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辞身姿修长高挑,一袭黑色长发如墨般随意散落着,修长的指尖不太熟练地整理着袖口,跟医生打着最后的招呼。
“阁下安,虫神保佑,您总算是康复了。”医生的语气也带着喜气,这位雄虫阁下并不像其他刁蛮的雄虫,更何况还很有礼貌。
“谢谢。”席辞笑了笑。
“接您的飞行器马上就来了……”医生本来想陪席辞一起等着的,可是临时通讯器传来了响声,其他病房的呼叫铃响了,医生低骂了一声,转身对着席辞抱歉道:“不好意思,阁下,我这边有点急事……”
“没什么,您去吧。”席辞礼貌笑道。
“非常不好意思,这该死的突发情况……”医生没办法,只能先去处理问题:“阁下,您在此处稍作等候,飞行器几分钟后就会到达。”
席辞微微点头,示意医生去忙自己的。
几分钟后,一艘外形流畅的高级飞行器停在了医院门口,席辞确认了一下车牌号,就朝着飞行器走了过去。
飞行器在席辞快要接近时就自动打开了舱门,席辞微微低头迈步走了进去。
飞行器内部空间很大,有可供休息的沙发。
只是刚走进去的席辞微微顿了一下,因为没想到飞行舱里还有一个虫。
银色短发的军雌坐在沙发的一侧,气质清冷,眸色淡淡,可能是因为飞行舱内温度较高,雌虫的军装外套整齐地折起来放在一边,上身只穿一件白色的衬衣,很好的修饰出了腰身。
席辞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略微觉得这银色头发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然后从容地进入舱内,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
“您好。”席辞对着伊诺尔点头示意了一下。
伊诺尔似乎也想到这位雄虫阁下会主动与自己打招呼,雄虫不一向都是傲慢无礼的吗。
不过看这位雄虫阁下生疏的神情,似乎已经忘记他们第一次见面了。
“席辞阁下,军部派我来接送您回家。”伊诺尔也不擅长交际,语气冷冷,干巴巴地说明了原因,也不多说一句话。
“麻烦您了。”席辞微微点头,简单道谢。
飞行器十分平稳,几乎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席辞略微随意地坐在沙发的一侧,一言不发,看着十分安静。
席辞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旁边这位雌虫。
总觉得这银发太过熟悉。
伊诺尔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雄虫阁下的身体是否还好,但是打了几遍腹稿,还是没说出来一个字。
没有办法,伊诺尔只得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口水冷静冷静。
事实上,军部只是让他负责接送席辞。
他大可以随便派遣一个下属,而不是推掉半个下午的繁冗工作亲自前来。
这不太符合他的行事方式。
至于为什么?
伊诺尔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能在心里面解释是因为既然自己救了席辞,也应该了解了解他到底恢复得怎么样。
“伊诺尔少将?”正当伊诺尔发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雄虫低沉好听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响起。
伊诺尔顿时一惊,心跳仿佛停了一拍,手中的杯子差点没端住,这时候,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拿走了他手中的杯子,指尖蹭过他的手心,让伊诺尔感到一阵火热。
伊诺尔下意识转头,正好撞进了雄虫幽深潋滟的黑色眼眸中,在差点就要陷入进去之前,伊诺尔靠着自制力微微移开了目光,落在席辞身后的抱枕上。
“看伊诺尔少将拿着杯子发呆,想提醒一下水快要洒出来了。”席辞眼神移向伊诺尔的深色军裤,上面沾了星点水渍。
席辞笑了笑:“没想到吓到了少将。”
伊诺尔努力平静下来,试图使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谢谢。”
不过这在席辞看来就像是一只假装冷静的蓝色眼睛的炸毛小猫。
过了两秒,伊诺尔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
席辞目光扫了一眼伊诺尔的银色短发,温和笑了下:“在星球周报上看到过。”
席辞这几天搜集这个世界的信息,星球周报上刊登的新闻,伊诺尔少将占据了不少版幅,这银色短发尤为惹眼。
听到席辞的答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席辞没有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伊诺尔略微有点失落。
“少将的眼睛……一直是蓝色吗?”席辞又是一句话,再次击破伊诺尔堆砌起来的围墙。
虽然这围墙本身就弱不可堪。
即使伊诺尔移开视线没有直视雄虫,但是也耐不住雄虫这样明晃晃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伊诺尔面对成千星兽包围时都没有这么慌乱过,只能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看向一处,试图平静下来。
“……嗯。”伊诺尔声音已经有点轻下来了,但是还是认真地回答着雄虫的问题:“伊诺尔家族都是蓝色眼睛。”
伊诺尔话音刚落,耳畔又传来了能苏掉半边身子的笑声,他下意识看向雄虫,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然后对上了席辞充满笑意的眼眸。
伊诺尔耳尖瞬间红了,好在头发盖住了一部分,倒也不至于异常明显。
“少将的眼睛——”
伊诺尔下意识屏住呼吸。
“真好看。”
明明两个人之间隔着正常的社交距离,但是伊诺尔还是似乎觉得席辞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
再也掩饰不了了,伊诺尔整个耳朵都红了。
这岂止是攻破堡垒,就像是把他整个虫放在热水中滚了两圈,好不容易捞出来,然后就被放进了更加滚烫的水里。
真的太难熬了。
“……阁下。”伊诺尔小声地低语,挺直的脊背微微颤动了一下,有些抵抗不住。
席辞笑了笑,忍住想揉揉那个银色脑袋的想法,终于移开了始终锁在伊诺尔脸上的目光。
这让伊诺尔终于松了一口气。
飞行器的速度一向很快,不多时就落地缓缓停了下来。
席辞从舱窗向外扫了一眼,这个地方已经不同于医院附近的密集和拥挤,至少席辞能看到的这一片里,只有一幢别墅。
看来这就是帝国给他准备的住所了。
这个世界的帝国对待雄虫的宽容一次又一次刷新席辞的认知。
一只雄虫毫无功勋,毫无成就,毫无作为,但是只是因为他是一只尊贵罕见的雄虫,就可以获得一切优待。
席辞为皇帝出生入死,自十五岁起就征战沙场,一步一步行走在刀尖上,直到最后带兵一举灭了北疆才被封号赐府。
而这个世界,只是一个雄虫的身份,就可以获得所有特权。
席辞不由皱了皱精致的眉头,略微觉得这种社会机制似乎有点问题。
一旁的伊诺尔余光瞥到雄虫似乎面露不喜,心里紧张了一下,猜测雄虫是不是不满意这处住所。
“……阁下,帝国的准备时间太过仓促……”伊诺尔在心里懊恼了一下,这件事情他应该盯着的,交给那群愚蠢的虫子们,果然被搞砸了。
事实上这处住所已经很优越了,独幢别墅,距离帝都中心并不远,还难得四周安静,可以看出安排住所的虫是用了心的。
只是伊诺尔越看越不满意,觉得这处住所俨然配不上席辞阁下。
“阁下……我会重新向雄虫权益协会递交申请,为您申请满意的住所……”
席辞疑惑,重新申请住所?
