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痛状态恢复过来的凤秋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一打纸卷起来,  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春和同学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我捂住被打了一下的地方,凤秋人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我歪头有点没有良心地想,  原来凤同学是因为我才头痛啊。

    “谢天谢地绫辻同学的认知偏差没有那么离谱,  哎哟,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接这么危险的委托了。”

    得到正确的认错姿势的凤秋人这才满意地点头。

    “但是不尽快解决的话,  夜北乡的怪谈咒灵会变得越来越棘手,到时候就会影响到我们日常的生活了。”

    而且恐怕在小章鱼长成规则完善的怪谈咒灵之前,  就已经有更乱来的东西在等着我了。能有第一个从怪谈里诞生的咒灵,就会有第二个。

    我看了一眼趴在鱼缸里被小鱼当作球来玩的粉色小飞象章鱼,第二个说不定还会更聪明一点。

    我对京极夏彦这个喜欢看乐子的恶棍有分外真实的认知。

    现在认知偏差的绫辻行人看什么人,  那人的脸长得都是自己的样子。

    啧啧,  可怜。

    所以绫辻行人提前请了几天的病假,打算到下星期都窝在凤家,正好凤家没有长辈,几人行动自然也随意了许多。

    像是类似于怪谈一般的流言,  在人们的交流中几乎是止不住的病毒性模因,  然而变异性也强就是了。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几乎是不可控的。

    “想要合格的成品,只能有人来引导。”凤秋人推了一下眼镜,讲出自己的发现,“引导人是夕见点心铺的风间婆婆,不过她是无意的。不然风间幸也不会被无辜卷入。”

    “当年穿着粉色的小裙子跑去马戏团后台偷看动物的小姑娘就是风间婆婆,  不过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并没有查出来。”

    “这事揭过吧,  我对五十年前究竟发生了故事不感兴趣。”我挠了挠头发,  故事主调大概也是love&a;peace,  小女孩温暖了异族的生命。

    章鱼的平均生命大概在3年,  夜见马戏团的落幕也源于此——马戏团的明星动物大章鱼去世。

    小章鱼说我很擅长忍耐悲剧,那不过是无法改变之人最后的倔强,不要怜悯痛苦。

    “好吧。”凤秋人点点头,决定停下调查马戏团,反正现在哪里已经是个弃子了。

    “那么——”凤秋人拉过一张椅子,抓着椅背反坐下来,“我们来谈谈吧,绫辻同学。”

    “在提到报酬的时候,绫辻同学你的表现有点不对劲,显然你知道木村的委托有一定的困难。如果再大胆猜测一下,说不定你知道造成‘难度’的原因。”凤秋人单手托腮,取下了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来好好回答我一下吧。”

    凤秋人虽然是在诘问绫辻行人,但是我总有种他是在问我的错觉。

    呜哇,真的不好意思不说啊。

    当我还在联系上下文该怎么说比较好的时候,绫辻行人已经打好了腹稿。

    “有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盯上了这个偶尔做事相当作死的家伙。我不知道他是谁,春和同学或许知道。”绫辻行人撇了我一眼,“或许还想着这次被制造出来的咒灵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所以才会想着自己去解决。”

    好家伙,到这个时候都不忘背刺我一句。

    “我发誓我没有这么想过。”我举双手投降,我超级有自知之明的,实在不行就叫夜斗来。昨天……那不是没有想到吗?

    甚至夜斗都只知道昨天我们三人出去看了一场马戏,不过,如果他多问几个人的话,可能会得到两种以上的回答。

    在没有靠近夜见山的镇民耳中,当天发生的事情就是从夜北乡之外来的马戏团表演时出现了意外事故。当然,现在马戏团早已离开。

    夜北山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但是夜北山下的夕见点心铺里的点心还是不错的。

    趁着周末,我和凤秋人再次去了一趟夜北山,去的路上路过点心铺,买了点点心。虽然说的是粗粮馒头,但是口感很好,内馅的豆沙口感很是绵密。

    好吃诶。我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头发已经长到开始遮住眼睛了,于是我不得不拿出五元店里买的那种细细的小夹子,把额发给夹住。

    “春和同学你能不能不要仗着自己脸好看就随意糟蹋你自己的脸。”凤秋人有点不能直视别了发卡的我,风格太混搭了,他的眼睛想要静一静。

    我怎么就糟蹋自己的脸了?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刚好今天有空,我去剪头发?”

