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姜屿洲想直接走人是没那么容易的，派出所的笔录已经做了，民政局来领小孩儿的工作人员也到场了。
“笔录上面签字。”
姜屿洲一只手里被塞进一支笔，另一只手里则被塞上了一叠子的资料。
握着笔，草草翻看了两眼资料，姜屿洲犹豫片刻后，说道，“我想，我需要通知一下我的律师。”
夭寿哦，他姜屿洲的名字还是很值钱的，倒不是他本人值钱，而是他老爸姜远航的名字值钱，万一被他老爸知道自己在外头瞎签了一堆法律文书，他会直接被绑回家锤爆的。
对此，钟所表示理解，可以等姜屿洲的律师过来。
派出所这边签完字就可以走人，民政局那边则没有这样简单了。
“刚刚我们在各个系统中都做了查询，完全没有这个孩子的记录。”
这孩子无法提供自己母亲的情况信息，对于自己所居住的社区亦是一无所知。只凭着“金灿”这个名字，无论是新生儿出生登记系统，还是居民医保系统，或者是幼儿保健防疫登记系统，以及各个社区的困境儿童帮扶系统，完全没有能够找到能和眼前这小孩的信息对应相符的存在。
这也就是说，这位名为金灿的孩童很有可能不是在正规医院出生，没有准生证也没有出生证明，也从未在任何一家妇幼保健院做过儿童期体检，更没有打过任何一针防疫针，甚至没有户口。
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狼孩”了——虽然在人类社会长大，却没有留下丝毫自己的印记。
“这种情况下，这孩子是要带回儿童保育院的。如果您是他的监护人，您必须要提供有力的法律文书，例如亲子鉴定书，或者其直系亲属的委托书。”
“！”神他么亲子鉴定证书，姜屿洲无奈地看向金灿，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得意——小家伙，可不是自己不愿意带他走，而是国家的法律制度不允许啊！
金灿完全听不懂那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噼里啪啦一大堆在说些什么东西，他只感觉到事情似乎变得麻烦起来。
姜屿洲得意地站在一旁，等着看金灿的笑话，就看见小孩儿又把手探进了破布口袋里。
窸窸窣窣一番摸索后，于众目睽睽之下，小孩儿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纸条，上头的红色笔迹如同鬼画符一般。
哎，真会难搞，这可是自己压箱底的符箓，用一张少一张了。金灿心里肉疼不已，小脸皱成了包子。
下一刻，姜屿洲二十四年来树立的科学发展观被打破得稀碎。
只见小孩儿的小胖手夹着那如同卫生纸一般皱巴的黄色纸张，无风自动，无火自燃，火蛇燎卷间，黄色的符纸化成了灰烬沟通于天地之间。
烟火缭绕中，小孩儿圆乎乎的脸蛋带上了肃穆与庄严，目睹一切的姜屿洲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什么封建迷信操作？
然后，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时间与空间仿若凝固了一般，除了自己，周围的人像是被葵花点穴手定住了一般，面上的表情凝固在了上一秒。
“快走！”金灿卷走了所有的资料，拉着姜屿洲往外冲。
这迷魂符只有三息的功效，中招者会被定身三息，三息过后恢复自由，同时会有一定的几率触发记忆抹除或者记忆混淆的效果。
考虑到对方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金灿在使用时已经有所收敛，派出所的众人只会丢失掉一两天的记忆。
“酷！”姜屿洲被金灿扯着走，两眼冒光，言语中全是兴奋，“你这是什么法术？还是武功？是一忘皆空吗？”说着姜屿洲还做了个挥舞魔杖的手势“obliviate”。
“快走！”金灿不和姜屿洲叽叽歪歪，“他们马上就醒过来了。”
“他们醒过来，有麻烦的人是你。”姜屿洲才不着急，此时他兴奋极了，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走不走？”金灿停下脚步，冷眼看向姜屿洲。
这一眼，姜屿洲只觉得像是被铁锤闷了脑袋，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上头的兴奋凝固住，宛若被兜头浇上了一桶冰水——魔法很神奇，但是用在自己身上那就不美妙了。
抿着嘴，姜屿洲大长腿一垮，三步并作两步，拎着金灿就进了保姆车。
“屿哥？”小陈瞧着被拎上车的小孩儿，不知道这又是上演哪一出戏。
“开车，走。”姜屿洲直接道。
白色的保姆车再次疾驰而去。
车内，姜屿洲抚着胸口，面色深沉，那种人身失控的感觉太糟糕了，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屿洲沉声道，“你我素不相识，无缘无故，你为什么找上我。”
