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的,是我手贱。”

    盛柠勇于承认错误,但却一直不敢转头来。

    男人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越垂越低的脑袋,唇角微微勾起。

    后脑勺被不重不轻地敲了,然后盛柠听到温衍低声警告:“小孩儿吗你?别多手。”

    这时房门被叩响,温衍暂时放了她,退后两步往房门口走去。

    刚刚那股凑近的压迫感离,盛柠悄悄松口了气,眼神跟着往房门口瞥。

    “温先生扰了,我给您送新的个人用品东西来。”

    是侍应生。

    温衍嗯了声,转头对还呆站在酒柜前的人说:“盛柠,来拿。”

    盛柠急忙上前接侍应生手里的东西。

    “谢谢啊。”

    侍应生看到她愣了愣。

    接到前台通知说让他送个人用品到温先生的套房来,特别说明要女士的,他来还不太相信。

    他平时负责这一层的vip套房,专这些固定住该层套房的人服务,温先生他认识,他每次来沪市出差的时候都会住这里。

    这层的其他人也大都是非富即贵的精英阶层,白□□冠楚楚,有时候晚上会带一些人回来夜,星级酒店的管理严格,防止接待到什么非法出入境的人,或是违法违纪的行出现在酒店,所以都会对每天进出酒店的人员进行信息登记。

    既然没有违法违纪,那就属于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玩得再花再野,酒店也管不着。

    但他从来没见温先生带人回房夜。

    眼前这位小姐还真是第一位,看穿着扮,也不像是在他们酒店和温先生一夜邂逅的那种。

    于是侍应生做出了和前台一模一的行。

    有的东西温先生一个人的时候用不着,让他们不用准备,但酒店房间准备这个是规定,于是他们就把这些东西收进了酒柜抽屉里,以防温先生哪天有不备之需,这也避免了在某些时刻箭在弦上,还要电话叫他们送上来。

    所以盛柠才会看到各种牌子、各种式的计生用品,如精致的糖果盒一般满目琳琅地被摆放在抽屉里。

    侍应生委婉提醒:“温先生,那些您平时用不上的东西我替您收在酒柜抽屉里了。”

    来以刚刚的画面经成去,谁知侍应生又提了。

    盛柠的脸又始发烫。

    温衍眉峰微挑,不但没像往常那般表现出被误会的反感,反而嗓音闲适地应了声:“我知。”

    盛柠却受不了这种误会,如果说之前觉得这种误会很荒唐可笑,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始,她和温衍一旦被误会,她觉得羞耻又紧张,浑身都不自在,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赶紧解释:“那个,他是我老板,我是他属。”

    盛柠说得也很委婉,侍应生眨了眨眼,迷茫地看向温先生。

    “辛苦你送来。”温衍语气平静,“去忙别的吧。”

    侍应生头:“好的,那不扰你们了。”

    房门关上,盛柠手里捧着这些东西,有些纠结地问:“他是不是没听懂我的解释啊?”

    “听懂了又怎。”温衍轻飘飘地睨她一眼,“你觉得他会信吗?”

    然后他又走到沙发那儿坐,继续看起了电视。

    “他说的那么委婉,我也不好明解释啊。”盛柠解释,口气有些没理找理,“以前陈助理和张秘书就经常陪着你出差,属和老板一起这不是很正常吗?”

    温衍:“他们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你之前不也怀疑我是恋?”盛柠反问。

    温衍突然顿了,唇角轻抿:“你不也跟我证明了你不是么。”

    盛柠迅速回想起那天,突然睁大了眼。

    计生用品的误会还没去,上次的一时冲动又被他拎出来鞭尸。

    她又又始悔恨初的脑热和冲动。

    不想回忆之前,盛柠又把话说回了现在:“你怎么一都不在意被误会?”

    “什么要在意?”

    “你之前明明就很讨厌被人误会跟我有什么。”

    “那是之前。”

    盛柠又说:“那现在你什么又——”

    话没说好,被他突然的反问断,温衍皱着眉,语气不悦:“难老板和属不能发展出别的关系?”

    盛柠愣了,一时半会没理解他的问题。

    见她傻愣着不说话,温衍扯唇冷嗤,又傲慢地补充:“而且我没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爱。”

    话不投机半句多,盛柠选择闭嘴。

    反正她一夜就走了,以后被酒店的工作人员八卦津津乐的是他,关她什么事。

    她又继续刚刚找零食的行,从柜子里摸出了薯片和饼干出来,还问温衍吃不吃。

    温衍不出意外地用兴趣怏怏的眼神拒绝了。

    他不要那正好,她可以吃独食。

    盛柠吃薯片的声音像小仓鼠在吃东西,吱吱咋咋的,吃到一半她口又干了,于是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温衍安静地看着她起来又走,来又坐。

    他们没再交流,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这么极端,要不就是你来我往地吵,要不就是互相沉默,半共话题都没有。

    春晚看到快十二,因实在太无聊,盛柠眼皮架,忍不住了个哈欠。

    “困了就去洗洗睡。”温衍说,“刚侍应生给你送来洗漱的东西了,你用那些。”

    盛柠不知什么温衍一都不惊讶她明明就说只是来拜个年,却莫名其妙地要在这里夜。

    她觉得温衍应该看出来了,心虚地问:“你怎么知我是来这里求收留夜的。”

    “大年三十红着眼睛来给我拜年,而且见钱就走不动儿的人竟然说不要红包。”温衍睨她,放轻了声音说,“说说吧,小可怜怎么了。”