    迎面走过来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白发少年。我没怎么在意,就想了一下长得挺好看的。

    我身边的凤秋人反应倒是比较大。

    “是上次那家伙,他怎么又出现在夜北乡了。”那只傻不愣登的小章鱼把这位神仙惊动了。凤秋人可不信。

    未完成的马戏团怪谈还未传播到夜北乡外,怎么会引来这种级别的咒术师。

    凤秋人去恶补了一下关于咒灵的知识,哪怕他看不见咒灵和诅咒,但是找到求生办法很重要。咒术师作为求生手段之一,他自然是知道的。

    在状况外啃豆沙包的我:???

    “谁呀?”

    “你讨厌的那个白毛。”

    “啊?哦。”

    听凤秋人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是把齐木楠子赶走的五条悟。

    是来解决马戏团怪谈的吧。

    感觉他还挺倒霉的,每次过来,诅咒都已经被解决了,这不是白跑一趟不是吗?我又咬了一口豆沙包。

    五条悟冷冷地扫了我们几眼。

    拥有最强信息处理能力的六眼的神子现在仍旧端坐在御座之上,离人间太过遥远了。

    凤秋人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身旁之人当时为什么敢直接插  |  入两位堪称“神明”的人之子中间。

    因为齐木善良。

    因为五条悟过分强大了。

    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如同俯视蝼蚁,无关痛痒。如果他敢正眼瞧上我一眼,那便是他输了。

    这便是神子的傲慢了吧。

    不过,我一度忘记过五条悟这白毛,基础印象就只剩下来白毛了。

    我又咬了一口豆沙包,没什么事情就走呗。

    我继续抬脚往前走。

    “那边没有什么东西了。”白发的神子淡漠地抬眼看我,仿佛冬日清晨那般透彻又冰凉的天空。

    他输了。

    神子低头看凡人就是输了的开端。

    我一不小心脑子里就冒出来不合时宜的想法。

    “你为什么没有死?”五条悟看出我身上留有小章鱼的残秽以及小鱼的清气。

    好家伙,凤秋人一下子就炸了。

    “你说什么!”

    “不气不气。”我一下子拖住看上去气得要去揍人的凤秋人,我们两个在五条悟面前都是脆皮。被锤一下,他都得跪在地上求我们不要死的那种脆。

    唔,这么一想,我当时真的好莽啊。还有我精确地预估对方底线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好。

    活下来就是胜利!好耶!

    “嘛,用让人有点害羞的话来说,就是——因为我被很多人爱着。”我眨了眨眼睛,自然而然地便笑起来。

    “我能保持清醒也要感谢凤同学,谢谢。”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五条悟是这样想的。

    “春和同学你在说什么不知羞耻的话。”难得诶,这次换凤秋人害羞了。

    好吧,我闭嘴。凤同学已经害羞到瞳孔地震了。

    “这个豆沙包蛮好吃的,回去的时候再带点回去吧。”在凤秋人真的恼羞成怒之前,我相当镇定地转移话题。

    “这里已经没有需要你来解决的东西了,离开吧。”我还是那种温和的语气,然而语意却带着一股尖锐的锋利。

    好像他多呆一会儿,就会给夜北乡惹来麻烦似的。

    五条悟漠然置之。

    他不需要在意。

    等五条悟真的离开了,我和凤秋人继续往夜北山走。

    “凤同学你的胆子也意外的大啊,还说我,哎哟。”我手上拿着用纸袋装好的馒头,无法反抗凤秋人的暴栗。

    凤秋人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我还是不喜欢那家伙,以上。”

    总觉得凤秋人省略了很多话呢。

    “比起他不是敌人的庆幸多一些,还是他没有长成坏人的欣慰多一点呢。”我问凤秋人,光是想一下这个问题就有点感觉自己是不是自大了些。

    “哪个我都没有。”凤秋人哼了一声。

    我们终于走到了马戏团遗址,京极夏彦并没有像幕后boss一样冒出来讲一篇长篇大论的发言。

    也是,毕竟五条悟刚走。

    “啊,还是看不见这里究竟有没有问题呢。”

    我的心是如此冰凉,好像感觉不到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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