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柠没多想,她在住酒店,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不会有其他人找上门。

    于是嘴里还叼着牙刷就去开门了。

    门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盛柠愣了。

    门口的男人也愣了。

    温衍看她顶着头乱发,嘴里含着牙刷,嘴角边还有牙膏的白沫儿,副没把他当外人的样儿。

    还没等他开口,里头的姑娘啪地声,把门又给关上了。

    温衍摁了摁眉心,没忍住情绪,弯着唇低声笑了出来。

    他也不催促她赶紧开门,因为这姑娘大概率刻正在手忙脚乱地在收拾,企图挽回自的女孩形象。

    没过几分钟,门又开了。

    其实没变什么样,就是洗了个脸,把头发随便梳了下,看着没刚刚那么乱了。

    “你怎么来了?”盛柠侧身迎他来,顺便小声问道。

    “我打电话你刚起,谁知道你要磨蹭多久。”

    盛柠抿唇,只好说:“那麻烦你再等我下,很快。”

    温衍抬了抬眉以示默认,盛柠转身又赶紧往卫生间走,因为脚步太急膝盖又弯了下,她下意识啊了声,然后撑墙弯下腰,另只手放在膝盖上揉。

    “我就知道。”温衍皱眉,“刚起床太急把自给摔了是不是?”

    盛柠嗯了声,揉了会儿觉得没那么疼了,这说:“就磕了下,没骨折。”

    “要是骨折你也不是在这表情。”温衍握上她的胳膊,“去那边坐着。”

    温衍扶着往床边走,待缓缓坐下后,盛柠看到男人单膝在自面前蹲下。

    她结结实实吓了大跳,整个身子猛地往后弹。

    “你跟个兔子似的干什么。”温衍抬睨她,接着用手虚指了下她的小腿,“裤腿儿掀起来,我看看磕哪儿了。”

    原来是看伤口。

    盛柠自上秒下意识的发散思维给弄得心虚,没敢看他刻的表情,手握着裤脚,慢吞吞地掀开了裤脚。

    这下摔得真不轻,整个膝盖骨范围淤血了大片,全是怖的青紫色,她的腿本来就白,纤细又瘦,全是骨头没几两肉,对比之下更加不忍直视。

    光看这淤青都知道那下她摔得有多疼,在电话里都出她强忍着的痛苦。

    温衍眉头紧拧,移开啧了声,嘴上低斥道:“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会不会走路?”

    盛柠抿唇,废话,她肯定会走路。

    心里在怼,但嘴上还是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今天起晚了,怕温总你等我等久了不耐烦,所以就急了点。”

    温衍抬看她,中神色复杂。

    “你在摔成这样儿不还是要我等?”他顿了顿,又轻声嘱咐道,“以后我没催你,你都不用赶,慢慢收拾。”

    盛柠有些诧异,心想以前他不是这个时间观念。

    没有向往常那般对她展开嘲讽的上司下子让她有些不习惯,只呆呆点头应道:“嗯。”

    温衍她乖顺回答,松开眉头起身道:“等着,我去弄点冷水来给你敷下。”

    “不用了吧。”盛柠说,“等下淤青就会自消了。”

    “别废话。”

    温衍从卫生间拿了块毛巾,用冷水浸过后拿给盛柠敷。

    盛柠接过毛巾,直接就往膝盖上按,那片肌肤瞬间又冰又疼,直弄得她嘶凉气。

    温衍看着都替她疼,言难尽地从她手里抢过毛巾,又蹲下身来。

    他先是轻轻用毛巾角碰她,等她习惯了后,再慢慢将整个毛巾盖上去,然后手腕使力,缓慢地挪动,边敷边揉,帮她化开皮肤下的淤血。

    男人的手很宽大,指尖修长骨感,手背上凸起的关节看着十分削瘦有力,结果力道却掌握得刚刚好,不轻也不重。

    “温总你还会这个。”盛柠惊叹着说。

    她又来了,总觉得有了钱就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会,也不知道是谁交给她的刻板印象。

    还是说她自就梦想着,有钱以后什么都不干,每天就躺床上等人伺候。

    大概率是后者,这姑娘所有的梦想就和钱脱不了干系。

    “有钱请人伺候我不代表生活不自。”温衍说,“我有个外甥,小时候皮得很,磕这儿碰那儿的。”

    意思就是照顾外甥照顾出来的经验。

    盛柠从没说他还有个外甥,而且盛诗檬说爷子就俩儿子,家里没有女儿,温衍的这个外甥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是表外甥或者是堂外甥?

