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哥！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抗拒从宽，坦白从严啊！”姜屿洲抱着金灿“蹬蹬”后退两步，警惕地瞧着顾长宜, 大声道, “哥, 我们可是把你当自己人，什么都和你说了啊！”
姜屿洲那大嗓门一瞬就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滞留在凤凰山上的修士们原本就关注了金丹兄弟二人组, 如今更是一个个引颈相望, 竖着耳朵偷听。
顾长宜被姜屿洲气到无语, 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家蠢弟弟, 低声道, “有什么事下山再说吧。”顾长宜可没有让别人看热闹的喜好。
顾长宜拉着姜屿洲往山下走, 见状，不少修士也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下了山——倘若有半路截杀, 好歹有个金丹剑修顶在前面啊。
一路上，顾长宜被不断搭讪, 全都是出高家聘请他当贴身保镖的。
直到顾长宜拔出长剑, 靠着肃杀冷冽的剑气才将缀在身后的“苍蝇”打发掉了, 终于就剩下了二人一猫，啊不，是一虎, 顾长宜长剑入鞘，冷言道, “就这样的垃圾修真界, 毁了就毁了吧！”
顾长宜着实瞧不上这些贪生怕死的修士,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修道变成了求长生修富贵，修士们完全忘记了“大道三千阻且长，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初心，就知道凭着一些小法术小手段在凡俗界作威作福。
“我同意！”说着，姜屿洲拉着怀里的猫爪子一起举手附议，“我们都同意，让修真界完球吧！”
顾长宜瞧着一脸兴奋的姜屿洲无语道，“别插科打诨了，赶紧老老实实都交代了。”
说完，顾长宜两眼一眯，盯向姜屿洲怀里的胖橘猫，然而，凭顾长宜如今的修为境界，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感知下来，完全就是一只普通的橘猫而已。
“你瞅啥？”金灿一个咕噜翻身从姜屿洲怀里爬出来，两只前爪扒拉在姜屿洲的小臂上，脑袋昂得高高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嘤嘤嘤~”姜屿洲撸撸胖橘猫的下巴软肉，悲切道，“灿宝，才十天没见，你怎么说话就一股子大碴子味儿了。”
金灿：“？”啥大渣子？他只是觉得这样说话更加有气势啊。
“行了，别耍宝了。”顾长宜道，“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姜屿洲道，“我们知道的全说了啊，反倒是哥你从一开始就含糊其辞的，什么消息都不和我们分享。”
“来吧，现在就是坦白局。”姜屿洲一把拉住顾长宜，“咱们三个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用不相叛！”
“我不要！”
“我不要！”
顾长宜和金灿同时扭头，再次异口同声。
“行吧，行吧。”姜屿洲打圆场，说道，“结不成兄弟就算了吧，那么现在坦白局开始，可以？咱们相互间一问一答，不许欺骗，不想回答的，可以不回答。”
“好。”顾长宜一口应下，他弟脑子里全是水，非常人能够推测他的思维逻辑，这样的坦白局倒是方便。
姜屿洲先问，“哥，四方镇物到底是什么，是由什么制作成的？”姜屿洲觉得得从事件的源头开始梳理起来。
顾长宜敛眉，“这个说来话长了。”
“没事儿，咱们慢慢说，今天非得把事情给撸顺了。”说着，姜屿洲点开外卖软件，问道，“美式、拿铁还是奶茶？”谈事情手里不捧杯东西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顾长宜：“”
无视无厘头的蠢弟弟，顾长宜说起了当年的事情。大约是两百五十年前，天下灵气骤降，修行愈发困难，无论是人族和妖族都受困于此。人族中觉醒灵根之人寥寥无几，妖族中幼崽的化形愈发困难。
“当时有一个门派名为玉虚门，擅长占卜算卦，当时的掌门人以毕生修为为祭，占卜天下大势。”说道着儿，顾长宜眼神深远，“占卜结果为大凶，末日将至，修真界覆灭在即。”
“为什么啊？”姜屿洲和金灿同时问道。
姜屿洲挠头，“当时都没有寻找灵气骤降的原因吗？难道是环境污染导致的”
姜屿洲估摸算了一下时间，两百五十年前，不就是大航海时代的末期，人类的活动范围急速扩张，然后第一次工业革命，生产力大爆发，随之而来的是严重的资源掠夺和环境破坏。到处乌烟瘴气的一片，灵气肯定没有了啊。
顾长宜诧异地看了一眼姜屿洲，惊讶于他的思维敏锐。顾长宜曾经也研究过灵气骤降的原因，从时间线上对比，的确和人类社会的几次工业革命以及战争爆发时间相对应，但是事情没有这样的简单。如果单单是环境问题，那么按理说，重新治理环境后，灵气应该有所复苏才是。
