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妖王？尸骨？”姜屿洲一头雾水, “难道黄导其实是妖怪变的？”
“不！他是人！”金灿咬紧牙关，克制住浑身滂湃的妖力。
那个男人出现的瞬间，金灿就感知到了, 那种扑面而来的大妖之气, 雄浑的妖力上缠绕着死亡的气息，晦涩且血腥，充满着不甘与怨气。某个瞬间，金灿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妖王临死前血红不甘的眼睛。
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睛, 金灿在小时候见过, 阿妈让他唤作“叔”, 说是远亲。
“阿灿，这是你瑞叔, 是秦岭的白虎大妖王哦。”
金灿记得那个大妖王，大妖王身上那澎湃浩瀚的妖力深深刻印在了小老虎的记忆中, 那是对强者的向往、崇拜与臣服。可是，当年盘踞九万里秦岭大山的大妖王如今竟然也身死道消了, 还被弱小的人类佩戴在了身上。
幸好阿妈飞升成仙了, 免受这末法时代的锉磨。想起阿妈的飞升，久远的记忆浮现于脑海, 那是一个与往日别无二致的一天, 天光未亮, 金灿蜷着身子在阿妈的肚皮底下呼呼大睡, 阿妈温柔地舔了舔小老虎的脑壳。
“阿灿, 妈妈感悟天地，若有所得, 大道将成, 飞升在即。”
小老虎睡得迷迷糊糊, 睡梦中听到阿妈的声音，只道，我阿妈果然是最厉害的。那时的金灿尚且不知什么叫做永久的别离。
“阿灿，要努力修炼哦，不要下山，山下都是吃虎的妖怪。”这是阿妈留给金灿的最后一句叮嘱。
再然后，金灿就窝在青嶂山的洞府里，整整修炼了两百五十年，无论山川变化，任由星河斗转，管他世事变幻，金灿牢牢记着阿妈的叮嘱——不要下山，山下是吃虎的妖怪。
“妈妈，你也不要走啊，山下是吃虎的妖怪！”无数个夜晚，小小的老虎在漆黑的噩梦里呼唤着阿妈。噩梦惊醒后，金灿便会自嘲一笑，“我阿妈是最厉害的大妖王，她是飞升当神仙去了。”什么吃虎的妖怪，一定是阿妈为了了哄骗自己好好修炼才这样说的。
等到金灿修为渐长之后，他就不需要睡觉了，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
然而，此时此刻，青天白日下，漆黑的噩梦再度侵袭——阿妈！山下真的有吃虎的妖怪！连厉害的大妖王都丧命了，自己的前路又在何方？
金灿曾今以为东北虎李大力变成原型丧失灵智，是因为李大力的修为低下，只要自己勤勉修炼，用时间换灵气，绝不会落得这等下场。可如今，连那不知名的大妖王都丧命了，自己就算再勤勉修炼，又能如何呢？
妖族的零落，术法的式微，末日的降临真的仅仅是因为灵气没了吗？金灿只觉自己窥探到了世界真相的一角，整个人颤栗不已——人类为天地之主，难道就不能容妖族一息之地了吗？
大妖王的尸骨上为什么充斥着肆虐的怨气，还被人类佩戴在了身上？是人类害了他吗？
“灿宝！灿宝！”姜屿洲焦急不已，他看着眼前陷入魔怔的小孩儿束手无策。
金灿的脸上妖纹浮动，一对圆圆的虎耳若隐若现，姜屿洲焦急不已，直接脱下外套将小孩儿兜头裹住。
“金灿，你冷静下来！！”姜屿洲将小孩儿抱在怀里，一边劝说，一边观察着周围，深怕金灿的异状被那个摄像头给拍了去。
“你是怎么了？那大妖王的气息很恐怖吗？还是因为黄文杰？他有问题？他杀了大妖王？”姜屿洲不知金灿心中所想，胡乱猜测着。
“我会帮你的，灿宝！”
“你会帮我？”小孩儿嗡嗡的声音从衣服底下传出来。
“当然。”姜屿洲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债主啊！”
渐渐的，姜屿洲感觉到小孩儿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小小地掀开衣服打量，发现金灿脸上的妖纹以及褪去，圆耳朵也收了起来，眼睛重新变回了澄清的琥珀色。
“我会帮你的灿宝。”姜屿洲直视小孩儿的眼睛，“你说在黄文杰的身上感受到了大妖王尸骨的气息，那我就去帮你探查一下。”
“但是你要知道，这是人类的社会，虽然你法力高强，非常厉害，但是蚁多咬死象，灿宝，千万不能冲动。”姜屿洲反复叮嘱着，生怕小老虎一个暴走，直接化成原型把黄文杰给嚼吧吃了。
姜屿洲以为金灿刚刚周身的杀意是想为大妖王报仇。但是俗话说了，拳头再硬也怕大刀，人类在排除异己、绞杀异类方面总是有着惊人的战斗力的，小老虎万万不能暴露了自己。
“我知道的。”最初的愤怒、惊恐过后，金灿已经平静下来。人类的可怕之处，他早就有所预估，他是不会冲动行事的，他要找出世界的真相！天不让他活，他就偏要活，人不让他活，他哪怕是灭却全人类也要活！
姜屿洲抱着金灿回到合宿别墅的时候，别墅里的其他四个家庭正在忙着准备晚餐。五篮子的新鲜竹笋加上完成任务得来的奖励食材，足够一顿晚餐了。
“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上前询问的是萧淑姝的爸爸萧长风，曾经的古装男神，明明颜值和演技都不差，可偏偏就红不了，就是戏红人不红的那种。谁曾想，人到中年，他竟然凭借着女儿萧淑姝红爆全网，成为了国民岳父。
所以说，在娱乐圈，红不不红，真的是玄幻且命运的一回事。
“灿宝肚子有些不舒服。”姜屿洲捏捏金灿的小肉手，解释道。
“灿宝儿不舒服？”小朋友们围聚上了，仰着小脸，关切地看着金灿，发现金灿果然脸色有些苍白，嘴唇都褪去了颜色。
“要医生来看看吗？”节目组是配了随队的医生的。
“谢谢，应该不需要，上完厕所已经舒服了。”姜屿洲放下金灿，示意他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一定是下午挖竹笋累到了！”蒋礼皱着眉头，觉得自己要是在厉害一些，就不会累到金灿弟弟了。
“我去给灿宝倒杯热水。”萧淑姝小跑进厨房去为金灿倒水。
