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漆漆的房间里, 金灿盘腿坐在地板上，楼底下的欢声笑语哪怕是隔着层层楼板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热闹是他们的, 自己什么也没有。
此时的金灿心中只有无限的悔恨, 悔自己下山这几日来对修炼的懈怠，恨自己为什么心智不够坚定迷失在人类世界的糖衣炮弹之中。那大妖王尸骨上缠绕着的冲天怨气如同悬顶之剑提醒着金灿，人是人，妖是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是, 我又能做什么呢？”黑暗中, 金灿喃喃自语，他已经竭尽全力地修炼了, 可依旧陷入了穷途末路之中。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下之大, 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死则死已，但自己不能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起码要查明瑞叔死亡的真相, 消除尸骨上的怨气。在身死道消之前, 要让弱小的人类知道，妖是真正的存在的, 要让他们见识到金虎大王的厉害！
一瞬间, 金灿身上金光大盛, 无惧生死, 向死而生, 顿悟只在一瞬，在这灵气微末的时代, 修为停滞一百多年的金灿突破了！
灵气天地生, 虎啸夜林动。
“是老虎的声音？”楼下客厅里的众人竖起耳朵。
“有吗？我怎么没有听到？呵呵呵”姜屿洲背后冷汗淋漓, 心道，小虎大王不会要发威了，马上要冲下楼把他们这些人类全都嚼吧嚼吧吃掉吧。
“真的是老虎的声音！”小孩们兴奋极了，窜到大大的落地窗前朝外张望，大人们则紧张起来。
“不会是山上的老虎下山了吧。”温泉度假区建在金陵城郊的老山上，指不定山里头就有藏匿的老虎呢。
“不会的啦。”姜屿洲忙道，“我土生土长的金陵人，没听过老山上有老虎的。大约是风声吧。”姜屿洲极力扭转话题的风向。
“就是有老虎来，咱们也不怕的。”乔治他爸调侃道，“老虎就是牙齿再硬，也啃不下这钢筋水泥的房子啊。”
面对人类的自信，姜屿洲只想“呵呵”，别的老虎兴许啃不下钢筋水泥，但二楼上呆着的小老虎只一爪子就能把整个别墅拍成泥浆。
“怎么没有动静了？”众人屏气凝神许久，然后啥都没发生。
“大约真的是风声吧。”
姜屿洲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小虎大王目前还不想吃人。
“我上去看看灿宝怎么样了。”此时，节目的录制已经进入了尾声，到了小朋友们洗漱上床的时间，姜屿洲直接开溜上了楼。
“灿宝？灿宝？”姜屿洲敲敲房门。
“进来吧。”
听到小老虎的声音，姜屿洲心中一动——看来小老虎心情不错。
果然，进入房间后，姜屿洲发现小老虎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先前那种毁天灭地的疯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笃定的自信。
“我必成王！”豪言壮语震撼人心。
呃，倘若说着出这句话的不是一个叉着小圆桶腰的胖娃娃必然更加气势非常。
“咳。”姜屿洲抿嘴憋住笑意，瞧着意气风发的小老虎，“你看起来不错。”
姜屿洲不知道在金灿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此时的小老虎比先前所有的时候都有状态好，就如同初升的太阳，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我突破了。”金灿道，“我还发现了新的力量。”
说着，金灿的手掌心里凝聚出一团纯白色的光团。这是金灿从突破时灌体的灵气中提取出来的，它不属于天地灵气，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力，来源自人类的精神力。
金灿能够突破，这种精神力起到了极大的作用。金灿也不知这股奇怪的精神力从何而来，它们如细细小河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饱含着对金灿的爱与祝福，犹如一只强心剂一般注入了金灿的体内，一举让金灿突破金丹跨入元婴。
“这就是信仰之力吧。”听了金灿的描述，姜屿洲摸着下巴推测道，“今天是《超级奶爸》的播出日，大家肯定都非常喜欢灿宝哩。”
《超级奶爸》作为绿水台多年来屹立不倒的王牌综艺，是绝对的收视冠军，全国有上亿的观众收看，这是量变引起了质变啊！姜屿洲拍手称奇。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个说法。”姜屿洲激动道，“世间本无神明，神明由人心凝聚，因人的欲望而生。”
“人类的情感真是一种了不得的存在呢。”
