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泽柊羽不知道安室透在想这些东西——赤红眼尾看到的东西终归是有限的, 它并不能把一个人变成一本书让他去阅读其所思所想。
【安室透似乎在观察你的领地以及你本身,你也许已经察觉到他在看哪了】
……当然察觉到了。
秋泽柊羽本体对这个不是很敏感,但是对于冰爵这张马甲卡来说, 别人落在他脆弱之处的视线对他来说都像针刺一样,完全没办法忽视。
更何况安室透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脖颈处。
至于为什么把目光放在这里, 秋泽柊羽觉得不难猜测。
说起来所有听说过冰爵的组织成员都会在看到他的时候不由自主把目光放在他的脖颈处, 他们似乎都对他脖子上戴着的皮制颈饰物非常在意。
就算他现在是鹿岛响的身份, 这些人也总会情不自禁地看着他脖颈上的白色晒痕……此处点名贝尔摩德和波本。
神秘主义的人果然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秋泽柊羽坐在沙发上,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波本。
“……你在等我请你坐下吗, 波本?”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秋泽柊羽抬起头看了一眼安室透, 在发现对方依旧站在门口一步远的距离打量着这里时他有些不耐烦了。
这让秋泽柊羽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虽然大部分时间他少见的和琴酒看法一样——圈住自己的领地什么的还是太过于中二了,可是这只是他平静时候的看法。
在真的面临这种“我的领地多了一个存在感强烈且同为顶尖掠食者的存在”时,秋泽柊羽还是觉得有点烦躁。
所以在安室透坐下并重复问出那个问题时,秋泽柊羽只是冷漠地回答道:”我是谁用不着你来干涉, 在这方面只有那位先生有资格问责,至于你……“
秋泽柊羽毫不掩饰自己目光中的厌弃:“你在情报组工作的时候似乎学了不少坏习惯。”
——以前的安室透可没有这么咄咄逼人, 而是更圆滑也更狡猾, 恨不得所有人都栽进他隐藏着虚情假意的紫灰色眼眸中, 然后心甘情愿沉沦进他看似柔情的蜜糖陷阱中。
比起波本来说, 秋泽柊羽其实更喜欢贝尔摩德, 因为贝尔摩德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安室透双手手指交叉, 有些懒洋洋地将下巴搭在手背上,他微笑着说道,“说起来, 我可以借用你的吧台吗, 前辈?”
出乎秋泽柊羽的意料, 安室透竟然选择了让步。
这很罕见,这是近一段时间以来安室透第一次在冰爵面前彻底表现出示弱和让步的意思。
让步指的是前面那句,而示弱指的是安室透对冰爵的称呼。
在波本、莱伊和苏格兰还没有获得代号的时候,他们偶尔会用这样的称呼去喊冰爵。
这同样是一种承认地位上弱势的意思。
波本这是想干什么?秋泽柊羽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铃铛,最后决定见招拆招,于是他冷淡地点了点头:“可以。另外你现在已经有代号了,不必再用过去的称呼。”
“——代号成员都是平等的,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
安室透对于这个隐含挑衅的发言只是笑了笑,然后非常自然地走到事务所的吧台处,在放有各种酒的架子上开始观察。
“味美思、朗姆、龙舌兰、波本……”安室透的指尖停留在了后面的一瓶酒上,他笑容变得有些微妙,“这里的种类很全喔。”
“是贝尔摩德准备的。”
在安室透不再试图阴阳怪气的时候,秋泽柊羽也很愿意和对方好好相处,说实话秋泽柊羽并不喜欢吵架,尤其是和这些危险的组织成员吵架。
“要喝点什么吗?”安室透相当自然地问道。
秋泽柊羽:“……”
为什么这个家伙这么自然,好像这里是他的地盘一样?
“我不会喝从你手中出来的东西,波本。”秋泽柊羽冷硬地回答道,他看了一眼安室透手里提着的酒瓶,嘴角一抽。
这群组织的成员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都很喜欢喝他们自己的代号,真的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不过莱伊——好吧,他是说赤井秀一,那家伙似乎更喜欢喝波本威士忌和苏格兰威士忌,而不是他自己的代号黑麦威士忌。
说真的,在喝波本威士忌和苏格兰威士忌的时候就不会有种微妙的感觉吗?那可是曾经一起行动过的前同伴,喝着这两种威士忌的时候真的不会有什么奇妙的吐槽欲望吗?
