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多时,天边就出现异象,云团翻腾涌动,朝一个方向汇集,而更惊骇的是,下一刻,他忽然感知到了一股气息,莫名熟悉又陌生,立时让他心神为之激荡。
倏忽间,他便站起身,嘱咐祀太,“照顾好沽儿,我去去就回!”
席间一众尚未反应过来,泓峥却已开启神足通,风驰电掣般乘风而去。
“泓峥,你要去哪里?!”
沽儿朝向天空大喊,遥望神龙离去的方向一路小跑,祀太连忙放下粥碗,将她拉了回来。
“小师妹,没事的,泓峥许是发现了什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师兄好言相劝一番,女孩这才按捺下不安的心绪,可她秀眉仍然紧蹙着,其实刚刚她与泓峥有着近乎一样的感受,觉得某处好似发生了什么,而更特别的是,她的一颗心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召唤着,若要形容,那类似于一种归属感,她想要回到什么地方去,只有那里她才会变得完整。
这种感觉让她极度忐忑,身体不停轻颤,拼命摇头抗拒,素素与阿容见她这样,立时一左一右抱住她,柔声细语不断安慰。
“祀太兄,天上似乎多了什么,在下能力有限,无法得见,泓峥兄是不是为此而去?”
厌夭根骨上佳,亦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他开口询问,祀太缓缓点头称是。
某白龙眉宇不展,仰望天空呢喃自语,“是呀,天上确实出现了一个大东西,好像是一条龙!”
其余几位听闻天上有龙,刚想追问一番,却见祀太忽又垂眸摇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结论。
“啧!不对,好像又不是龙”
他已是紧锁眉头,疑心自己是不是修为退步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无法确定,他很想立时腾空,亲眼瞧一瞧那究竟是什么,可小师妹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他只能就此作罢。
最后,某白龙出神地凝望苍穹,暗自在心中道,“泓峥,多事之秋,你定要好去好回呀”
身负期盼,泓峥神通大开,须臾间便隐身化龙飞游到了目的地,他就这样目睹了全过程,亲眼见证应龙现世。
他绝不会认错,面前这条通体灿金的巨龙就是世间独一无二,他的父亲——应龙。
可是正待他想要靠近一些,下一幕出现的变化却惊悚万分,他当场呆立,眼睁睁看着金龙消失,化作的人形却不是源奥,而是那大鹏金翅鸟牧龙!
初始还在为父亲尚在世间感到喜悦,下一刻却如遭雷击,泓峥的一颗心简直要破喉而出,这样的事实,他怎么能够接受?
他四大神通加身,自是清楚刚刚的应龙绝对不是幻象,可若是如此,他就更加无法承受了,他的父亲到底经历了什么?竟与天生死敌的迦楼罗合为一体,落得今日任由那恶鸟随意摆布,身不由己。
泓峥紧闭双眼,近乎感同身受,他的父亲任其欺压,恐怕连神识也无了,简直是生不如死。
想到这些,泓峥腾起滔天怒火,目眦尽裂,仿佛一触即发要向那大鹏金翅鸟报仇,可是牧龙却只是挑衅地冷笑着,仰身坠落云端,任长袍广袖翻飞,转眼便降于殷秀别身旁。
殷—秀—别——
泓峥满腔怒火,燎原般延烧到了男人身上,这个凡人何德何能,竟然也配万世应龙为他现身,借此标榜自己,达到庸俗不堪的目的,殷秀别与大鹏金翅鸟真是演了好大一出戏,再次愚弄了一国的凡人。
什么真龙天子,他永远不配!!!
泓峥仰天长啸,龙吟撼天动地,可他终究是忍住了,为了沽儿,他今日只能作罢。
至此,他又知晓了许多真相,他的父亲为何失踪数百年遍寻不到踪迹,沽儿身上为何会共存两大神通,便都有了答案。
可这样的结果让他心痛如绞,他的父亲还算活着吗?若是杀了大鹏金翅鸟,源奥便能就此解脱了吗?
好的结果是摆脱桎梏,重现世间,而坏的结果,就是随之一道死去。
到那时,他真的下得去手吗?
纷乱的思绪在他脑海中不断搅缠,泓峥很快头痛欲裂,随即恢复人身,扶住额头闭目养神。
等到因为极怒而显现的龙角隐去,他才重又睁开双眸,看向天之极处。
呵!虽然他早已不再对这班天人保持什么幻想,但是今日还是让他大开眼界,更加坚定地认为,这天界与那迦楼罗必有勾连!
