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给麻仓好的义务劳动内容是照顾儿童部的小孩子, 监督他们吃药,分批去晒太阳。
“小孩子啊,说好带也好带, 说不好带也不好带。毕竟, 再听话的小孩也是会哭的。”我带着麻仓好去儿科门诊,夏目则是主动请缨去育儿活动室。
夏目说总不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闲逛,他没有这么说, 我是自己理解的。
毛茸茸的小猫咪会是获得小孩子喜爱的一大利器, 唔,有可能会对小猫咪过分热情。
“是软乎乎的。”正在换牙的小女孩抱住猫咪老师。
“不会打人吗?”文静的男生对猫咪充满了好奇,但是不敢凑近过去。
“我也想抱抱。”更多的孩子举手, 兴奋地说。
接着便是哄小孩子们去睡午觉, 睡醒之后分配水果和小点心, 这才是每天儿童部的重头戏。小孩子如果不好好照顾的话, 很容易就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因此儿科门诊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
我甚至见过,像是生产线一样大人抱着小孩排队,医生护士在队伍前面动作迅速地挨个从已经配好贴上名字的药篮子里拿出药水, 给孩子打针或者是挂水。那些药篮子也在医护人员的身后排起了长队。尤其是到了换季的时候,这种队伍长龙还要特地给他们找一个空旷的地方。
“虽然横滨的总人口少, 但是在特殊时期留下的孤儿数量比较多, 所以儿科门诊每天都有人。”我小心地避开一位抱着两个孩子爸爸, 他要赶过去拿药。
“这里很大一部分的孤儿是由你资助就医,或许还有些就是你收留的。”麻仓好看到一些半大的孩子也在门诊里面戴着口罩不说笑, 学着医生们不苟言笑的样子,帮忙送药或者是引导走错门诊的患者去正确的地方。
“是各界捐款人士资助的, 收留也是医院收留的, 他们留下来是当学徒的。”我老神在在地到医导台给麻仓好拿志愿者的红马褂, 上面标着儿童门诊志愿者的字样。
“据我所知,学医是一件很费神费力,甚至还很费钱的事。到最后还可能当不成医生。”麻仓好一点都不嫌弃手上这件看上去有些土气的红外套,“很多时候,孤儿们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路过一个帮忙的小孩子听到了麻仓好的话,不由地对他怒目而视。
“没事哦,立原你去帮哥哥姐姐们的忙好吗?”我看了一眼小孩子衣服上绣着的名字,亲切地弯腰对他说,“我会好好教育这个大哥哥。”
“我们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像哥哥姐姐一样很厉害的医生的。”立原满脸的义愤填膺,他握拳激动地说,“少看不起人了。”
“是是,立原很有信心。”我摸摸这孩子红色的头发,这个孩子应该也是孤儿,接着便被送到了医院抚养。自从医院表现了有多少孤儿都来者不拒的态度,横滨大部分孤儿都被送到这里来了。
将这些孩子通过年龄划分,大一点但是还没有成年的先送去扫盲班教育,劳动课要么被送去农场帮忙,要么是来医院帮忙。剔除掉心术不正的家伙,这些会是新港第一批能用的青壮力。
像立原这样年龄大小的孩子通常都会留在医院,接受潜移默化的教育。更小一点就在儿童部或者是幼婴部接受分批抚养。
养孩子花费巨大,各界捐款也要省着点用,学医反倒是最便宜的选项了,按以前那种学徒制,让孩子们跟着学基础知识。不过不会让他们动手,一动手就是要被外界抨击谴责的“医疗事故”了。
看来还是要设立医学院,这样就能给能力达标的学生发“毕业证”,不过那算是很久远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这些学医的小苗苗们还在长大过程中呢。
“春和先生,要好好教育他哦。”
“好——,好了,立原快去帮忙吧。”
立原一手抱着东西,另一只手和我挥挥手走远了。
医院走廊不许奔跑,于是,立原一步一步走到另外一栋楼的住院部,门牌上写着与谢野。
“晶子姐姐?”立原道造敲门,听没人回应,悄悄开了一道门缝,探头看过去。
与谢野晶子捧着一只金色的蝴蝶,坐在病床上默默流泪。
立原道造瞳孔微缩,那是……金属制造的蝴蝶。
“小造?”与谢野晶子擦擦眼泪,回头看见皱着眉的小家伙,或许是因为那头红发,与谢野晶子对他升起了更多的亲切之感。
“晶子姐姐你为什么在哭?”立原道造放下带过来的书,药和其他一些东西,走到与谢野晶子的身边,将手放进她的手里,这点小动作,与谢野晶子并不会拒绝。
与谢野晶子反而握紧了这位在她心中和弟弟无异的孩子的手,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只是找到了丢了很久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是这只蝴蝶吗?”立原道造知道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了,保持这个距离,他还是那个有点冒失,但是很讨人喜欢的男孩子。只是这件事对他来说同样很重要。
