乎还有点特殊,一个祸津神,还有一个幼年的神明。真的是让科学主义者发笑的好牌。”
我觉得绫辻行人似乎在嘲讽我,他明明知道我是辩证的唯物主义者,并且相信科学。
“那你再加一个。”我木着一张脸把绫辻行人和凤秋人的手放到我的手心里。
“?”
“我还有两个挚友。”
事到如今也只能面对了不是吗?我无奈地苦笑,我真的只是想要改善一下生活,种花街里餐馆的醋断货了。
寿司醋没有那个味儿,蘸饺子都没有醋了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因为横滨爆炸事件引发的连锁效应,港口黑手党借机侵|占地盘扩张领地,大量货运码头停工,物流一时之间陷入了停滞。很难不说,种花街租用港口的原因有部分就是港口黑手党造成的。
啧啧啧,暴力社团就是没用啊。
夜斗在商会的份量也不由地加重了起来。商会只负责赚钱,而夜斗则是负责维护秩序。
“呜啊啊,夜斗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啊!”反抗不能的中原中也张牙舞爪地扑腾着,中途那个把自己裹得像个球的黑发男人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现在只剩下中原中也和夜斗了。
说实话,中原中也有点怕夜斗,那千年积累下来的杀气,他曾有幸体会过。
到现在,中原中也都还记得那天自己半死不活地躺在坑底,而夜斗问了一句,“旦那,要不然干脆杀了他吧,这种恶意……就算成长起来也只会是个恶神。”
哐的一声,夜斗把中原中也放到地上,将中原中也从回忆里惊醒,“呜哇,你在干什么。”
“真的是,我才想要抱怨好不好。”夜斗苦恼地抓抓头发,“说到底,旦那为什么要我带小孩啊,可恶。”
“完全没有经验。”夜斗嘟嘟囔囔的,不过这里也只有他和中原中也是一个种族的,因此把荒霸吐交给他来带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才不需要你来带。”中原中也不服气地说。
“小子,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夜斗哼笑,有点羡慕又有点怅然地伸手揉了揉中原中也像是天边燃烧的晚霞的头发,“旦那会教导你成为一个正直的人,要努力长成让他称赞的大人啊。”
“那夜斗你是让春和哥称赞的人吗?”不可否认,中原中也有故意的成分在。
夜斗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台阶上,他洒脱地双手向后一撑,“我当然不是啦。”
“在旦那的眼里,我们就像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夜斗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额头,然后讪讪地放下,夜斗朝中原中也灿然一笑,“所以我有点羡慕你啦。你将会是旦那第一个真正在身边教导、成长的小孩子。”
“在旦那的身边长大,应该会少走很多的弯路吧。”
听上去,夜斗的过去有很多的故事,好像也不是他应该去探究的。中原中也学着夜斗的动作,坐到了台阶上,等房间里面的人说完话。
他是第一个吗?这么一想,中原中也有点开心。
这种开心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就像是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医院的人都很喜欢中原中也。我想,没有人会讨厌感情真挚的人释放出来的善意。
关于医院,凤家二子能发挥出来的能量就大了。而我这个干吃白饭的,好了之后麻溜地收拾好东西走了。
种花街不能待,不然指不定又被人当幕后黑手了。
不过唐老板倒是先找上我来了。
我坐在重建计划的工地棚里,捧着热茶看冻得哆哆嗦嗦的兰波兢兢业业地搬砖。异能力真是好用啊。我不禁喟叹。
“春和同学,身体还好吗?天寒地冻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如到我那边吃顿热乎的,洗洗尘。”原以为在那之后,唐老板看我可能会像看野心家,好歹会警惕一点。
没想到还是那副和气生财的模样,有点意思。我眨眼笑,心想,好事,后面的人应该把我放进眼里了吧。
“承蒙关心,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这次是来监督人干活的。”我一手抱着热水袋,一手指了指用异能力在搬砖的兰波。
唰的一下,一车的板砖从金色立方体里放出来,还是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的。
唐老板目露诧异,“这娃的异能力好用,这一天能搬多少砖啊。”
因为爆炸的原因,滋生了许多的诅咒和恶念。我打算让人在坑底建一所小神社,压一压脏东西,至于另外的无辜亡灵——夜斗说我念的经有用,所以这几天我有在念《往生咒》。
商会背后的大金主知道后,大手一挥,把那小神社的企划翻了一番。
“这算是酬神嘛。”唐老板乐呵呵地说,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地方呢。有夜斗镇着,魑魅魍魉不敢进犯。要他说,这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就是站得不够直整天想东想西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鬼。
