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知晓这杀人魔挑选下手对象的一些特征,那何不先其一步找到下个目标,等着那杀人魔主动上门?

    清月镇上说书人虽多,可想找到下个目标却也并不很难。其一便是要说“鸳鸯孽”的,其二则是各处最有名气的说书人。

    南宫稷打听一番后,得知清月镇上最有名的说书人有三:常守义、张大生和李快嘴。除去刚刚遇害的李快嘴,也说过“鸳鸯孽”的就只有常守义一人,听说这两日还要说这故事;至于张大生,则从未讲过“鸳鸯孽”。

    南宫稷径直前往烟云楼,常守义果然正在此地说书,但这会儿说的却不是“鸳鸯孽”。南宫稷就坐于角落里无人打扰的窗边雅座,点了茶,假装品茗,实则暗中观察。

    若是那杀人魔当真已经盯上了常守义,说不定就在这楼内众宾客之中。但那杀人魔有何外貌特征,南宫稷却一无所知,甚至连其是男是女都无法断定,只能寄希望于今夜。

    一盏茶后,常守义这故事也说完,宾客中忽然有人道:“哎,说书的,爷想听听那‘鸳鸯孽’,听说你讲得不错,给爷来一个。”

    南宫稷霎时循声望去,看衣着打扮,大约是个混迹于市井之中、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虽说此人面带戾气,可却也不似凶狠残暴、心狠手辣之人,但也不知那杀人魔是否会阴险狡猾地伪装成普通人的模样,南宫稷还是暗暗记下了此人。

    此话一出,不少人立马跟着起哄:

    “对啊对啊,赶紧说个‘鸳鸯孽’!”

    “痴男怨女的故事最是精彩有趣,大家伙都爱听,赶紧来一个!”

    “我们要听‘鸳鸯孽’!”

    ……

    毫无疑问,这些人不可能都是跟那“冥花杀人魔”有关系的,这些人未必是真的想看到常守义遭殃,但在这种时候非要这么做,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罢了。

    可若是常守义说了“鸳鸯孽”之后当真被杀,那么这些人算不算间接杀死常守义的凶手呢?

    南宫稷不禁摇摇头,眉心蹙起。

    李快嘴惨死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全城,小镇上更是无人不知,而常守义一听这话,顿时也是脸色苍白,显然是知道昨夜发生之时也听过种种传闻,心中有所忌惮。可那么多茶客不断起哄,他要是不满足这要求,显然也没法继续说书。

    无奈之下,常守义只得妥协,硬撑出笑容来安抚茶客们一番之后,便开始说起了“鸳鸯孽”。

    “话说十数年前,仙门百家之中,出了一倾国倾城的美人,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简直是千年难遇的绝代佳人,这女子不光容貌美艳、身姿姣好,偏偏人家还是个仙门之中的高手,可真真是一‘人间仙子’。

    想必诸位也都知道咱要说的那人是谁了?哎,对,佳人姓虞名霏娴……”

    虽然都是说书人,但这些能混出名堂的,都颇有风格、自成一派。同一个故事,昨日的李快嘴较之今日的常守义,便是迥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李快嘴将就一个简洁精炼,突出一个“快”;而常守义注重细节、情绪,还与茶客们频频互动,讲究一个气氛。

    常守义将那故事说的绘声绘色,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众宾客皆沉溺其中,常守义醒木一落,众人才恍然惊觉,竟已是日入之时。

    就连南宫稷也一不小心就听了进去,故事已经讲完,却还有些意犹未尽,甚至也不禁暗暗慨叹,虞霏娴与聂巽二人,可当真是可怜又可气,可悲又可叹。弱那虞霏娴能不那么执迷不悟,哪怕不改邪归正,同聂巽远走高飞或遁入山林,恐怕二人也不可能落得如此下场。

    回过神来,南宫稷又不禁皱着眉头笑自己犯痴。

    大多时候,南宫稷想要获悉什么消息,根本不需要开口打听,只要稍加耐心地驻足一会儿,便常有消息自动钻入耳中。

    “常先生今夜可要留下呀?奴家可特地为先生留出了先生喜欢的那间客房呢。”这娇滴滴的声音满是不加掩饰的勾引魅惑之意,还透露着一股子熟练。

    南宫稷循声望去,只见那是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艳丽女子,那女子虽有了些年纪,但却保养的极好,几乎看不出岁月在她脸上雕琢的痕迹。若说看似十七八太夸张了些,可说她二十几怕是没人怀疑。

    “诶嘿嘿,烟娘子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走,那可就太不解风情了。”那常守义顿时堆起一脸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发虚——那大约是禁不住魅惑、双腿发软造成的结果。

    如此说来,常守义应该不是常住在这儿的,只是偶尔留宿。

    南宫稷耐着性子等到两人调笑够了,他才如风一般到那烟娘子面前,也不多废话,直接掏出银两:“黄字乙室。”

    烟娘子上下打量着南宫稷,却露出相当意外的神色,很快端起笑容说:“这位官人,这‘黄’字号的房间,怕是与你的身份不太匹配,奴家见官人你气质不俗、一表人才……”