为什么要重新申请?
不过现在吸引他好奇的是:“雄虫权益协会?”
看来这个世界对雄虫的包容和优待没有下限。
“是的,阁下……我会尽快催促他们办好的。”伊诺尔毫不拖延,已经迅速打开通讯器开始联系了。
席辞勾了勾唇:“那亲爱的伊诺尔阁下……”
伊诺尔耳畔又是一软。
“在新的住所还没有申请下来之前,我想请问,我住在哪里呢?”
席辞说着微微偏头看向伊诺尔,脸上是认真的表情。
“阁下……”伊诺尔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雄虫权益协会,要重新找到一处合适的住处属实不是一件很快能完成的事情。
如果是面对其他雄虫,伊诺尔只会冷漠地一脚从门口把他踹进去。
可是面对席辞,伊诺尔的心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
“阁下,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住到我家来。”伊诺尔试图伸手比划了一下,想描述出他住所的样子。
伊诺尔话音刚落,还没等席辞说话,他自己的脸就通红。
虫神在上,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他……他竟然邀请一个未婚的雄虫住到自己家里面。
伊诺尔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只是想尽力给席辞阁下最好的选择。
可是瞧瞧,他都说了些什么。
席辞阁下该不会认为他是一只放·荡的雌虫吧。
伊诺尔有点懊丧,努力补救着:“席辞阁下,我是说……也许?”
席辞憋笑,衬得脸上颜色好看。
“真的可以吗伊诺尔少将。”
伊诺尔没想到席辞竟然会应声,条件反射般看向席辞,只见席辞脸上是粲然的笑意。
伊诺尔眨了眨眼,心想当然可以,但是又怕席辞阁下会认为他是一只不守雌道的雌虫。
于是伊诺尔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情,深蓝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席辞知道逗虫也要适可而止,于是假装叹息了一声:“那伊诺尔少将,我先下去了。”
伊诺尔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只能生硬地说了一句:“阁下保重。”
等他回去亲自监督看管雄虫权益协会里的那群愚蠢的虫们,尽快为席辞阁下挑选最好的住宅。
虽然伊诺尔很想答应席辞的请求,但是让陌生雄虫住到家里面,真的是太逾越的一件事情了。
席辞起身下了飞行器,事实上席辞对这住所并没有不满意,更何况他对住的地方要求并不高。
战事僵持的时候,直接和衣睡在地上也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这处住所,如果不是吹毛求疵的话,是绝对挑不出什么错误的。
席辞只是想逗逗伊诺尔罢了。
席辞走到别墅的大门口,正准备刷身份进门,突然心念一动,回头看了一下。
那艘线条流畅的高级飞行器果然还停在那里。
事实上,飞行器的窗户从外面并看不到里面,所以席辞也不确定伊诺尔是否能看到他。
不过他还是转身,然后对着飞行器的舱窗,略带随意地招了下手,示意再见。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世界离别的时候都会招手告别。
来自席辞这两天阅读的爆火书籍,荣登星际销量榜第一——《星际礼仪——如何做一只优雅的贵族雌虫》。
虽然这本书大篇幅讲的都是雌虫应该如何讨好雄虫,但是席辞还是在其中摘取到了可能会用到的知识。
席辞的手刚放下来,就看到飞行器突然就发动了引擎,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席辞低头笑了下,看来是看到了。
伊诺尔本想目送着席辞阁下进门就离开,却没想到席辞阁下突然在门口顿了一下,伊诺尔还以为是门口的身份扫描出了问题,正准备下舱看看。
可这时,俊美的雄虫阁下微微转身,虽然伊诺尔知道从外面并看不见里面,所以说席辞阁下是看不见他的。
但是伊诺尔还是下意识的紧张了一瞬。
他透过车窗看到尊贵的雄虫阁下漂亮的黑曜石般眼睛,仿佛时刻都带着笑意,风吹过那如墨般的及腰长发,几绺头发散落在额前。
雄虫阁下手指修长,对着他招了招手。
伊诺尔的心脏停滞了一瞬。
伊诺尔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因为充血而心脏骤停。
于是下意识马上吩咐司机把飞行器开走。
直到飞行器行驶出了一大段距离,伊诺尔又在为自己的不礼貌感到后悔。
他刚刚应该回礼的。
不知道席辞阁下会不会认为他是一只不讲礼貌的雌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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