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朗的脸上又带了笑。

    他脸上的神情越是温柔,  说出的话就越是刻薄。

    “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只要别人稍微对你好上一点,就被感动得涕泪横流,甚至要摇着尾巴跑过去,  将那人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说你蠢,你还真的蠢啊。

    “还是说之前受的伤还不够重?”

    “我没有……”

    尤醉慢慢地抬起来眼,长长的眼睫上已经盈满了泪。

    他的声音很小,  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那就去,去证明给我看。”

    时朗的手指轻缓地抚摸在尤醉的手背上,就像是在一件抚摸价值连城的珠玉。

    他舒展开了眉眼,贴上尤醉的脖颈,  亲吻上面的怪异蓝紫色蝴蝶纹身,  在就像是在圈猎自己的领地一样,  一点点地吮吸过去,在瓷白细腻的皮肤上面留下细密的红色痕迹,表明自己的所有权。

    尤醉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正在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舒展着羽翼,  发出颤动。

    似乎相比圣王而言,它更喜欢时朗的亲近。

    最后,他在尤醉的喉结上面咬了一口,  留下一圈红色的咬痕,  结束了这场安慰。

    “去杀了圣王,证明你对我的衷心。

    “证明你还是之前的那个好孩子。”

    尤醉的手缓慢的僵住,时朗将他拥住。

    “就像是这样。”

    他的吐息很平和,  又温柔,  就像是在教导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时朗反扣住了尤醉的手,抓住了那把细长的,  闪烁着银光的雪亮匕首,  轻轻地向着圣王的怀中送去。

    圣王还是保持在之前的那个姿势,  他低垂着银色的眼睫,注视着自己的怀抱之中,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爱人。

    尤醉从他银白色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情绪,他一贯习惯于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高高在上地去扮演那一尊所有人都希望他去扮演的,无心无情的神像。

    时间在这一刻恢复了流动。

    悬浮在空中的树叶也终于落了下来,飘落在地面上,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脆响。

    时朗消失不见了,尤醉看见自己握住了那把匕首。

    而那匕首此时就像是钉子一样,被深深地插-进到了圣王的胸口,他颤抖着松开了手,想要尖叫,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哽住了。

    几乎是瞬间,无数漆黑的纹路就从圣王的胸口-爆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就像是毒蛇一样涌出,覆盖住了他的面容。

    对于光明异变体来说,这把匕首就相当于是涂抹了剧毒。

    圣王安静地注视着尤醉,他仍然将他抱得很稳,银白色的眸色在他的眼中停留了最后几秒钟的时间,但是很快就消逝了。

    就像是流星在空中滑过一样,就连最后的那点微光都消失殆尽。

    就在这一瞬间,尤醉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可是就在下一秒钟,一种另外的,更深的东西重新从圣王的眼眸之中生了出来。

    黑色的雾气从他的周身消散开来,一点血色的红光从他的眼中生了出来,圣王……

    不,或者说,现在是时朗了。

    那位臭名昭著的,引发起这场战争的,不灭之渊的魔物首领,不知道是用了何种方式,在圣王死后,侵占了圣王的身体……

    或者说,这才是他的计划。

    时朗轻轻地将匕首从圣王的怀里面拔了出来,那破损的伤口快速愈合成为了一小条白色的痕迹,残留在他的胸口之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随后那把匕首,那一件能够证明刚刚的那一场谋杀所最后的罪证,也这样在他的手上轻轻消散开来。

    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姿势极为亲密,甚至没有一台摄像机将这一场谋杀记录在内。

    这是一场无声的,被预谋已久的谋杀。

    算尽人心,天时地利。

    谋杀了这世界最为位高权重的那位领袖,同时也在同时宣判了这一场战争的结束。

    就像是在之前的幻境之中一样,男人弯腰亲吻着尤醉的侧脸,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好孩子。”

    他的声音温柔,但是小魅魔在听见这声音时,却如坠冰窟。

    “他去哪里了?”

    他抓住了时朗的衣服,颤抖着声音发问。

    现任的圣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早就将一切都说明了。

    你自己不清楚吗?