    盛柠没有多问,只说:“那你外甥真幸福,有你这么个舅舅照顾。”

    “幸福?”温衍淡淡说,“她巴不得我永远别管她。”

    “他年纪还小,所以还不明白你对他好。”

    不小了,比盛柠还大个两岁。

    温衍垂着,语气平静:“不需要她明白,没我看着她也过得好就成。”

    他看上去并不在意别人明不明白,但盛柠觉得如果自对个人好,那个人不明白也不知道的话,其实是件很令人失落的事。

    “我明白的。”盛柠笑着说,“敷了下子果然就不疼了。”

    心尖突然轻轻撞开角,男人勾了勾唇,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马屁:“这是水,又不是灵丹妙药。”

    等敷得差不多了,温衍说:“站起来蹦两下我看看。”

    盛柠站起身,话在原地蹦了两蹦。

    所有人都是从小孩成长过来的,只是摔出了淤青而已,虽然看着怕,但其实没大事,年纪轻的话过会儿就又活蹦乱跳了。

    “行了,收拾收拾走吧。”

    盛柠用手机看了时间,不确定地问:“我今天起晚了,你会扣我工资吗?”

    温衍真是服了她了,冷声嗤道:“都摔成这怜样儿了,还想着工资?”

    盛柠顺着他的话说:“没工资那我就更怜了。”

    “只要有钱就不怜了是吧。”

    “对啊。”

    温衍她如直气壮的财迷发言给打败了,摇着头直叹气。

    -

    有了第天的经验,盛柠在第二天明显对导游这个身份游刃有余了起来,今天她把控时间相当精准,成功地在晚饭前带温衍逛完了所有的经典。

    两个人回到酒店,温衍问她饿不饿。

    盛柠突然想起这份导游工作不但包房费,还包三餐,福利超好。

    她当然说饿,还装模作样地捂了捂肚子。

    温衍扯了扯唇,没戳穿她,说那就直接在酒店里的餐厅解决吧。

    星级酒店的服务设施很齐全,基本上栋楼里什么功的服务型门店都有,包括餐厅。

    开在酒店里的几家餐厅中评价最高的是家法式餐厅,盛柠不太喜欢吃法餐,太端着了,而且菜是个个上的,她比较喜欢中式的用餐方式,股脑全上齐,然后想吃什么就夹什么。

    盛柠把自的真实想法告诉了请的上司,希望他考虑下。

    “吃不吃自助?”今天格外好说话的上司挑眉问她,“都不用点菜,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盛柠睛都亮了:“好主意,不愧是温总。”

    自助餐厅晚间的价格比午间要贵些,换盛柠还会想下晚上过来吃自助划不来,但对温衍来讲,这点差价约等于无。

    餐厅里人不少,服务生带着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又去招待别的人去了。

    从这儿往窗外看,外面是片繁华明亮的外滩盛景。

    拿餐的地方人还挺多,盛柠起身主动说:“我去拿吃的吧,温总你想吃什么,我帮你起拿。”

    “随意,少拿些甜点蛋糕。”

    “好。”

    餐厅很大,共设了两个拿餐点,温衍不喜欢吃甜点,她先给他拿了些主食送过去,再专心挑自想吃的东。

    她想吃天妇罗,但去的不巧,刚到窗口上就告知天妇罗已经拿完了,在还在炸新的,不过负责炸天妇罗的师傅告诉她以去另个区拿。

    盛柠直接端着盘子去了另外个用餐区。

    刚找到天妇罗的窗口,盘子刚递过去给师傅,突然身后的人喊了声名字。

    “诶,是盛柠吗?”