“是的。”与谢野晶子擦干了眼泪,像是重新捡回勇气一般,看着立原道造的红色头发。
“他是一个和小造你一样,有一头热烈红色头发的人,怜悯弱小,富有正义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与谢野晶子眼中已有预感,她了然地对着立原道造微笑。
立原道造的手指贴在那枚金色蝴蝶上——他和他的哥哥一样,拥有控制金属的能力。如果立原道造想,他能让一枚无害的发夹变成杀人的利器。
红发的男孩子对上即将被他杀死的受害人透彻的目光,他的手竟然动不了了。
这恐怕是立原道造最好的机会了——杀死害死他哥哥的凶手。
门外,我靠在墙上。立原道造在江户川乱步调查出来的卧底名单上。江户川乱步偶尔会来医院大门坐着,看里里外外的医生护士和患者。
话说我还蛮期待的,异能特务科会让谁来当卧底。说不定不会,毕竟只是一家中立医院罢了。
所以我有时候经常在想,军警那边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让这么小的小孩子来当卧底能做什么?
想混入组织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往上爬,不会招来怀疑?思路挺好,操作零分。推小孩子出去当棋子,他们难道不会觉得心虚吗?
到底是谁在戕害未来?
“不去阻止吗?”麻仓好听着病房里的心音,医院这般生老病死集中在一起的地方本该有许多嘈杂的,渴望活下来的声音,但是麻仓好却听不真切一墙之隔的声音。
整座医院似乎都被笼罩在结界里面,或者说是由结界构筑成的建筑。
感谢建筑师兰波
除了水泥钢筋之外,墙体里还有一层异空间当内芯。
因此,对于麻仓好来说医院静谧之处算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我有时候总是在想,选择了死亡的人究竟是想开了,还是没有想开。他人真的有资格制止人选择死亡吗?”
“你的答案呢?”麻仓好轻笑出声,这些问题我自己应当是有了答案才对。
“有人说,在这个社会人总逼想要活下去的人去死,劝想要死的人活下来。”我仰头自嘲地一笑,“所以说啊——”
我推门进入病房,拉住立原道造的手,微笑地说:“你有想过,做出这种事情之后,你在未来的日子要怎么去生活吗?你要去当一辈子的杀手吗?”
“春和先生?!”与谢野晶子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我,甚至连敬语都冒出来了,她很快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对我解释,“这个孩子没有对我做任何事情。”
“我总是希望我见到的孩子能够准确地说出三十年后自己的年纪。”我蹲 | 下身,平视立原道造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你觉得三十年后自己几岁?”
“我……”
“你能活到37岁吗?”
““37岁,67岁,甚至97岁,我都希望你能活到那个岁数。我希望每个孩子都能自信地说自己未来会长命百岁。”
“不用担心战争,不用担心生病没有医治。”
“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去想这样的未来吗?”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恐吓去吓唬这个七岁的孩子。
“她害死了哥哥。”立原道造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去仇恨与谢野晶子的话,他要如何面对死去的哥哥,又该靠着什么活下去呢?
哪怕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然而当与谢野晶子听到那个人的弟弟这样指责到,她依旧感觉无法呼吸。甚至想就这样被他杀死好了,这样或许她就能赎罪,与谢野晶子这般想到。
“如果你去刺杀发动战争的人,我或许还会夸你一句天真烂漫。”我轻蔑地扬起嘴角,眼中的不屑倾倒而出削得人脸皮发烫。
立原道造再怎么傻也知道这不是好话,他涨红了脸,生气地瞪着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只不过是挑了个好下手的软柿子——所以我想知道,是谁告诉你与谢野晶子在这里休养的?”我的手指捏住立原道造两边的脸颊,却没有让他开口说话的意思。
我不需要答案。
任何伤害孩子们的家伙,都不配当人,那些不做人的家伙难道还少吗?
“还是先带下去吧……”
我歪头自言自语着,立原道造嗷呜嗷呜想要说些什么,我的手便越发用力,让他不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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