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从老朴的口中说出来,我还没有感觉到这人有多厉害,毕竟流氓捧流氓。惺惺相惜,相互之间夸大了,也是正常的,然而这话儿从张副处长口中说出来,却着实有些让我惊讶,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张副处长摇头说道:“倘若幕后真凶确定是他们口中那狗爷的话,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我能够猜到点什么,点了点头,然后对张副处长说道:“你说说看。”

    张副处长指了老朴一下,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若是抓老朴这样的家伙,有没有手续,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为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就是一个混混头子,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狗爷,我虽然在南方市,两地毗邻,我却也晓得那位爷的厉害——他全名叫做苟峰太,是本地商会的副会长,在政协、人大也都有位置,下结黎民,上攀高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他堂前客。多少人是他的马前卒……”

    老张给我大概形容了一下狗爷的厉害,在他的描述中,此人简直就可以称为此处的地下皇帝,一手掌天的角色。

    瞧见我的脸色变得严肃了,张副处长这才舔了舔嘴唇,沉声说道:“所以说。动老朴,基本上不会有任何负面消息,而一旦动了狗爷,那就会触动大量地方势力的利益,到时候会有无数人跳出来刁难我们,这些人既有外部的,也有内部的。甚至还有我们头顶上的那些人,还有部门会打着破坏经济建设的大罪名,直接扣到我们的头上来——我的建议是,如果没有特别完整的证据链,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免得事儿没办成,反惹一身骚。”

    张副处长并没有什么坏心眼,这些天来的相处,让我晓得他跟那个所谓的狗爷应该也没有什么瓜葛,然而他的话语,却着实让我陷入了两难之地。

    事实上,作为特勤一组的直属领导,我面对任何案子上面的问题,都已然游刃有余了,然而用某些人的话来讲,终究不过是一介武夫,正面战场无所畏惧,但是就怕背后的软刀子捅来,这实在是太难防了,这也正是当日武穆王得以逍遥法外的原因。

    而现在这个狗爷,难不成又是一个武穆王?

    我明白了张副处长的好意,让他控制一下调查组的纪律,千万不要将这消息给传出去,我们先带队,将人给拿回去。

    必要的时候,可以将人给押到省局去异地审问,至于后续的工作,第一肯定是请示上面,看看能够得到批准,第二则是立刻对狗爷进行调查,一定要掌握确凿的证据,光有这两人的一份口供并不完整,还需要一系列的证据链,这样才能够跟那些插手的内部人员摆事实讲道理,尽量将那陆陆续续失踪的少年给找回来。

    不管怎么说,人命大于天,这就是我从业以来一直坚持的一个原则,不管犯案者到底所有多深厚的背景和势力,我都毫无畏惧。

    不管是武穆城,还是狗爷,他们都无法扭转我的态度。

    从沙洲回城的路上,我已经打电话跟南方省局的李浩然局长和总局的宋司长进行过沟通,得到的回复都是暂时不要蛮干,不得对那人进行抓捕,免得遭到地方势力的反弹,而是要慢慢地搜集证据,一定要等到证据确凿之后,通过相关的程序法规,解除了他身上的一切光环之后,再联同纪律检查部门,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里,对他进行隔离审查。

    在我看来,这样的条件限制,对于案件的破解来说,其实是非常不利的,因为从老朴的口中我们得知,那狗爷可是闵魔的师弟,这样的人物,别说我能不能弄得住他,就算是勉强能够拿得下他,要是一旦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人家还不早就溜之大吉了?

    而那人都跑了,我们留在这里干嘛,干瞪眼?

