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儿好心没有点破,但一向心直口快的素素却迫不及待揶揄一番。

    “我说阿容,我怎么发现你对祀太哥哥格外不同呢!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某人登时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大声反驳,“谁喜欢他了?简直笑话!我怎么会喜欢他!”

    “啧啧啧,我可不信!”

    “不准你瞎说!”

    阿容生怕隔墙有耳,越过沽儿去捂某狐狸的嘴巴,三个女孩就此滚做一团,在榻上打闹起来。

    “我,我喜欢沽儿!”

    某人又把女孩拉出来做挡箭牌,素素自是不信,她还喜欢沽儿呢!但这与男女之情怎么能一样。

    阿容批判道,“两个女子之间怎么就不能有真情?我就是心悦沽儿!日月可鉴!”

    某狐狸眼珠一转,做恍然大悟状,“哦~你是说喜欢沽儿与喜欢祀太哥哥是一样的对吧?”

    某人险些吐出一个是字,还好及时刹住,这才没有上了素素的套,她愈发慌乱无措,绞尽脑汁想要撇清与某白龙的关系,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却突然瞧见了沽儿松散的后衣领下,显现一枚清晰的牙印。

    这下她可算找到了借口,得以转移其余两位的注意力。

    “沽儿!这是不是泓峥咬的?哎呀呀真没看出来,神龙竟然好这口儿”

    这回换女孩慌乱窘迫了,她赶紧整理领口,掩盖印记,转眼间羞得脸红似滴血。

    “什么?!我瞧瞧!让我瞧瞧!”

    素素当然要掺和一脚,沽儿反抗不过,又被看了一遍。

    某狐狸见之却有些生气,以为泓峥任意妄为,随意折腾女孩,定要检查她身上还有无其他咬痕。

    “那条龙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用咬的!”

    “没有了素素姐,真的没有了!”

    沽儿攥着衣领,左右躲闪,阿容则夹在两个女孩中间浑水摸鱼,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当过男子,虽然嘴上插科打诨,但认定神龙应该只是一时情切而已。

    可素素却不依不饶,非要拉着沽儿找泓峥理论,嘭地一声开了门,跑到两条龙面前。

    “泓峥,你怎么可以咬沽儿?”

    听闻此言,一旁的祀太大吃一惊,立时咬牙切齿质问道,“好啊你泓峥!真被我说中了,竟敢欺负我小师妹!”

    一龙一狐一起指责,吵闹不休,泓峥听的脸色微红,表情极不自然,却并不想作解释,他很快从素素手里抢过沽儿,飞到一边,远离这群好管闲事的家伙。

    素素喊道,“沽儿,他咬你,你也咬他!”

    祀太也不甘示弱,出着馊主意,“沽儿,师兄给你写一本采阳补阴的秘籍,你给我榨干这小子!”

    听到他们的话,沽儿埋首于神龙怀中,不肯露面,简直羞臊到头顶冒热气,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泓峥见她如此,只得坦白一二。

    “你们两个闭嘴!我,我只是咬了一下而已”

    可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心道为何要跟这两个家伙解释,却不想那阿容也跑过来凑近乎,笑嘻嘻地问东问西,作为一山之主的泓峥简直不堪其扰,被这群不着调的家伙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可在这样的吵吵闹闹中,他却忽然萌生出一股隐隐的欢喜。

    如此也好,成日被这些琐事缠身,总好过发生

    不过很快,他的希冀便被打破了,此后在这山上,许久未有嬉笑喧闹之声响起,只剩下死寂。

    沽儿总算消了些羞赧,从泓峥怀里抬起头来,须臾间,她仿佛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不禁看向天空。

    其余几位也与她一样,仰视苍天,不一会儿,他们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只鸟,那是村长亲手制作的木鸢鸟。

    “不对呀”

    祀太轻声喃喃道,立时看向某条龙,这鸢鸟是泓峥刚刚放飞,去往北海送信的,怎么会这么快就飞回来呢?

    泓峥当然也察觉出了异样,眉头紧锁,下一时,某种不祥的预兆随即显现,那木鸢鸟失去了动力,直直下坠,摔碎在天井中央。

    “沽儿”

    某条龙叫着女孩的名字,却并没有看她,他紧盯木鸢鸟的碎片,咬紧了牙关。

    “我必须去北海一趟了。”

    泓峥

    沽儿满眼惆怅目送走了神龙,心中愈发不安,此时,连在房中静心打坐的厌夭也出来查看,素素疾奔而去,一把抱住了他。

    “厌夭,村长是不是出事了”

    她为了照顾情郎,已经许久没有回村了,可眼下却不想见到大槐树上飘扬的红纸,若是村长的那一枚再褪了颜色,那可怎生是好。

    “不会的不会的,村长一定会没事的”