正在打量车内装饰的金灿，感叹着人类可真是会享受，听着姜屿洲那句“素不相识”、“无缘无故”，立马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无缘无故。”金灿点点姜屿洲，又指指自己，“是你家欠我家的。”
闻言，姜屿洲嗤笑一声，他们姜家乃是金陵城首富，除了欠银行的贷款，还真不会欠谁家的债。
金灿长叹一声，这些人类真的是太蠢了，明明已经完全反抗不了自己了，还不乖乖躺平。
“那你总得说清楚吧，我们姜家怎么就欠你家的了？”姜屿洲想起这小孩的奇异手段，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好声好气地询问——先把对方稳住，探清对方的底细！
“他可靠吗？”金灿瞧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小陈。
“可靠！”
“不可靠！”
姜屿洲与小陈同时脱口而出。
小陈立马皱着脸，苦哈哈地表衷心道，“小朋友，我是屿哥的生活助理，铁杆粉丝，绝对的忠诚可靠！”
“别听他的，他就是个告状精！”姜屿洲毫不留情地拆穿。
权衡一番后，姜屿洲决定把自己和金灿的个人纠纷延后再理，要先把间谍小陈给屏蔽了。
然而，金灿却不想等了，他要现在就开始光明正大地行事债主的权益。
“我阿妈是青嶂山的山神娘娘，四百年前救了名为姜德贵的行商，姜德贵立誓世世代代供奉我阿妈，以报救命之恩。”
“你是姜德贵的第七代孙，现在，我来收债了，你得供奉我。”三言两语，金灿说明了前因后果，小孩儿挺着小胸脯，骄傲极了，他阿妈就是厉害!
“？？？”你这是在讲什么神话故事？还什么山神娘娘？
在前头竖起耳朵仔细听消息的小陈也是一脸黑人问号脸，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眼金灿，心下可惜，这娃娃长得挺可爱，没想到脑袋不怎么灵光，电视剧中毒太深。
“我阿妈是金虎大仙，我也是。”说着，金灿露出了自己的毛耳朵和长尾巴——他早就想这么干了，舒坦！
在欠债人面前，他无需隐藏自己，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吱！”一个急刹，姜屿洲差点飞了出去。
“靠！屿哥！耳朵！小虎耳朵！”小陈揉揉自己的眼睛，发觉不是自己的幻觉。
“我知道，我知道！你能专心开车吗？！”姜屿洲揉揉自己差点被撞扁的鼻子，心道，自己才是直面奇幻一幕的人好么，自己受到的冲击只大不少。
“现在你们相信了吧。”金灿得意地抖抖自己的圆耳朵，心道，愚蠢的人类啊，都拜服在了他金虎大仙的威严之下了吧！
下一刻，金虎大仙就被捏住了毛耳朵。
“哇塞！”姜屿洲两眼冒心心，“触感好棒！是真的毛耳朵。”那毛茸茸、软乎乎、温热热的触感，直让人心神荡漾。
“放肆！”金灿挥开姜屿洲犯上作乱的手，气呼呼道，“小心我吃了你！”
然而，威胁地话语从三头身的圆胖小孩儿嘴里说出来丝毫没有威慑力，只会让姜屿洲觉得萌到爆炸。
呃，姜屿洲其实是个隐藏毛绒控来着。
上一刻，姜屿洲还在纠结于这突然出现的奇怪小孩儿是什么来路，背后之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竟然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
然而，一切地担忧与疑虑在金灿亮出圆圆的毛耳朵之后，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毛茸茸能有什么坏心思！
况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他们姜家欠的债啊！姜屿洲已然全盘接受了金灿的解释，肩负起来欠债人的责任！
“屿哥啊，这不对劲。”小陈在路边停下车，小声提醒道。
“能有什么不对劲，一切都一目了然了不是吗？”姜屿洲笑咧了嘴，反正他也反抗不了金灿，倒不如躺平了，还可以撸大猫，多爽。
“你不许去告状！必须保守秘密！”姜屿洲威胁道。
小陈按着手机的手顿住，他已经准备通知朱其楚了，这样的大事，他hold不住啊！必须得甩锅给领导啊!
“放心，他什么都说不出去的。”金灿懒洋洋道，他看得出来，他的欠债人已经完全被他金虎大仙给折服了。
“哇哦~因为你会法术对不对！是禁言术吗？”姜屿洲激动不已，自己在十一岁生日那年没有收到来自霍格沃兹的入学通知书，却在了无生趣的二十四岁这一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中国人当然不会去霍格沃兹，而是要去修仙的啊！眼前的这个小老虎就是自己的仙缘啊！
金灿：我的欠债人似乎脑子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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