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就像是塑胶一样, 面无表情地用那种冰冷的眼神,从纸张上从内向外窥视着外面的尤醉。
尤醉接着灯光读出了上面的信息。
【姓名:拉尼亚】
【年龄:29岁】
【职业:医生】
【入院时间:1984年9月1日】
【患者编号:01】
这一张病历单包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甚至尤醉在第一时间内都无法反应过来。
无数的疑问在瞬间涌入到他的脑海之中。
这张病历单是真实的吗?
如果说病历单是真的话……
那是不是说明……
院长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院长, 他曾经可能是一个医生,但是他现在的真实身份却是一位同样在接受治疗的病人。
医生是病人所伪装出来的,真正的医生却可能已经被杀死了。那他之前那些所谓的对尤醉进行的治疗, 现在看起来也只是谎言罢了。
这种猜测让尤醉拿住纸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
并且为什么在这张病历单上面医生的名字却是拉尼亚,这个名字却和尤醉之前所认识的那名少年的名字是一样的……
还有那个01的编号……
院长是进入到这个医院里面的第一个病人吗?
不管怎样,这张病历单里面一定都藏着某种秘密,只是现在的尤醉手上的线索却不足以让他将这个秘密推断出来。
在这里想这些问题也没有意义, 于是尤醉草草地将手中的这张病历单塞进了自己的病号服口袋里。
但是当他抬头看去的时候, 却注意到那只从书柜里面伸出来的手却并没有消失, 反而是还在指着一个位置。
在那个位置对着的是一本厚重的书。
“你是想要我去做什么?”
尤醉试着和对方沟通,但是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至少现在看起来并没有要对自己出手的意思……
于是尤醉定了定心神, 轻轻地扭转了那一本看起来并无不同的书。
一种沉闷的重物滑动的声音缓缓敲击在尤醉的耳膜上面,灰尘扬起,一个被隐藏在书柜后面的房间出现在了尤醉的面前。
“咳咳咳。”
这个房间里面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打开过了, 轻轻咳嗽了两声, 尤醉伸手抚开了眼前的灰尘。
但是他在看清楚暗室里面的具体情况之后却身体一僵。
一个缠满绷带的高大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尤醉的面前,尤醉认出了那个病人……
就是之前他曾经在那个沉重的铁门之后看见的人。
他高大的身形和这个小房间相比一点都不搭,就像是强行要将自己的身体塞入其中一样怪异。
尤醉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并且最为古怪的一点是, 他的脖颈向着左侧方向扭曲着,一根细细的绷带从天花板上面垂落下来, 将他的脖颈拴住。
“你……”
尤醉向前一步, 甚至直到现在, 他也没有办法去判断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病人对于自己究竟是抱着好意还是恶意。
但是对方一次次的出现,却似乎都没有伤害他……
在那个高大病人的身后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只是却还来不及他看清楚,在院长室的门口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那声音很有规律地响着,就像是有人在用食指扣在门板上面,不轻不缓地敲击。
“请问……有人在吗?”
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而那声音却是尤醉所熟悉的,那是……院长的声音。
尤醉心里面一惊,却听到那门外传来了一种更加悚然的声音……
那是钥匙被插入锁孔的声音。
院长当然有着这家办公室的钥匙,所以就算是尤醉将房门从里面锁上也没有办法阻止他进来。
“你……”
他再次转身,却看见那原本就站在他面前的高大病人的身影像是泡沫一样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明明这里除了大门之外根本就没有出口,但是他的身影却就这样诡异的消失不见。
而尤醉最后所能够记得的就是在这个病人同样缠满绷带的胸口上面,那一个挂着号码的铭牌。
上面的号码是……【01】。
如果说这个标号是按照时间来进行标志的,那么01,是不是说明他是这家医院里面的第一个病人?
而且这个号码为什么和尤醉之前看见的那张病历单上面的照片一样,自己眼前的这个病人和院长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现在尤醉却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另外一个更加紧迫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院长马上就要来了。
他如果被发现的话,恐怕很难解释为什么晚上会偷偷离开,说不定还会被更加严密的看管起来……
以后再也没有从病房里面出来的机会了。
【等等等等!院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啊?】
【这个病人是怎么回事?可恶,是遇上事儿就丢下老婆逃跑的屑罢了】
【老婆快点藏起来啊,藏到那个变态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房间就这么大点地方,又能躲到哪里去啊?】
台灯被人慌忙关上,但是却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黑暗之中,房门被人安然从外面向内推开,走廊的灯光照在人身上。
院长的脸被灯光照亮唇角,他那张苍白的面具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可以称得上是恶意的笑。
是一种自以为猎物已经落在落网的,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的脚步轻缓地落在地面上,发出一点拖曳出的刻意声响。
踢踏作响,缓缓接近的声音却更使得躲藏在暗处的被捕猎者身体战栗起来。
“让我看看是谁躲在那里?”
院长的声音低沉缓慢。
“晚上不乖乖呆在房间里面的小孩子……是会被鬼吃掉的哦。”
没有开灯,院长似乎是在享受这样的近乎于捕猎的过程,他堵住了门口,将身后的门锁上,准备耐下心来慢慢地找出那个胆子大到敢于藏在他的办公室里面的小耗子。
角落里面传来了瓶子破碎开来的声音,还有一声低微但是却不可能被忽略过去的轻微泣声。
“找到你了哦。”
志在必得的一抓却落了个空,灯光被打开。
“纯白。”
尤醉轻声说道。
躲藏在角落里面的病人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出现了另外的一道高大人影,巨大而虚幻的美丽翅膀在那人的身后舒展开来。
气纹的波动在空气里面散开,一瞬间房间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剧烈颤抖了起来。一件件被制作得精致完美的人体标本炸裂开来,变成一滩滩腐烂的血肉。
背后生长着双翅的白发青年俯首,将院长伸出来的那只手扭断。
“对不起……”
他的语气安然平静。
“不过请您离我的妈妈远一点,好吗?”
