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姓名？”
“金灿。”
“性别？”
“公。”
“嗯？”
“男？”小男孩拘谨地端坐着，小拳头捏得紧紧的，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
金灿在下山的路上被游客们拦住，然后送到了山下的风景区派出所里。忍住拔腿逃跑的冲动，金灿正老老实实地接受警察的盘问。
在金灿的心中，人类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倘若不可怕，他们怎么会成为如今的天下共主的呢？为了自己的大计，此时的一时忍辱负重算不得什么。
面对人类的盘问，哪怕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弱鸡，自己一个脚指头就能把他们按扁，但是金灿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万万不能暴露了自己。
“咳，钟所，你温柔点，别吓着人家小宝贝。”穿着警服的小姐姐点点自家的老所长的肩头，提醒领导，就他那张老橘皮子脸有止小儿夜啼之效。
“小宝贝，别怕，咱们所长是好人。”说着警察小姐姐把一盒热得暖呼呼的牛奶塞到了金灿的手里。
“谢谢，你们都是好人。”
金灿咧嘴一笑，露出白白尖尖的小虎牙，这可把围观的阿姨、小姐姐们给萌化了，全员做西子捧心状，眼睛里冒着爱心。
“咳，小高，我做笔录呢。”钟所企图摆出领导的威严。自从抱了孙子，当了爷爷，钟所觉得自己身上的威严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得了，做笔录这种事情哪儿要劳烦领导您！”另一个穿着制服的阿姨一把抢过钟所手里的笔录本，屁股一撅就把领导给挤走了，自己坐到了金灿的对面。
“小朋友莫怕，阿姨给你做主，把坏人都抓起来！”
金灿不明白眼前的这些人类在搞什么，明明实力弱鸡，还说着要保护他的话，着实有够可笑的。但是金灿能够感知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善意，没什么阴谋诡计，对于友善的人类，金灿不会把他们嚼吧嚼吧吃了，等到自己称王称霸之日，少不得需要一些左右随从的。
“我不怕，我可以把坏人都打跑。”
金灿认真说道，那虎头虎脑得认真可爱模样又惹得阿姨姐姐们一阵尖叫。
金灿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怎么回事？这些人类看起来并不聪明的样子，这样傻乎乎的人类怎么绵延至今没有灭绝的？金灿百思不得其解。
“好好工作！”钟所在一旁沉着脸，让这些莫名兴奋走神的下属们提起精神来认真干活。
“金灿，你几岁了。”警察阿姨连忙继续做笔录，询问信息。
“大概有三百岁了吧。”金灿抿抿嘴，山中无岁月，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多大了，只能大概估算一下。
“是三岁是吧。”那阿姨头也不抬，直接在记录本上写下了三岁。
“是三百岁。”金灿强调。
哪怕心里时刻警醒着不能暴露自己，但是作为一只宅男虎，金灿对人类社会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他根本不知道三百岁的年纪对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幸而，如今他这副三头身的小娃娃模样成为了他最好的掩饰。
“知道了，是三岁对吧。”
“！”金灿一脑门子的问号，这些人类不仅脑子不好，耳朵也不好哩！他都说了自己是三百岁了！算了，把他们提出奴仆预备役。
“你爸爸妈妈呢？你记得他们的名字吗？”警察阿姨又问。
“没有爸爸妈妈。”金灿直接道。
“没有爸爸妈妈？那你和谁一起生活的呢？”
“以前和妈妈一起，后来妈妈走了，就我自己一只一个人了。”好险！差点露馅，说出自己是一只虎独居。
现场活跃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就灭了，众人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出渣男抛妻弃子，单亲妈妈艰难带娃生活的人伦惨剧了。
“妈妈走了？”警察阿姨小心地询问。
“就是去天上了。”飞升了，不就是上天了么。
话音一落，有些感情纤细敏感的小姐姐阿姨们已经低声抽泣起来了。做笔录的警察阿姨也红了眼眶，瞧着眼前乖巧听话的小男孩，心疼极了。
“别怕，现在福利好了，党和国家会把你养大的。”钟所沉声道。本想摸出根香烟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想起室内有小朋友在，终究还是把烟盒子放回了衣服口袋。