顾长宜继续道，“环境问题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天命。”
“科技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天命所在。”简单而言，就是科学打败了魔法成为世界的发展方向，修真界则成为了需要被历史洪流冲刷走的糟粕。
“那就发展科学不就得了么，日子过得也挺好。”姜屿洲不在意道，“你看，我刚刚点的外卖都已经送到了，多方便啊。”
面对一脸无所谓的姜屿洲，不等顾长宜说什么，金灿先道，“那妖族怎么办？”人族可以发展科技，可是妖族怎么办呢？他们倘若连人形都化不了，只有兽形的他们连科技都无法发展，只能沦为野兽。
“对啊！”姜屿洲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了这一茬。妖族要怎么办呢？
顾长宜继续道，“其实在当时的修士们看来，灵力尽丧沦为凡人，和变成了野兽没什么差别。”非修士者非人哉，在当时，凡人在有些修士眼中算不人。
“况且，当时又不知道科技的发展会带来怎样的便利，大家只知道一种新的力量将会代替灵气存在，末法时代到来，修真界终将覆灭。”
“所以四方镇物保佑的是人修，而不是全人族？普通凡人是不保的？”听顾长宜这么一说，姜屿洲立马发觉到了不对劲。
顾长宜又看了眼姜屿洲，再次肯定，这小子不算傻。
顾长宜继续道，“面对共同的困境，人修和妖修联合起来，想要挽救修真界。”
“当时有人提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制作四方镇物，以保灵气不衰，保住修真界。”
“可是！”姜屿洲再次出言打断，目前看来只是保住了人修，妖修们似乎过得不怎么样啊。
“你听我说完。”顾长宜瞥了眼猴急的姜屿洲，又看了眼炸毛的小虎妖，再次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四方镇物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为阵眼。”一边说着，顾长宜抬手按住金灿的脑袋，说道，“先不要跳脚，听我说完。”
压制住愤怒的金灿，顾长宜加快语速说道，“妖族在修炼上远比人族有优势，他们生来就有强大的力量，他们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强悍的武器。”
“制作四方阵物是双方都同意的，不存在什么蒙骗和巧取豪夺。”看着眼睛变成竖瞳，杀意迸现的小虎妖，顾长宜淡淡道，“当初甘愿赴死的可不仅仅是四大妖王而已，第一个牺牲的是玉虚门的掌门，他窥伺天道命运，不久后就身死道消了。”
“还有我顾家先祖，当时已经步入渡劫期的剑修大能，半步飞仙的存在，他以身为剑斩断因果，以此屏蔽天道注目，以命做筹为修真界挣得半秒喘息。”
“当年，元婴之上，无一人幸免，才换取了如今修真界苟延残喘两百年。”顾长宜一向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爬上了悲切，他时常感到惋惜，如果那些牺牲者们知道自己舍弃一切换来的修真界的延续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莫及。
“所以你没有立场来怨恨人修，你如今还能存活于此世，亦有人修的一份功劳。”顾长宜直视金灿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染凡尘是非。
“我、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的。”金灿梗着脖子道。虽然金灿的心里已经信了七分，可是依旧嘴硬。
“信不信随你啊，我如今说得一切都是我顾家文献上记载的。”顾长宜道。
“不对啊，哥。”姜屿洲皱眉道，“你之前明明告诉我四方镇物是庇佑全人类的啊，现在怎么又变成是为了保住修真界的呢。”姜屿洲指出矛盾之处。
“狡猾的人族，差点被你骗了。”金灿炸毛，倘若这四方镇物真的是为了维持修真界的存在，没道理如今修真界就只剩下了人修啊，妖修几乎都不见踪影了——李大力的退化就是最好的铁证。
“肯定是你们人修使诈了！”胖橘猫摇身一变变成了黑斑花纹的小虎模样，尖牙龇咬，咆哮着冲顾长宜道，“全是骗人的谎话，我阿妈当年还飞升了呢！”
倘若修真界都要完球了，金灿他妈怎么还可能飞仙？关凭这一点，金灿就可以一票否定顾长宜的所有解释。
“飞升？”顾长宜摇头，“这绝无可能，根据记载，修真界最后一个飞升之人大约是在一千三百年前。此后，再无一人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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