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峥一向不论人间众生高低,他直呼其名,询问容王。

    “殷棠之,这宅子是你的吗?”

    “不是,是我皇叔的。”

    容王好整以暇地笑着,他知道此龙想说什么,于是不待其再问,便解释一番。

    “泓峥兄不必介怀,这里一应物什虽是我皇叔的,但想来沽儿姑娘想要什么,他必是双手奉上,无不相送”

    此言一出,原本不介怀的也当场介怀了,泓峥想到那殷秀别,瞬间冷了脸,可他也同样不待见眼前这位小王爷,这小子乖张得很,不知道起的什么心思。

    “好一出慷他人之慨呀”

    泓峥出言嘲讽他,可那殷棠之脸不红心不跳,依旧笑脸相迎,当着某条龙的面继续与沽儿亲切叙话。

    “沽儿姑娘,我也收藏了不少古玩字画,可惜大都存于京城中,皇叔若不舍,我赔给他一个更好的便是,我真想带你去挑选一番,喜欢什么任意取之,这点报答对比你救助人间苍生,根本不算什么,请你千万要给我一个机会”

    “容王殿下我真的不需要”

    沽儿不停婉拒,泓峥的耐心却是所剩无几了,这种假借名义,暗地里实为挑逗的伎俩,当他看不出来吗?

    好个惯会调情的王爷,可惜选错了对象。

    “沽儿,我看他口齿清晰得很,不像久病枯竭之人,想来他的病无甚大碍,我们这就回去吧”

    泓峥不容分说,拉着沽儿就要走,那容王自知玩过了头,连忙稍作收敛,恭敬地请他们留步。

    “在下失礼,还望恕罪”

    殷棠之文采斐然,他又引经据典赞颂了泓峥一番,这才暂且劝下了某条龙,女孩看着这位容王,无奈地叹息一声,她是知道他有些风流公子的脾性,不过并不讨厌,这位小王爷声名在外,可是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

    “容王殿下,我们开始诊病吧。”

    女孩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颇有医者威仪。

    “沽儿姑娘说的是”

    殷棠之也是懂礼识趣之人,当即摆正姿态,请贵客坐下后,便开始阐述自己的病情,他确实有意求助于这位小妖医,所以挑选重点,将自己患不足之症的前情因果娓娓道来。

    “嗯嗯”

    沽儿亦是听得仔细,她望闻问切四诊合参,不断完善着自己的诊疗思路,一番辩证过后,女孩很快掌握了容王的诸般情况。

    “容王殿下,疫病尚可根治,但是你的不足之症已是根深蒂固,我探查你的脉象,虽表面平稳强健,但重按至透骨深部,却是似有若无,起落模糊。你的体质有异,寻常时日察觉不出,但是一旦有顽疾侵扰,这症候就如跗骨之蛆一般,使你原先不重的病情变本加厉,缠绵不愈它似疾非疾,但若放任不管,总有一日会要了你的性命”

    听了女孩的讲解,殷棠之也对自己的病情有了新的认识,原来是这样,看来他还是幸运的,疫病与先天不足同时加身,他最后还是勉强扛过去了,不过料想下一次,就很难再逃出生天了。

    “沽儿姑娘,你可有什么方法能够根治?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疗程能尽量短一些,我将诸般政务都丢给了皇叔,实在不太像话,我想尽快治好病,回岽中城去”

    泓峥听他此言,一脸若有所思,这小王爷看来于皇位也是志在必得,城池易手的担忧还是会隐隐显露出来的,呵,什么皇叔,那殷秀别亦或是这位殷棠之,不过互为对方的绊脚石罢了,千百年来,人世几轮更替厮杀,不都是为了那所谓的天子之位吗?

    某条龙极其不屑,什么真龙天子,自封的而已。

    不过沽儿一向很少思考这些暗潮汹涌的权力争夺,她此时谨遵医者本分,考量该如何又快又好地治愈殷棠之。

    片刻后,她终于理清了思路,告知患者。

    “方法不难寻,但是兼之快速,那就需要顺应时辰了”

    此医理有些复杂,女孩简化一下说与容王听,总而言之就是此症需要晚间医治。

    “一般是亥时或子时,取阳消阴长,阴阳交接之时”

    “这有何难?在下整日十二个时辰都可交予沽儿姑娘”

    殷棠之满口答应,但是沽儿却径直看向了她的神龙,这夜半时分来回走动许是不大方便,女孩有两种想法,一是她暂住墨涂县,留下来医治,二是将容王带回山中,安置于医馆。

    沽儿轻眨眼眸,暗示泓峥开启八识或神通,探查她脑中所思,某条龙随即领悟,可是知晓了女孩的想法,他却皱眉良久不语。

    这两种方案他都不甚满意,可是他的小东西已打定主意要为殷棠之医治了,所以某条龙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选择一下。

    “殷棠之”泓峥朝向容王开口道,“我与沽儿暂且住在此处为你瞧病,你看如何?”