    盛柠挠了挠脸颊,心想她今天的反常举动果然被他看出来了。

    她的家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只好简单说:“我和我爸吵了一架,然后我一气之就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听上去只有那种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她都二十多快毕业的成年人了,竟然还会气上头做出这种事来。

    肯定要被这男人嘲笑了。

    预想的嘲笑并没有听到,男人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难怪会来找我。”

    “那你呢?”盛柠问,“陈助理说你是突然决定回燕城的。”

    他垂了垂眼,没有回答。

    盛柠以自己多管闲事,问到了他的家事头上,于是又说:“算了,我没问。”

    温衍却突然低声说:“离家出走。”

    盛柠不可置信地张大嘴。

    “闭上嘴。”温衍被她直勾勾又八卦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敢多问一句就把你丢出去。”

    盛柠赶紧闭上嘴。

    心里却抑制不住地在想,原来他也会跟家里人吵架啊。

    原来他们都不如表面上看着那么成熟冷静,才会再大年三十的这一天,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人陪。

    电视里的主持人在倒计时,卡到零,耳边似乎听到了从很远处传来的烟花和鞭炮的响声。

    盛柠准时给温衍送上新年祝福。

    “新年好新年好,新的一年祝温总工作顺利、财源滚滚、心想事成。”

    “新年好。”省略了那一些无意的模板祝福,温衍唇角微勾,直接问她,“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新年愿望吗?”

    盛柠撇嘴:“难你还能帮我实现?”

    他用似是而非的口气说:“看情况。”

    盛柠没真,于是说:“新的一年,我最想要发财、暴富!”

    “你没听说吗?愿望越贪心越实现不了。”温衍皱眉说,“想个实在儿的。”

    她不是贪心,她就只是单纯地喜欢把愿望往大了说。

    因她从来没指望新年的愿望能够真的实现,她从小到大许了那么多愿望,只有高考的那一年许的愿,她许愿自己可以考出一个好成绩,然后离老家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

    只有这个愿望实现了,别的从没有实现。

    反正也不会实现,那就往大了说,万一哪天老天一个失误,她就脱非入欧了呢。

    从来没体会天上砸馅饼是什么感觉的盛柠,在去年第一次被大大的馅饼砸。

    从而让她对未来生出了一更贪心的期望。

    零的钟声,让盛柠意识到从去年到今年,她做了一个明知错却仍然觉得对的决定。

    远比那次在酒吧要严重得多,那一次还可以解释自己是在极度愤怒和金钱诱惑的一时冲动。

    其实沪市这么大,她大可以去还着门的快餐店里发时间,甚至是联系以前的学和老师,再不然,哪怕是去区派出所跟执勤警察们聊天也行。

    明明剔温衍还有很多选择,而她却偏偏选择在大年三十的这一天来找温衍。

    盛柠在此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很讨厌温衍,非常讨厌。

    讨厌他的高傲,讨厌他的骄矜,自以高人一等,看不起她和盛诗檬的出身,以及不屑她对金钱的向往和痴迷。

    而他却不吝啬给予她最想要的东西,甚至还能认她作一个普通人的努力,即使她的百般努力甚至都比不上他一出生名字上就有的一个温姓。

    他不知在何时经从她心里剔除掉了从前对她的立场完全对立的刻板身份。

    温衍问她实在儿的新年愿望,盛柠仔细想了想,如果非要说实在的新年愿望的话。

    她希望新的一年里,自己千万千万不要爱上温衍,可以仰慕他、可以崇拜他,甚至是像盛诗檬和高蕊那花痴他,怎都行,唯独不能是爱。

    “想好了吗?”温衍问她。

    “没有。”盛柠固执地说,“只想要发财暴富,没别的心愿。”

    男人皱了皱眉,笑着骂了她一句:“你这财迷没救了。”

    盛柠说:“我这是专一。”

    温衍嗤:“嗯,对钱专一。”

    她理所应地反问:“对啊,不然对什么?”

    温衍无声张了张嘴,喉结微动,没有回答她。

    他发现这个姑娘矛盾得可怕,她身上有太多他并不欣赏的特征,甚至一始让他觉得厌恶和反感,可她在他面前流露出来的那些真挚和倔强,以及那些偶尔的任和呆傻,又不可置否地很吸引他。

    温衍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姑娘可以生动成这,简直像一个装满了糖果的盲盒罐子,里头装满了各色各的糖果。

    她是彩色的。

    盛柠突然说了一句:“雪了!”

    温衍从沉思回神,盛柠经走到了窗户边看雪。

    跟燕城的雪比起来,这里的小雪属实算不得什么,雨水一般砸向玻璃,形状只是一小团的雪粒子而,就像是冰箱上刮来的冰霜。

    这也算是雪么?

    温衍不想击她,只问:“在燕城还没看够雪?”

    “不一。”

    他一来,这里就雪了。

    温衍也不知都是雪,究竟哪里不一,她是这儿的人,她说不一那就不一吧。

    春晚还有最后的半个小时才结束,而热闹非凡的电视屏幕经没人再去关心。

    世事无常,他们在彼此眼里曾是那么令人讨厌,而此刻却又在彼此面前那明亮。

    盛柠没有告诉温衍自己真正的新年愿望,而温衍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

    这份压了理智和原则,经始在心底滋生和深陷的爱意,他希望能够在这新的一年的某一天,得到她的回应。

    他在许这个愿的时候还并不知,其实盛柠这姑娘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头脑清醒,只是比起他来说,她更要清醒那么一,对他们之间也更要悲观那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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