    然而程序就是这样,我们终究是法律的补充和代言,不能公然地违反应该的程序办案,而且还得预防那家伙的势力反弹,这般带着枷锁跳舞,就不得不有十二分的小心,李局长也答应了我,将犯人送到省会南方市进行审查的要求,也同意实施了一级保密制度,将此事的消息尽量地封锁起来,尽最大的可能,让那家伙晚一点儿知道消息。

    面对着人人敬畏的狗爷,我知道这些措施最终都不一定能够瞒得过他,但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随车一直回到了南方市,在省局跟李局碰过面之后,已然是深夜,手下的人需要对老朴和瑶姬进行通宵审问,掌握了重要情报的我则没有继续亲自参与,而是找人要来了那位狗爷的材料,在临时办公室里面,跟人仔细研究起来。

    从纸面上来看,这位叫做苟峰太的履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成功的民营企业家形象,年逾六旬的他从八十年代白手起家,带着一帮村民从练摊开始做起,逐渐地发展到了外贸、制造、酒店服务业和高科技投资等等行业,到了近年来,虽然已经开始退居幕后,但是他持股的企业和公司已经遍布了多个行业,并且有的企业甚至都正在申请上市,这样的资料,叫人看着当真是感慨无限,人生赢家。

    然而翻过几页正常的纸张过后,则是此人的黑材料,第一页的抬头,便用加粗的黑体字,端端正正地写着“狗爷”两字。

    而在这狗爷的描述中,则是一个几乎垄断了大部分走私、情色、盗窃集团、地下赌博以及部分毒品的江湖大佬,虽然许多都没有得到证据证实,但是却有无数线索表明,这些行业明面上的龙头,以及落网的骨干,都跟此人有关联,甚至还极有可能就是他门下的弟子,换而言之,大半个东官的地下世界,都是掌握在了这位狗爷的手中。

    他是黑暗之王,一个足可以媲美太行武穆王的大水喉,潜伏在阴影之中的巨鳄,正张着嘴,冷冰冰地盯着这个肥美的土地呢。

    比起那十二个失踪了的可怜女性来说,他犯下的罪恶,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问题,那即是这位狗爷此刻已然洗得纯洁无暇,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有参与黑社会活动,而我看到的这些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宗教局档案里面的一些内部参考而已。

    如何将这些资料变成能够钉死狗爷的证据,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因此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是一件让人无比头疼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因为我想我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位狗爷,绝对跟邪灵教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他跟邪灵教之间,和武穆王当初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就是邪灵教幕后的几位大财东之一。

    弥勒、王新鉴、闵魔……有这些人在,还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将邪灵教列为平生大敌么?我越看越兴奋,心中也是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给弄成了,将那个狗爷从一方霸主的宝座上面给直接扳倒下来。

    狗爷,哼哼,你还是当那落水狗,被人追着打比较好。

    抓捕到了老朴和瑶姬过后,接下来的几天里,特勤一组终于树立了刑侦的方向,开始全力调查起了苟峰太此人来,然而此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并不参与企业的日常事务,这使得我们没有得到任何进展,而他旗下的所有灰色产业,似乎都开始收敛起来,只有正规的行业在继续保持高速运转,不过那些都是由正经的职业经理人在打理,倒也不需要他付出太多的心思。

    经过几天的调查,我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老狗应该叫做老龟更加合适。

    问题在于,我对于这个缩头乌龟,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办法,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束手无策。

    这是应有之事,尽管我不知道是否有人透露了消息,但是随着老朴和瑶姬的失踪,老狗若是没有半点儿防范的话,只怕也不可能在东官这个复杂的地方盘踞这么久的时间,而我也并没有陷入太大的焦虑之中,只是让手下配合着张副处长等人的调查,而我则每天都在街头上行走,感受着寻常百姓生活的喜与乐,以及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物。

    我实在思索另辟蹊径的突破口在哪儿,但是这般的闲适,却让大部分人错愕相对,张副处长等人甚至以为我在知道对手是狗爷之后,有一些放弃的念头了,然而我却也并不解释,若是每天自由自在地晃悠着,我行我素。

    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了一个消息,负责监控狗爷行踪的小白狐儿告诉我,曾经消失不见的小红出现在狗爷平日里喝早茶的茶楼里,并且与其交谈了几句话。

    我们的人,又重新找到了小红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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