不干涉人间是绝对不容逾越的红线,今日,若换作他在一众凡人面前现出真身,为某个人间皇帝抬高身价,那么结局只有死路一条,早就被绑缚剐龙台抽去筋骨,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
可是这诸天神佛明明看的一清二楚,却任由那只大鹏金翅鸟胡作非为,并且没有丝毫惩罚,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包庇了。
泓峥双拳握紧,怒视苍天,对这群高高在上者再无一丝敬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公道大义吗?他们龙族究竟做错了什么?时时惶恐,却只能被迫接受被大鹏金翅鸟无休无止直到吞食殆尽的厄运?
不,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顺从天界了,无谁可以命令他、约束他,那大日如来也不行!
“这小龙真是好大的口气”
此时此刻,天界众仙隔着数重天,亦在俯视泓峥,他们对这条小龙指指点点,斥其狂妄,口无遮拦,可是各家心中对刚刚发生之事,也多有疑问。
在一众凡俗面前显真身化龙,乃是不可饶恕的重罪,不论那位是大鹏金翅鸟还是应龙,都应该立时受到惩罚,可是此次,天庭一众神官,却毫无反应。
玉皇大帝就在凌霄宝殿中,可他为何没有派天兵天将捉拿违反天条者呢?那大鹏金翅鸟到底是何来头?竟然敢屡次三番触犯天规,却始终安然无恙。
简直是东方的大帝真君不管,西天的诸佛菩萨亦不管,难道就由着他无法无天了?
这之后不久,四海龙王便因此事齐聚天庭,上奏玉帝,请求惩戒迦楼罗,可是玉皇大帝并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只是叫龙王们先回去听候指示。
其实这位天庭的最高掌权者,对于此事也多有苦恼,龙王们的诉求非常正当,那大鹏金翅鸟的确应该得到惩罚,即使他做不了主,西天的诸佛菩萨也该露面,将这天龙八部众之一,带回去好好责罚。
可是今时,他却不得不搪塞过去,只因宿命未到,他这个知情者不可擅动,只能作壁上观,静待这一切朝着佛祖的预言继续发展。
天界的诸多不作为不再尽述,说回当下,大鹏金翅鸟牧龙飞身而下,降落在殷秀别身边,他自然隐去了身形,一众凡俗皆不能得见,只有身为皇帝的男人察觉到了什么,很快看向一侧,神情若有所思。
不过牧龙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他极是不喜人气,嫌恶凡俗污浊,立时离开了这里。
至此,登基大典上最震撼人心的一幕宣告结束,历颂上下,除了个别顽固明党,其余皆对新皇陛下心悦诚服,新的世代即刻开启,年号遒华。
当晚,宫中举行了声阵浩大的盛宴,意在普天同庆,席间乐舞百戏轮番上演,君臣一道同乐,玉杯中是凝光的琥珀酒,象牙箸夹取的也皆是珍馐,几百盏琉璃宫灯高高悬挂,照的四下亮如白昼,戏台中央,众舞姬头身上的珠翠宝带,更是随着轻盈曼舞闪烁华彩,犹如乱花迷人眼,直教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一曲《皇华》毕,一众身着华丽霓裳的美貌舞姬躬身缓缓退下,孙侍郎眼眸追逐着她们,唇边荡漾着一抹浅笑,过去风流才子的姿态再现,某位同僚看见了,不禁打趣道,“贤弟,你这副尊容可别叫家中的夫人瞧见了,免得拈酸吃醋,大半夜闹将起来”
此言一出,左右相邻的几位高官,眼神便意味深长起来,因为众人都知道这位孙侍郎的妻子乃是明氏一族的嫡出大小姐,是那明太傅的亲表妹,据说那位夫人在家中说一不二,将丈夫管的服服帖帖,坊间便戏言孙侍郎惧内,怕老婆得很。
一众官员由此及彼,想得更深远些,他们都看出来这位孙侍郎想要摆脱明氏,可是就如他那夫人一样,这般打断骨头连着筋,又岂是那么好撇清关系的。
对于其他人的想法,孙侍郎只管一边喝酒一边乐呵呵敷衍,并不如何在意,他与妻子好得很,虽然是联姻,但感情也在朝夕相处中日渐深厚,可他毕竟是个凡夫俗子,老婆不让娶妾亦不让蓄养家/妓伶人,他便只能在这样的筵席上过过眼瘾了呗。
至于其他的就更不劳他们操心了,明氏的嫡出小姐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他孙觉闻的妻子,有事当然是向着夫君,他们夫妻同心,自然其利断金。
孙侍郎想罢,更显轻松自在,继续观赏乐舞群戏,接下来上场的,乃是众军士呈献的百戏,一阵急促的鼓点先声夺人,而后便是舞动狮虎的队伍进场,众将士各个身手不凡,低沉唱和着将彩扎的狮虎舞得威风凛凛。
“好!”
上首正中央传来清脆掌声,正是当今圣上发出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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