    那把刀,明明是你自己插进他胸口的呀。

    时朗从座位之上站起了身来,他圣洁的白袍垂落到了地面上,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看向他,看向他们的王。

    “够了,立刻终止祭祀仪式。”他说道。

    “可是……殿下,神降的仪式还没有完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倒在地,他看向那无底的黑洞,神情虔诚。

    “最重要的那一步的步骤还没有完成。”

    他又看向还坐在王座上面的小魅魔。

    对于神的献礼,需要的是最为罪大恶极的犯人,也需要付出圣王最为心爱之物。

    将这世间的一切的善恶,最美好和最邪恶的,都献给神灵。

    这样才能在新的一年里获取神灵的庇佑,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这是他们多年以来奉为圭臬的准则,从来都没有违背过。

    而这也并不是所谓的迷信,而是真真切切的等价交换。

    在这个世界上,“神”是真正存在的,而并不是虚构出来的那些意向。

    只有将神灵想要的东西献上,他们这些信徒才能从神灵那里去索取到他们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是光明异变体所拥有的的强大的力量。

    这些力量的源泉都是那位无私又慷慨的女神。

    这一点是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共识。

    但是时朗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但是并不属于圣王的笑。

    “我说,停止祭祀,就是现在。”

    他没有给出任何反驳的余地。

    老人跪倒在地,他洗得发白的长袍在风中颤抖,就像是枝头的一片枯叶,几乎就要随着他的话语飘落下来,失去最后的一点生机。

    “殿下,祭祀之礼不可废啊。”

    “更何况现在正值战时,如果贸然停止祭祀,那么失去了神灵庇佑,后果必然更是不堪设想……”

    接着,这一位此生从未娶妻,也从未享乐,信奉了女神一辈子,几乎为圣殿付出了一切的老者,就从他的那位圣王的口中听到了他此生所听到的,最为不可思议的一句话。

    “战争将在明天天亮之前结束。”

    现任的圣王站在高台之上,这样宣布道。

    而后他转身回到了王座上,将小魅魔抱了起来。

    周围所有的摄像头都将他们的身影照射在内。

    “应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吧。”

    时朗在尤醉的脸上轻轻亲吻了一下。

    “如果你们有别的话要去说,我也不会听了。

    我已经很累了,现在我就要带着我的爱人回去了。”

    在无数闪烁着的镜头之中,圣王将那只过分美丽的黑暗系的异变体抱起,就这样施施然地离开了现场。

    这一场虎头蛇尾的祭祀结束之后,整个黯星世界的社交网络上面就像是炸了锅一样。

    【磕到了磕到了!】

    【啊啊啊他们是真爱,圣王和魅魔是真爱,他是真的爱他!

    甚至都不顾世俗和礼制的束缚,他最后还是决定就算是背叛这个世界,也要保护好他的爱人!

    他一定在心中也纠结过,痛苦过,但是爱情的力量最后战胜了一切!

    他最后还是决定要带他回家。

    呜呜呜我真的哭死了,他真的好温柔,他真的好爱他。】

    【对对对这对我可以磕!往死里磕!还是禁忌的爱恋,光明领袖x自卑的黑暗异变体,我简直就可以脑补几百万字小h文,有没有太太动笔啊】

    【??你们都疯了吗?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啊?】

    【我真的是要被网络上面的某些恋爱脑笑死,你们真的以为这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对于女神的祭祀自从异变的开端就从来都没有断绝过,祭祀是异变体力量的来源,如果说这次的神降日的祭祀没有顺利进行下去,那么对于圣王、对于光明系的异变体来说,都将是极为致命的事情……

    甚至可能直接就左右战局,左右我们世界上包括你我在内的几乎所有人的生死。而这样子的事情,在你们看来,甚至都没有所谓的情情爱爱重要吗?】

    【要我来说,圣王这波操作就是一个词:色令智昏。】

    【我早就说应该把那些黑暗系异变体,特别是魅魔……全都弄死,果然留着就没有好事】

    【祭祀没有顺利进行下去,光明派的力量必然衰减,我们失去了力量的士兵又要如何去对抗那些本来就足够疯狂强大的堕落种和黑暗系的异变体?】

    【但是圣王之前在祭祀的典礼上面不是也说过,他说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获得的信心】

    【严谨一点,不是很快结束,是在明天天亮之前结束/狗头】

    【呜呜呜我不管,谁都不能拆散他们两个,圣王x小魅魔这一对给我锁死】

    【我不懂什么爱情,但是我知道我全家的人都死在了那些堕落种的手里,不管有没有这场战争,我注定是要和他们不死不休】

    【我听在战争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像黑暗系的那些异变体和堕落种真的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甚至有人发出消息,说看见他们已经开始向着不灭之渊的方向撤退,我也不知道这消息到底是真还是假】

    【圣王既然敢那样子说,那么内心一定也是早就做好了打算的,他一直给我的感觉都很理智,不是那种会冲动行事的人?】

    【理智个屁,我简直要笑死,他在典礼上说出那样子的话,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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