安室透最终什么也没有调制,因为他看出冰爵所说的并非是虚假发言,对方是认真的在警告他。
“现在你可以发言了。”
秋泽柊羽这么说着,然后他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给自己点了支烟。
这是他前不久从卡池里抽出来的一种名叫「充满期待感的奇妙香烟(r)」,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玩意。
和「草莓味的香烟(n)」等零散装的果味香烟不同的是,这是一整包香烟,而且在抽之前你永远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的。
简而言之就是抽盲盒。
也许第一支是草莓味道的,第二支可能就会是薄荷味道的……不过幸好不像传说中的怪味豆那要有那么多一言难尽的奇葩口味。
秋泽柊羽把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气,眼神平淡地划过坐在他对面的安室透。
……青苹果味道的,运气不错。
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压抑秋泽柊羽烦躁的心情,好不容易可以在家里待着休息,结果突然遇见了波本,还不得不临时来到侦探事务所和波本过招。
“你似乎很不情愿看到我。”安室透视线在秋泽柊羽点起的香烟上停顿了一秒,“我记得你已经戒烟了?”
【波本在试探你,而且他甚至没有刻意隐瞒,也许他是想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
秋泽柊羽动作一顿:“……波本,我在这里等你不是要和你拉家常的。”
在感受到黑发青年逐渐不耐烦的语气后,安室透挑起眉毛:“我只是认为在开启正式话题前聊点别的会让气氛变得更好。”
“我过一段时间会回日本常驻。”安室透微笑着,他似乎有些苦恼,“虽然我确实很遗憾那次没能拿到击杀叛徒的功劳,但是我也不想和你一直僵持下去嘛。”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很强。
大概意思秋泽柊羽听懂了,这家伙是想和一直在日本常驻的“同事”稍微打好点关系,至少不要搞成那种一见面就会掐起来的关系。
失去了击杀卧底的大功劳没关系,之后在日本的工作会很多,安室透这是不希望冰爵会干涉他的情报或者别的方面的工作。
倒是很符合波本的人设,这种利益至上主义者。
不过……最近组织到底怎么了?贝尔摩德也要回日本,波本马上也要回来,这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吗?
这么多优秀的代号成员聚集在东京是打算干什么?该不会那位先生终于玩够了打算腾出手处理还在外躲藏的卧底赤井秀一吧?
在秋泽柊羽沉思的时候,安室透正在观察他。
刚刚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他不久后确实要来日本常驻,但不是现在。
试图和冰爵和解的原因也很复杂,拿到了秋泽柊羽的详细资料后,安室透发现连这个孩子的父母信息依然是空缺状态,而那个和他幼驯染小时候一模一样的黑发男孩的名字是小鸟川裕光。
当时看到资料时安室透的表情就很复杂。
小鸟川裕光,姓氏是绿川的同音,名字则是景光的同音,这起的假名也太简单粗暴了。
和萩原研二等人不一样,安室透是知道诸伏景光有绿川光这一假名的,所以在得知小鸟川裕光这个名字时他察觉到了更多的巧合。
对幼驯染的熟悉、黑发男孩不正常的成熟、名字的巧合——再加上这个孩子正式出现在米花町的时间恰好和苏格兰死亡的时间对得上。
这些逻辑链让安室透彻底确信那个名叫小鸟川裕光的黑发男孩就是自家幼驯染。
虽然直到现在安室透都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被冰爵杀死的诸伏景光会突然变小出现在另一个陌生高中生的身边,但是……只要活着就好。
问题是,冰爵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安室透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表情冷淡的冰爵,对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猩红色的眼眸少见的没有什么焦点,而是虚无缥缈地落在半空中。
窗帘并没有被拉上,明媚而温暖的阳光笼罩着穿着便服的黑发青年,安室透能看到空气中悬浮的细小尘埃。
……所以冰爵到底做了什么?这个一直臣服于组织之下的男人不会真的拥有了“自我”吧?
算了,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管冰爵怎么样,他总归还是属于组织的一员,染上了乌鸦的冰冷色调后就再也洗不掉了。
安室透很清楚,不管冰爵在苏格兰存活的这个结局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和自己始终是敌对阵营。
和冰爵共事了这么久,安室透觉得自己勉强还算是了解对方的。
对于这样的家伙,不管他过去有着怎样的悲惨经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才进入了组织,都没有人有资格去怜悯他——除了他自己。
他人的怜悯只会被其视为侮辱。
即便脖颈处的痕迹在消失,即便那位先生对他的影响可能在减弱,不可否认的是,一些深入骨髓刻入灵魂的东西扭转并塑造了冰爵的一生。
“……等常驻日本后,我可以待在你的事务所吗?”安室透笑了,“我自认为推理能力也不算差喔。”
——这样也能随时监视着冰爵,如果冰爵真的有什么异样的话,没准还可以利用一下。
黑发青年看着他,突然低笑了一声。
“可以啊。”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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