而夜斗抱着自己的刀蹲到了红色鸟居上面,居然没有神社的柱子哭得稀里哗啦,有长进。嗯,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这里也仅仅是筑起了鸟居表明这里有神明镇守罢了。神社并没有完全建好。
“周围再种点树和花,改成公园吧。”就算以后要改成居民区也要等十多年之后,等到这片土地上的灵得到安息。
“以后我找一个繁华一点的地方再给你建一家神社,在那里会有很多人来看望你,不过可能没有这里的这么大。”我抬头对蹲在鸟居上面的夜斗说,仰头笑着,“以后也要辛苦夜斗镇守这里了。”
唐老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很快就回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夜斗跳下来,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闷闷地说,眨了眨眼,将眼睛里的湿意给眨去。
我坐在简陋的工地里,继续念经。或许存在那么一丝神性吧。
……
请了那么多天的假,终于还是要回去上学。
我刚一回到班级,就收到了许多同学们的慰问,甚至还有小礼物。
“真受欢迎啊。”这回轮到凤秋人趴到桌子上了。凤秋人年纪太小,不可能是横滨医院里凤家医疗队的主事人,但是就算是吉祥物他也得找点事情去做,发挥一下存在感。
“不过,经过这次我仔细想了想,我以后不打算继承家业,镜夜会顶替我的位置辅佐大哥。”在医院的那几天,一边要关注医院,一边还要关注我那边的进度,凤秋人都累出了黑眼圈。
“这么简单就放弃了?”我挑了一下眉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嘛,你开心就好。”
“这是在做什么?”凤秋人探头看过来,他看见我在画万事屋的招牌。
“夜斗神社快要建成了,要赶紧给他洗一洗身上的煞气,所以我带过来让他当学校里的万事屋。唔,应该会有人雇佣夜斗来帮忙跑跑腿的吧。”酬金明码标价五日元,我觉得很划算,不会有人拒绝。
嗯,确实没有人会拒绝,这么便宜的跑腿。
我再次站到了走廊靠在栏杆上看不断闪现去帮忙跑腿的夜斗,真的是辛苦了。
“这也是神明的工作之一吗?”中原中也踮起脚尖同样趴在栏杆上看夜斗匆匆忙忙的跑来跑去,难道说打工是神明的宿命吗?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未来他也要成为打工皇帝吗?
按理来说,不能让外人随便进入学校,但是学校自己也是一身的麻烦事呢。暂时没工夫来管我。
“是哦。不管是谁都要脚踏实地地去工作。”为了让他人记住自己,为了洗去身上的煞气,夜斗必须要努力工作才行。偶尔种花街有工作,他也得跑回去。临时顶替夜斗保镖工作的人是兰波。
我抚摸中原中也的小脑袋,想着要不要把人安排进小学让中也先上学适应一下。总是跟着我在夜北一中里晃悠也不是正事。
夜斗万事屋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跑腿买零食买饮料,传话、寻物、找猫找狗都在夜斗的工作范围内。
“夜斗在很努力地成为给大家带去幸福的神明,为什么呢?”中原中也并不太理解,明明夜斗有好多的朋友,应该已经心满意足了吧。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努力地去讨人喜欢呢?
“大概是想要证明自己是被需要的吧,人们厌恶恐惧恶神,向往崇拜善神,本就是天性。”说起来,长生种好像多是害怕孤独的。以后给夜斗找个热闹一点的地方安家吧,我想。
“中也可以选择成为人类,其实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我轻轻一笑,点了一下中原中也的额头,
工作中的夜斗看见我在看他,举手夸张地挥舞示意。
“旦那。”
“工作加油哦。”
夜斗顿时动力满满地继续工作了。
放学,我和凤秋人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忽然有位隔壁班的女同学上门询问万事屋。我挥手驱赶走没有什么事情留下来的同班同学们,好让这位看上去有些拘谨的女孩子开口说话。
“请问,夜北万事屋接不接找人的委托。”隔壁班的木村低着头小声地询问,“幸子和我去了一趟动物园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了。”
“幸子失踪多久了,难道没有报警吗?”凤秋人严肃地问。
“报警了,但是警察没有找到。因为、因为我想着是春和同学,春和同学一定会有办法的,所以想要请你帮忙。”
诶,为什么是我?我看了一下木村的脸,嗯,还是没有印象。不过木村说自己是一小直升上来的。
e我知道了,是知道校园怪兽的人。我不由地扶额。
“这种事情还是请警察帮忙比较好。但是我有点在意的事情,那个动物园是什么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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