    某王爷当然同意,他拱手作揖,笑得开怀,“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二位了”

    “来人,为贵客打点厢房,好生伺候”

    殷棠之拍拍手,立时就有仆从婢女进来领命,阖府上下忙碌起来,人群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这小王爷想的过于周到,竟然还下令要为沽儿与泓峥置办采买服饰,女孩连忙阻止他的大张旗鼓,婉拒了诸多好意。

    “容王殿下,不用这么麻烦的,有地方住足以”

    听出她的尴尬局促,殷棠之这才罢手,不过他忽然促狭一笑,请教女孩应该怎样准备房间。

    “沽儿姑娘,我暂且准备了两间厢房,你看”

    殷棠之说着话,目光却移向泓峥,一脸意味深长。

    “不用了,一间即可,我和她一起住。”

    泓峥面无表情地看着容王,沽儿听其言却是羞红了脸,这里不比山中,在人间,她与神龙还算不得真正的夫妻,若是如此堂而皇之地住在一起,就好像

    就好像昭告天下一样,沽儿脸颊绯红,不过心情倒是转变的很快,由羞怯改为欢喜。

    那又怎样呢,她与泓峥两情相悦,为何不能住在一起?

    嘻嘻,在山外、在人间、在十方四海,从今以后,去哪里她都要与他在一起。

    想通此番,沽儿便立时附和道,“嗯嗯,我和他住一间就行,有劳殿下了”

    不理会世俗的目光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女孩挽着她的龙,笑得自在轻松,殷棠之见了,也不禁羡慕一番,作妖真是无拘无束,着实令人向往啊。

    主随客便,殷棠之总算应贵客的要求,撤了许多繁文缛节,沽儿与泓峥至此便住了下来,专心为这位小王爷医治。

    这日临近黄昏,泓峥嘱咐沽儿他去去就回,他要回山一趟,取些杂物还有女孩需要的药材医具,他那表哥应该也在山中,正好交接一下事宜。

    女孩目送走神龙,那殷棠之就邀请她共进晚膳,这小王爷几番催请,盛情难却之下,沽儿也只好随他一起来到厅堂。

    穿过天井,便来到厅前,前方举头之处悬着一方大匾,上书慎行二字,殷棠之见女孩抬头打量,便解释道此字正是皇叔殷秀别的手笔。

    “慎行,皇叔是在自勉呀”

    少了泓峥,容王单独与沽儿叙话更显轻松,他长身玉立,开玩笑地询问她,自己是不是要配个谨言的匾额,好与皇叔看齐呢。

    沽儿掩唇轻笑,说来她与殷棠之年龄相仿,聊起天来倒是无甚压力,她逐渐放松,随着他步入正堂。

    堂中芬芳馥郁,栽种着十几盆兰草与晚香玉,那八仙大桌上早已摆满了各式珍馐,一共九对轻纱宫灯中透出柔光,照着美味佳肴更添食欲。

    可惜沽儿早已今非昔比,两年时间不到,这些人间吃食就对她失去了吸引力,她伴着容王坐下,却不动筷,只是喝些素羹汤,聊做意思。

    “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

    容王以为她不爱吃,当即命人来换菜,女孩出声阻止,并解释一番。

    “原来是这样”

    某王爷总算了然,他心道,看来成仙作妖,修炼灵法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可不愿意失去食欲,这人间美味他还没享用够呢。

    “那沽儿姑娘,这酒你可喝得?”

    “这个无妨。”

    想那神龙酿的烈酒,她过去为了获得灵力,自是喝下去不少,竟然也练就了不俗的酒量。

    得了答复,容王便亲自为她斟酒,他们对饮一杯白堕酒,放下酒盅,相视一笑。

    沽儿好奇地问他,“今日可是什么节令?”

    她久居山中,以为自己忘记了人间节日,这容王张罗一桌如此丰盛的佳肴,可不像是寻常的晚膳。

    此时的殷棠之居然有些羞涩,他垂眸答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侍立一旁的仆役们面面相觑,皆是惊讶不已,连小芒子也是刚刚得知,他跟随殿下不久,没人提点他,可不是无从知晓。

    “殿下千岁,祝您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仆役齐齐跪拜,七嘴八舌地说些祝寿的贺词,可是容王却越听越无语,他今日刚满年十九,被他们这么一说,怎么感觉自己已是七老八十了呢?

    “殿下!我们要不要”

    小芒子圆睁着眼睛,想要为主上办一场热闹的生辰宴,可是他从未主管过此事,所以此时只能像一只没头苍蝇一般,急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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