“因为他不喜欢脏东西。”
院长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他注视着自己被扭断的那只断手,停顿了两秒钟的时间,但是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在他原本断裂的手的地方缓缓蠕动出了一大团淡褐色的液体,这液体几乎是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再次凝固成了一只人手的形状,将原本那只坏掉的手替换掉。
“禁止任何患者离开医院。”
院长的眸子里面出现了莫名的竖线,他的身子在下一秒钟的时候就快速向着纯白的方向袭来,两人瞬间就缠斗在了一起。
尤醉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却没有向着院长室的门口跑去,因为现在整个医院都是院长的地盘,他要是离开的话,肯定是会被医院里面的其他的护士和医生围攻,纯白的力量现在还不足让他在这个世界里面横着走,就算是现在离开了院长室,他一样是无路可逃。
而且只看他进入到院长室内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被发觉,尤醉猜测在这间病房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或者说,是一个什么秘密。
那秘密应当就是藏在那一间暗室之中。
而现在院长被缠住的时候,就是他最好的找到这个秘密的时机。
这个被藏起来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一块破碎的桌子碎片向着尤醉袭来,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勉强躲过。
纯白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在确定尤醉没有危险之后才放心。
但是下一秒他却更加猛烈地向着院长攻击而去,从他的身边的空间里面似乎裂开了无数细细密密的小嘴,裂开古怪的笑容,蠕动着缓缓蚕食掉院长身上的血肉。
但是院长却似乎也像是根本就感觉不到痛苦一样,他完美宛如塑料假人一样的脸被重重地锤打,但是也只是扭曲一瞬。
只要纯白身边的那些小口没有能彻底将他的身体吞噬,只要转瞬之间,从他的身体内就会涌动出那种黄褐色的粘稠液体,重新将他的身体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并且那些液体也在向着纯白的身上粘连而上,甚至隐隐有着想要将纯白身后的翅膀也染黑的趋势。
尤醉的双腿在这一瞬间又是一阵剧烈的麻木感,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的颤抖,脚下也只是踉跄了一下。
暗室还没有被关上,从尤醉的视线看去恰好看见一幅画像就悬挂在那暗室的后面。
很难去描述那画像的具体想要表现出来的形象,但是那画像却让尤醉在看见的第一眼就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阴暗感觉。
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拉尼亚曾经和他说过的那副画像……
只要是在看见它的一瞬间,就会立刻明白这副画像就正是他所要寻找的那一副。
因为在这副画像上面似乎有着某种能够震慑人心的力量。
让人想起有的传说故事里面有的恶魔会拿人类的灵魂作为颜料,描绘地狱的画作,那尤醉觉得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幅画应当就是这样的一幅恶魔的画。
这画像大约有半米长,半米高,就悬挂在书柜的后面,而之前那病人出现的位置也是恰好就将这幅画遮挡住,所以尤醉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去注意到这幅画。
满地的血红色占据了画面的全部,而在那画面之上的,却正是和尤醉身后的这家医院能够对应起来的场景……
但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这副画像之中这家医院里面的全部颜色却从原本的浅色变成了血一样的鲜红色。
一个个的深色的阴影隐藏在这家医院的深处,从那些被封闭起来的病房深处伸出一只只漆黑的,干枯的手臂,向着画面之中唯一还残存着些许明亮的地方进行攫取。
走廊上面一具具穿着白色医师服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们已经被腐蚀成为灰黑色的身体从那些脏旧的衣物之中宛如液体一样流淌,和周围那些血色的病房凝固成为了一体。
而在更加深的地方,一只巨大的漆黑的轮廓从地下升起,就像是在玩弄什么玩具一样轻易地将这家医院举起。
苍蓝色的月亮在这副画面上洒下光辉……但是那光芒却没有触及到这家医院的一丝一毫。
医院明明是原本圣洁的、充满救赎的地方,但是此时在这副画像之中,却满是□□,血腥和疯狂。
所有的医生都已经死去,病人变成了怪物在病房之中嘶吼,但是这些怪物却也不知道,地狱之门早已在这里敞开,等待着要将他们全部吞噬。
尤醉在看见这副画像的一瞬间,脑海之中却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的心中的恐惧更盛。
他觉得此时在这副画像上面的这家医院,可能才是这家医院真正的样子,而在此之前他所看见的那些却只不过是些用来掩人耳目的光明伪装。
与此同时,就在尤醉将这副画像彻底收入眼底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你已获得本世界观重要道具——画像【厌弃】。】
【【渔村】世界观破解10%。】
轰然一声巨响。
院长的身体被纯白摔落在书架上面,几本沉重的书籍从书架上面砸落。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纯白虽然看似仍然占据上风,但是他的身体上面那种灰褐色的泥渍却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占据了他身后的翅膀,有着想要向着他的身上上面蔓延的趋势。
那些灰褐色的泥渍逐渐开始覆盖了他的全身,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黏膜,开始限制他的行动。
“所有的病人都禁止离开医院。”
院长虽然身体已经扭曲,但是脸上的笑容标准得过分,就像是佩戴了一张塑胶的假面。
“在…真正的治愈完成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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