    没等烟娘子把套话说完,南宫稷便冷冰冰地打断道:“不必了,就要这间。”

    不用她说,南宫稷四处游历,自然一听就知道,这家店的客房规制分“天、地、玄、黄”四等,“天”是最好的,“黄”自然是最差的。南宫稷向来不在乎客房优劣,餐风露宿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一桩。

    只因常守义住的是“黄字甲室”,南宫稷必须要住在他隔壁的“黄字乙室”。

    “好,那便依了官人。”烟娘子还是很熟练的笑起来,她笑靥如花、热情似火,美丽奔放、妖娆妩媚,恐怕没有多少凡夫俗子抵御得住。

    但南宫稷并未多看她一眼,拿了房牌便转身离开。

    这烟云楼与昨日那天清阁全然不同。

    天清阁只是一间稍大些的茶肆,按理说,通常是没地方让客人留宿的,虽说一楼两侧有两个不大的房间,却是供主人居住。李快嘴与那里的老板关系不错,才在租了个房间来常住,正好他每日在天清阁里说书也方便。

    这烟云阁却要比天清阁宽敞数倍,一楼是茶肆,二楼以上便是客房,在整个清月镇上,这种规模的店铺也并不多见。

    二楼的几间房便是“黄字”客房,南宫稷经过甲室门前,特地稍稍驻足,确认常守义在房中,他才推开门走进隔壁的乙室。

    虽说这是楼中最次的客房,却也只是简单朴素了些,对南宫稷而言刚好。

    为了时时盯着隔壁的动静,南宫稷今夜也没再豪饮,而是在房中打坐入定。

    可没过一会儿,南宫稷便被楼下传来的阵阵喧闹之声吵得有些烦,推开窗往楼下一看,南宫稷瞬间明白了:这烟云阁的一楼,白天是茶肆,晚上便成了教坊,许多妖娆美人在楼下莺歌燕舞,与宾客们调笑嬉闹,好不快活。

    南宫稷倒是不怕被这些杂音扰乱心神,只是下面的声音太杂太乱,会严重干扰他入定后的感知,若是隔壁有什么细小动静,极有可能会被掩盖过去。

    忍了一会儿,南宫稷还是决定先出去走走,想着实在不行,干脆就在走廊里看着。

    南宫稷走出房间,一抹如烟似霞的红色从面前一闪而过,走进了隔壁常守义的房间。

    虽然只瞥见那匆匆而过的背影,南宫稷却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为何,那身影竟让他不禁想起她……

    回过身,南宫稷心中一惊,那女子究竟是何人?可旁边却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哼哼,官人,奴家这儿什么样的姑娘都有,若是你想要,便下楼挑一个吧,若是你不好意思,奴家帮你挑一个也行。”

    烟娘子刚送几个客人上楼,这会儿刚好就在楼梯口。

    南宫稷还是问了句:“刚才进那房里的是……”

    烟娘子又是委婉一笑:“常先生可是什么样的姑娘都想试试呢,说书没赚几个钱,倒是急着送姑娘们。”

    南宫稷一阵无语,可心中也忍不住想:若是那姑娘一直在常守义身边,那杀人魔可能就不会动手了?或者可能会连带着那姑娘一起……

    南宫稷揉揉额头,虽然有这担心,却也不能擅自闯入坏人好事。

    烟娘子趁着这机会又跟南宫稷说起了自家姑娘种种,显然是不想错过一个做买卖的机会,南宫稷刚打算回房,楼下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铸郎!铸郎怎可对我如此无情无义!”

    “你这贱人……赶紧松手,你这贱人,好不识抬举!赶紧给我滚!”

    南宫稷也立即探头望去,刚好目睹那年轻的公子一脚将跪在她身前的女子狠狠踢开。

    烟娘子紧紧皱眉:“又是落霞这傻孩子!哎,怎可听信薄幸郎的鬼话?”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提起裙摆迅速跑下楼,这种时候她也只得先安抚好客人,并将客人打发了,才好将倒在地上看起来伤得不轻的落霞给扶起。

    原来那陈铸本已与落霞定情,还许诺要尽快为她赎身,可最近却迷上了楼里新来的碧影,便移情别恋,很是绝情地将落霞抛弃。落霞却对陈铸痴心不已,苦苦纠缠,结果便换来他拳脚相加、弃之如敝履。

    可即便两人已私定终身,却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烟花之地的海誓山盟,又怎能当真?烟娘子都不知道见过了多少落霞这样的傻姑娘,真被赎身的又有几个?

    南宫稷没想多管闲事,却也一不小心便戳在楼梯上,将这故事给听完了。世间繁杂琐事本就不该是他们修行之人改管的,何况是最难料理的人情官司?问世间多少痴男怨女纠缠不休?又有谁能断得了这些情案?

    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他立即转身回房。可经过常守义门前时,他却愣住:这里面毫无生气,且血腥气扑面,难道人已经死了?!

    南宫稷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一脚将门踢开,只见房内果然是一片被鲜血尽染的凄惨可怖之景,常守义的身体被沿着关节切成数块,胸前的衣服敞开,胸前画着个鲜血淋淋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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