被一群人类小崽子包围着，金灿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里沸腾的妖血。空气中弥散着的人类气息令金灿感到不安——他们都是自己的敌人！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妖力更是进一步的刺激着金灿的神经。
“要不灿宝儿你回房间休息一下吧。”姜屿洲担忧地看着金灿，深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暴走了。
“我不需要。”金灿拒绝，同时看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男人，示意姜屿洲赶紧上去打听情况。
“好的，我知道的。”姜屿洲的大手摩挲了一下金灿的脑袋，温柔道，“灿宝要耐心等待哦，好饭不怕晚的。”
周围的人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帅哥的互动，不明其中真相，只道，“屿洲真是意外的温柔呢，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的。”
“灿宝，我们去看电视吧，今天是《超级奶爸》的播出日呢。”
蒋礼拉着金灿做到了沙发上，乔治给金灿剥开了一块牛奶巧克力，萧淑姝为金灿拿来了热水杯，安安则时不时得摸一摸金灿的额头，探探金灿是不是发烧生病。
被小崽子们骚扰着，金灿端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浑身紧绷，时时刻刻关注了厨房里的动向。
厨房里，除了蒋信有下厨的经验，其他几个爸爸都是厨房新手，甚至是厨房杀手。
瞧见姜屿洲进入厨房的瞬间，蒋信眼睛一亮，终于解脱一般，“屿洲，你终于来了，快来帮忙，厨房都快被他们几个给拆了！”言语中的亲热劲儿，就好像他和姜屿洲之前的罅隙根本不存在一般。
“蒋哥，我来帮忙。”说着，姜屿洲就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小老虎挺可爱的。”不知谁说了一句，姜屿洲汗毛一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暴露了？！
“是女朋友送的手绳吗？”几个爸爸顿时来了兴趣，凑到姜屿洲身边，观察起他手腕上的红手绳。
原来是在说手链啊。姜屿洲心神一松，抬起手腕，向众人展示自己的红手绳，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是挺可爱的。”
随着手腕的晃动，那悬挂在上头的金色小老虎一摇一摆，憨态可掬的模样着实惹人喜爱，“今年是我本命年，扣个红手绳。才不是女朋友送的。”说送也该算是小老虎送他的。
姜屿洲解释了自己的红手绳，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众人随身携带的配饰身上。
“黄导。”姜屿洲点点自己的脖颈，看向黄文杰，“黄导戴着的吊坠肯定有故事，我记得在许多场合都带着这个吊坠。”那个吊坠难道就是金灿所说的大妖王的尸骨？
骤时间，厨房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黄文杰身上，就连摄像都对准了黄文杰的脖颈间，似乎要来个特写。
“没什么故事，就是个家里的老物件，我自幼贴身携带。”说起家里的老物件，黄文杰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自得。
“老物件”姜屿洲眼睛微圆，赞道，“那定然不是凡品了。”
黄文杰看了眼姜屿洲手腕间的黄金老虎挂件，心中鄙夷——果然是小家子暴发户，就喜欢这些金银阿堵物。而他们黄家传承百年，是建国前就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完全不是姜家这种泥腿子可以比肩的。
瞧着姜屿洲嫉羡的目光，黄文杰自领口处拉出自己的挂饰，“这可是我们黄家的传家宝。”
没有人怀疑黄文杰所言，因为只一眼，哪怕是不懂文玩玉石之人都能看出，那挂坠绝非凡品。一指长的圆柱体，通体莹润，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不似雪的洁白，而是一种羊脂玉般的润白。周身毫无雕饰，然华贵天成。
一直到黄文杰把挂坠收回衣服里，大家还都沉浸于器物之美中。
“是和田玉吗？”萧长风好奇问道，他自诩对古玩玉石有几分了解，“你这玉有灵性。”都说人养玉，玉养人，黄文杰身上的这段玉柱已经养出了灵性。
“不是玉。”黄文杰按按胸口的挂坠，“是家传的护身符，据说是用猛兽的骨头制成的，可以镇压凶邪。”
“黄导，你还信这个啊？”姜屿洲似笑非笑地撇了眼蒋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搞封建迷信啊。
蒋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金手绳，脱口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心诚则灵。”
蒋信和黄文杰相视一笑，似乎是找到了同道中人。
姜屿洲冷眼瞧着两个人，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心里却是一阵冷笑，狗屁心诚则灵，不过是他家小老虎厉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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