    小道士不住安慰,可他亦知自己的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妖族的感应能力自是强过凡人,而且损毁的木鸢鸟是多么强烈的预兆,他们都明白一定是出了很糟糕的事情。

    果然不多时,医馆的大门就被敲响了,沽儿与祀太前去开门,眼见村中的妖兽一只不拉全都站在门口,为首的正是槐树精怀林爷爷。

    怀林安慰他们,“大家先不要着急,老夫观察一番,春从应该已无性命之忧,我们且等泓峥回来再说”

    眼下只好如此,祀太谢过怀林伯,而后思忖片刻,与沽儿商量他们一众或人或妖,还是待在一起为好,女孩觉得很在理,于是关闭医馆,与大家一同回村等消息。

    今日碧空如洗,晴空万里,可泓峥却觉得这样好的天气简直是一种讽刺,灿阳高照下,他清楚地看见了一海的惨状,海面上漂浮着各种水族的尸体,荡荡悠悠,是无法言说的凄凉惨状。

    某条龙不忍细看,当即化龙入海,他很快来到了龙宫,眼见往昔富丽堂皇的宫殿变得残破不堪,怎能不唏嘘感叹。

    到这里,泓峥的心已经沉到了底,他料想定是那大鹏金翅鸟前来作恶了。

    驻守龙宫的虾兵蟹将们默默放行,态度却不似以往殷勤,他们缄口不语,只是抬眼盯着这条龙,眼中多有埋怨。

    泓峥叹息一声,不愿多想,径直朝大殿而去,想要拜见龙王,可是正殿中空无一物,只剩残垣断壁,无谁在那里,他注视满目疮痍半晌,这才转身离开前往琉珊的寝宫。

    “春从!表哥!”

    不待近前,他便呼唤起来,琉珊在殿中听到是他,立时极奔出来相见。

    “泓峥!!!”

    琉珊紧紧握住泓峥的手,泣不成声,某条龙连忙搀扶她回去,等进入寝殿,其余的龙子龙女便围拢过来。

    可他们大都脸色不善,语气更是恶劣。

    “泓峥!你还算北海的龙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是不是等着我们全死了,你好来坐拥一海?!”

    二王子厉声质问,敖清则小声劝道,“哥,你别这么说”

    这位北海最小的龙子仍是崇拜泓峥,只是这回连他也不明白,为何姐夫会来的这样迟。

    面对众龙的诘问,泓峥却并不为己辩解,他将某公主托付给婢女小芸,而后轻声问道,“琉珊,春从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琉珊立时嚎啕大哭,一旁的小芸也跟着抽噎起来,磕磕巴巴地代答,“泓,泓峥公子,春从公子受,受了重伤,敖顺陛下在给他疗伤”

    听罢,泓峥垂下眼眸,脸上阴云密布,他柔声安抚了琉珊片刻,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寝殿,去往北海龙王的闭关之所。

    一路上他生出许多愧疚,可这终究是难解的抉择,在沽儿与北海之间他选择了前者,他当然不能带着沽儿驻守北海,那大鹏金翅鸟的首要目标就是一海的龙族,他怎能让沽儿深入叠加的险境中,可他的用心自然不被理解,因为沽儿的秘密不可说,永远不可说。

    终于,泓峥来到了那处秘地,前方是一片如梦似幻的虚境,可他踏前一步,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隔住了,他当即醒悟龙王就在前方,于是跪下来,恭敬叩拜。

    “陛下”

    长久地沉默过后,虚境中的龙王敖顺才缓缓开口道,“泓峥,若是担心春从,大可不必,他为了我北海不惜性命,我自然会竭尽所能治好他,你且去做你的潭龙吧,守着一山也好、守着那个小女子也好,北海从今以后不需要你前来效力,你走吧。”

    听闻此言,泓峥怎会毫无触动?他是愧疚自责的,垂首俯伏着,良久没有起身,可他终究没有开口认错,请求龙王宽恕。

    敖顺陛下说得对,纵然被千夫所指,不论多少次,他都会坚定地选择沽儿。

    谢过了龙王的救命之恩,泓峥便默默起身,不再耽搁一刻立时腾空一跃,飞身出了北海,北海龙王感知到他早早离去,不免满心失望。

    此虚境的中央设有一方祭坛,一条伤痕密布的龙正盘绕其上陷入沉睡。

    敖顺定定注视着他,喃喃自语道,“春从,你那表弟的所思所想我探知不到,看来只有等你醒来后,才能为本王解惑。”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叫屠沽儿的小女子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相较于北海一众,那大鹏金翅鸟怎会注意到这样一只无足轻重的小妖精,泓峥到底被什么迷了心智,竟然一意孤行到弃北海于不顾,专心守着那女子,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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