    盛柠转过头,是个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生,脸上挂着精致的妆,她时有些没认出来。

    后来女生报了自的名字,盛柠这恍然大悟,这是她高中同学。

    刻意没在群里冒泡,躲过了这次的同学聚会,谁知道就这么巧,在她没看群消息后,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讨论,最后竟然把聚会定在了这家自助餐厅。

    早知道就换家店吃了,在撞见她没去同学聚会,却也在这家餐厅吃饭,属实有些尴尬。

    不过这个女生倒是没介意,还热情地问她:“你跟谁起来吃的?”

    盛柠如实说:“我板。”

    “板?今天初三就工作了啊?难怪你没空来聚会了。”女生立刻解地点了点头,“不过也是巧了,你要不要去跟你板说声,来我这边喝两杯?好多年都没见了,你板应该会同意你稍微离席下下吧?”

    盛柠不好拒绝,确实也是很多年没见,而且她跟班里的同学没什么仇,最苦的年做了同窗,某种程度上算是战友,实在没有必要再三拒绝别人的好意。

    她让女生站原地等她会儿,拿着天妇罗回去找温衍。

    “去吧。”温衍淡声答应,“别太久。”

    “那这盘天妇罗你先吃,我待会回来再自去拿。”

    盛柠放下盘子,转身又去找刚刚的高中同学。

    女生见她回来得这么快,笑眯眯地说你板还挺好说话的,然后牵着她去了同学聚会的那片餐区。

    “都先别吃了,抬头看看谁来了?”

    帮人抬起头来,最先认出盛柠的是班长。

    “我靠,盛柠啊?!”

    班长说出名字,其他人立马也跟着惊呼起来。

    盛柠看着这些面孔,有些都不太记得了,男生有的胖了很多,女生都化了妆,看着远比高中的时候漂亮很多,如巨大的反差之下,她时间竟然个人都没认出来。

    别人问她还记得自不,她只用尴尬的语气说对不起。

    班长替她解围道:“没事没事,你那时候整天埋在桌子前写试卷,课间都不怎么出来玩,记不得正常。”

    “这我有印象,只要不是拿着题目去问盛柠,她概对人爱答不。”个男生打趣道,“我那时候为了跟她说上句话,愣是翻遍了试卷上的题目问她,最后好了,没跟她熟悉,倒是跟题目熟悉了,那次模拟考数学我记得多考了十几分,盛柠,感谢啊。”

    然后这个男生就冲她举了举酒杯。

    班长立刻倒了杯酒给盛柠:“来,喝杯。”

    盛柠那时候确实是满脑子想的都是读书,所以直到毕业,跟班里的谁也没成为亲密的好朋友,只说是有几个关系还行的普通朋友,和其他互相知道名字的同班同学。

    后来上了大学,大学里不只有学习,人际交往必不少,不得不重新拾起交,如今半只脚也踏了职场,再加上这些日子给难伺候的资本家打工,为人处世都圆滑了不少。

    “我那时候就个书呆子,你别介意。”盛柠举起酒杯,“这杯酒算是我给你道歉。”

    男生哈哈大笑:“不介意不介意。”

    盛柠又连喝了好几杯,期间脸上直挂着柔和的微笑。

    和高中时看着完全不样,不但人更成熟漂亮了,格也更加亲切了些。

    “惜了陆嘉清今天没来。”突然有个人说。

    “陆嘉清要是在,他俩说不定还有戏,话说有人知道他这几年在哪儿高就吗?”

    “我知道。”个人举起手,“他本科毕业以后出国读研去了,开春就回来了。”

    “怪不得没消息,原来是出国了,那回来以后呢?他有没有打算去哪儿找工作?”

    “不是回来这里就是去燕城吧。”这人说,“我他当时的意思,好像是觉得回家工作太没挑战了,所以想去燕城打拼试试。”

    “以以,男人就要趁着年轻多拼下。”

    他这厢聊着,盛柠觉得自已经在这边待了挺久,板还在那边,她得回去了。

    “你今天是跟谁起过来吃饭呢?男朋友吗?”班长大方地说,“男朋友的话叫他起过来吃啊,有什么关系。”

    “不是。”盛柠说,“是我板,所以不太让他过来,不好意思。”

    “大年初三陪板吃饭?”某个男生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哪个正经板和正经下属会选这种日子起吃饭啊?”