闻言，金灿沉默了，势必要站在人类对立面的自己，难道要靠着吸食人类的喜爱走向巅峰吗？那样即便成王，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灿宝。”姜屿洲认真道，“这个世界并无绝对，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会行善。比如说，好爸爸好丈夫也会有自私的一面，也会有偏爱，事无绝对。”
“或许你可以尝试接纳人类，接纳和人类产生羁绊的自己。”
瞧着低眸不语的小老虎，姜屿洲继续道，“俗话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管他力量是怎么来的，能够对你有用就行。”
姜屿洲觉得这一刻的自己一定浑身散发着圣光，就像书里的隐士高人，三言两语间点破主角的迷障，睿智无比。
金灿心中的确矛盾不已，但是，作为一只陷入穷途末路的虎妖，什么“不食嗟来之食”的傲骨着实可笑。有了实力才能谈其他，金灿看得明白。
“你什么时候去拿回大妖王的尸骨？”金灿突然道。
“哈？”还沉寂在世外高人的人设之中姜屿洲突然被打断，“那个要我去拿吗？”
金灿歪歪脑袋，“不然呢？”只是区区一个人类而言，难道还要他这个元婴期（！感叹号加重）的大妖出手吗？
“你不也修炼了几日了，正好试试身手。”金灿道。
“这不行的吧。”姜屿洲搓搓手，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
“或者你可以现场教我一个穿墙术，或者隐身术也是可以的。”姜屿洲如是道。
对此，金灿只是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真是白日做梦呢，就姜屿洲那么点灵力，就是教了他术法也运用不了的。
“记住这种感觉。”说着，金灿以指点额，一道灵气输入姜屿洲的身体里，帮助他梳理周身混乱的信仰之力收为己用。
姜屿洲原先身上就有功德加身，信仰之力也比金灿浓郁得多，哪怕自身灵气微薄，但此刻由金灿以灵气入体为引导，一时间，三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游转盘旋，最终在丹腹之处筑成了一道灵台。
“这！这！这！”姜屿洲激动得语无伦次，他能够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甚至整个世界都变了——他可以看到墙壁上细微的尘土颗粒，可以听到远处山林中的虫鸣鸟叫。超神了！有木有！
“还算不错，筑基了。”金灿满意地点点头，作为自己的头号手下，太弱了可不行，不顶事儿。
起初，金灿还觉得姜屿洲这辈子引体入气都困难，没想到，在信仰之力和功德之力的加持下，姜屿洲竟然一步筑基了。这放在三百年前，灵气旺盛的道法时代也是了不起的存在，甚至能轰动全修真界。
这就是信仰之力和功德之力的力量吗？金灿觉得自己找到了前进的道路。
“我现在可以飞了？”姜屿洲感觉自己的身体好轻盈，只有足下轻轻一点就能直入云霄。
“现在可以去拿回妖骨了？”金灿瞥了眼陷入狂热的欠债人。
“爱你呦，小老虎！”情难自禁之下，姜屿洲给金灿来了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三件套。
“大胆！”
不等小老虎的拳头落下，姜屿洲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保证完成任务。”
自信满满的誓言尚未消散在空气中，不到两秒，姜屿洲又灰溜溜地跑来回来。
“不行啊，走廊上有监控的，我得先学个隐身术。”这是一场科技与仙法的较量，姜屿洲感到有些麻爪。
“而且还有个问题。”姜屿洲道，“如果我成功拿到了妖骨，黄文杰发现妖骨不见了肯定会报警的，那是他家的传家宝呢，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做一个详细的计划。”姜屿洲走到金灿身边坐下，瞧着小老虎眼中明晃晃的嫌弃也是无奈。
“真不是我废物啊。”姜屿洲挠头，“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任务呢，业务不熟悉啊。”
“那我自己去了。”金灿心道，果然不能指望废物欠债人。
“别别别！”姜屿洲赶紧拦下金灿，小老虎对人类的科技手段根本不了解，别反倒暴露了自己。
“你可以变出一个假的妖骨来么？”姜屿洲想出了一个李代桃僵的办法。
“==”回应他的是小孩儿的一个白眼。
“哦，对了，你没见过那妖骨的样子。”姜屿洲搓搓手，“那我可以变出一个假妖骨。”
“我可以吗？”姜屿洲追问，他着实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的实力如何。
“只要你想，就可以。”金灿回答。
“这也太唯心了吧。”姜屿洲道，随即一想，自己都筑基了，已然与科学无缘了，还管什么唯心不唯心呢！
于是，姜屿洲随手揪下一片房间里绿植的叶子，开始对着叶子瞪起眼睛来，心里念叨着：超级法术变变变！
神奇的，那叶子竟然肉眼可见的起了变化！虽然离那妖骨的模样还大有差距，但是它真的变了！姜屿洲顿时信心满满起来——他是会法术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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