“会有人养我？”金灿眼睛一亮，太棒了！他下山的目的就是收债，找个欠债人供养自己。然后自己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偷偷修炼，然后惊艳全人类。
“对，党和国家会抚养你到十八岁成年。”
“！”金灿眼中的明光暗灭，“可是我都三百岁了！”超龄了啊！
“”你是有多执著于自己的年纪？！
“咳，先喝个奶，都来老半天了，肯定肚子饿了吧。”警察小姐姐出声缓解了尴尬住的气氛。
“奶？”金灿心道，他都断奶几百年了好么？！这些人类是在羞辱他吗？乳臭未干？可是明明感知到他们身上的情绪都是善意的啊。
金灿这副疑惑的表情落在周围人的眼中，就是这小宝宝连他自己手里捧着的是奶都不知道！太可怜了！太苦了！
“来，姐姐来帮你开。”警察小姐姐吸吸鼻子，克制住落泪的冲动，拿过金灿手里的牛奶，为他插上了吸管，末了还把吸管放到了金灿嘴边。
金灿一个后仰避让，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是想要做什么，干嘛把个小管子堵到他的面前。
“你就这样含住一吸。”警察小姐姐教金灿如何使用吸管。
在场的诸人算是看明白了，这孩子长到如今这般大，不仅没见过盒装奶，就连吸管也不会用，真的难以想象他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金灿狐疑地盯着眼前的白色小管子，犹豫再三，小脑袋往前一伸，嘴巴一嘬，含住吸管就是一大口。
香浓顺滑的感觉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金灿眼睛一亮，这小盒子里装的竟然是暖呼呼的牛乳，可比幼时在山里喝得羊乳香浓美味多了！甜滋滋的，还没有腥臊味。
众人便瞧着小孩两眼亮晶晶，鼓着腮帮子，三口两口就把牛奶吸得个精光。
“好喝吗？”
金灿重重点头，“好喝！”人类捣鼓出的东西真好喝，这趟下山真是下对了！
“好喝阿姨再去给你热！”
警察小姐姐红着眼去热牛奶，笔录问询还在继续。
钟所则沉着脸开始联系民政部门，今天这孩子大概是要被送去儿童保育院了。不过这孩子长得可爱，性格有乖巧，一定会有个好人家领养走的。
“宝贝，你还有什么家人。”
“没有家人。”
“那你和妈妈以前住在什么地方？”
“青嶂山。”
“青嶂山哪儿呢？”青嶂山绵延万里，横跨三个行政区域，不知这小孩家在哪个区。
“就青嶂山啊。”金灿不明白眼前这些人为什么一直问东问西，倘若不是看在那美味的牛乳份上，他早就拔脚开溜了。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呢？”
金灿闭口不言，他阿妈曾经是威赫一时的大妖王，威名赫赫，万一报出他阿妈的名号后暴露了他们母子二人的妖修身份可怎么办。
见状，警察阿姨也不再多问，这般小的孩子能说话如此清晰利落已经实属不易，再问其他的什么信息也是问不出来了。
“民政局那边已经过来接人了。”钟所搁下电话，对众人道，“这孩子要是在系统里找不到监护人，就要送去保育院了。”
“监护人？”金灿听到一个陌生的名词。
“就是能监督和保护你的人。”钟所解释道。这孩子妈妈不在了，兴许外公外婆还在的。
“？”金灿挑眉，作为一只金丹期的大虎妖，这天地下能监督他的人恐怕不多，甚至没有。思及此，金灿不禁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虽然没搞明白小孩儿在骄傲个什么劲儿，但是大家伙儿还是看出小家伙明没有领会“监护人”的意思，便继续解释道，“监护人就是可以管你吃喝，供你长大的人。”
“这个我有啊！”金灿大声道，原来搞了半天，这些人是在帮自己找欠债人！欠债人就欠债人嘛，还说什么监护人，人类可真奇怪，咬文嚼字抠字眼。
众人只瞧着小孩儿突然就高兴了起来，大大的笑容扬起，开心地从他那小破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破旧的小册子，刷刷刷地翻开来，展示给众人。
“这些都是我的监护人！”
“”果然还是没有领会监护人的意义啊。不过才三岁大的小宝贝，也不能指望他领会多复杂的词汇。
“放心，等会民政局的叔叔阿姨回来接你，他们会帮你在系统里找到可能存在的监护人的。”钟所耐心解释道。
“真的！”金灿哪儿能看不出众人的不信，他刷刷刷翻开书页，随手指着一个名字道，“这个人就是我的监护人，道义上来讲，他得管我吃喝，供养我的！”
这个被随手一指的人是某一位欠债人的第七代孙，没办法，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金灿还感知到，这个人如今小有财富，一天供应他两顿肉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凑上前去一看，微微泛黄的纸页上簪花小楷漂亮而整齐，被小孩儿肉嘟嘟的小手点着的正是“姜屿洲”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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