    这话并不友好,且暗示意味太强,在场的人都懂了。

    盛柠朝那个男生看过去,她没什么印象,头平头短发,长相中等,奸人相够不上,但那双睛里不怀好意的尖刺目光却给人很不适的感觉。

    “我就说盛柠你当年心只想着读书,陆嘉清那种条件的追你整个学期,你都不为所动,在我男生面前高冷得批,怎么在又是会说话又是会喝酒了。”这个男生继续说,“搞半天是你那个板□□出来的啊?”

    他说这话主要也是瞧不起盛柠这样的格转变,因为盛柠当年读高中的时候在他里是个很清高的女生。

    文静安分,不会随便跟异说话,不跟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生样,见了个帅哥就犯花痴,跟这样的女生谈恋爱定很安心,不用担心她到处乱搞,以后结了婚也肯定男人的话。

    所以当盛柠突然出的时候,他还是很兴奋的。

    紧接着盛柠大方喝酒和姿态和圆滑的发言就打破了他对盛柠的想象。

    “所以说有钱就是好啊,看我班盛柠,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多清高,出会就变了,只要给她钱,卖笑喝酒什么都学会了。”

    “喝多了,胡说八道什么呢!”班长立刻出声阻止。

    其他几个男生女生也跟着阻止,那个叫盛柠过来的女生特别不好意思地挡在了盛柠面前。

    女生说:“你别他。”

    盛柠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那时还是个未成年学生,没有独立生活的力,更别提赚钱,只有靠拼命学习为自谋得出路。

    在出了学校,有力自赚钱后,就越发意识到自无论走到哪里做什么都需要钱,尤其是在个陌生的城市,从头开始打拼,没钱寸步难行,没什么比钱更重要。

    学着讨好和谄媚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为了让自过得更好点。

    她从来没清高过,从头到尾就是个俗人而已。

    见盛柠并没有他,男生心中愤然更胜,挑起唇,几乎是恶毒至极的低劣语气揣测道:“捞女嘛,指不定给的再多点,连睡觉都肯陪了。”

    如果说之前的话她无辩驳,那么这句就是直接踩着她的底线在对她散发恶意。

    盛柠直接将手里的酒杯口朝着这个发言和思想都恶臭到极点的同班同学泼了过去。

    “自没本事赚钱就闭嘴。”她冷冷说,“比你会赚钱的女人都是傍大款的捞女,比你会赚钱的男人都是傍富婆的小白脸,就你出淤泥不染,穷得直气壮,穷得遗世独立,不想着多赚钱点,只会动嘴皮子诋毁别人给自找心安慰。”

    男生猝不及防泼了脸,又盛柠讥讽的话戳中了点,气盛怒极道:“看看,捞女对没钱的男人就是这个态度,你板今年多大?把你□□的这么说会道,肯定得有五六十了吧?亏你也下得去口。”

    叫盛柠过来的女生没料到会演变成这样,气急败坏地大喊道:“盛柠她板就在隔壁区坐着呢,你说话注意点!”

    他这片突然吵起来,引来了周围人的好奇目光,服务生见状忙赶来阻止。

    “对着有钱头就是小甜心,对着没钱的男人就端架子当女神,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不信把你板叫来!绝对是个头!”

    盛柠并不想为了反驳这种人叫来温衍,比起这种因为自力不如女人就爱从贬低女人中获取乐趣的男人,温衍那种冷血无情的资本家个算什么,退万步讲,起码他只看家世,不看别。

    他这边吵着,引来不少其他人的神,服务生见状忙过来阻止,谁知道越是阻止,这个恶臭男同学就越是喊得大声。

    直到另个区的服务员领着个人朝他这边走过来。

    “先生,这边。”

    盛柠看到来人,迷惑地皱了皱眉。

    难道她这边吵架的声音已经大到传那边去了?

    男人皱眉,用冰冷凌厉的风扫过这片乱哄哄的场景,精准地从人群中找到他想找的人,然后忽略掉所有因为看到他而彻底愣住的人,沉声叫她的名字:“盛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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