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萧萧定定地回望他,像是思考了几秒,而后爽快地端起酒杯,“成!”她将酒杯伸到景千面前,与他的杯子轻轻碰了碰,“第一杯,敬咱们这次完美的合作,如愿拿了第一,敬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干了,你随意!”

    她潇洒地仰头,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

    景千目光中有一丝吃惊,“你都这样喝红酒的吗?”

    蓝萧萧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好酒,醇而不烈!”她看向景千,挑了挑眉,意思是,该你了。

    景千噙着笑,有些不可思议,却心情愉悦,“行,那我也干了。”他学着她的样子,左手端起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喝得太急,还险些被呛到,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

    蓝萧萧满意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漂亮!”

    “我小时候,我妈管很严,不给我喝任何饮料,我馋了,只能偷喝她的酒。”蓝萧萧脸颊微微有点红,很是动人,“她大概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从来都没有发现。”

    她得意地说着,忍不住眉飞色舞,“所以我的酒量,比一般女孩好了不要太多,”她轻蹙着眉尖,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妈刚开公司的时候,为了拓展业务,经常参加酒局,她又不能喝醉,因为没人保护她,所以她每天在家里,像喝水那样地喝酒,为的,是练酒量……”她忽然有些低落似地,幽幽叹了口气。

    景千专心地听她说话,一面将两人的酒杯再度斟满。

    “再干一杯,然后换你说了。”蓝萧萧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他,脸颊开始发烧,这酒比她想的要烈,后劲很足,她赶忙咕哝又灌下去一杯白水,这才觉得脸没那么烫。

    “好,”景千举杯,认真地问,“你想听什么?伤心事?”

    蓝萧萧端起酒杯,用力地跟他碰了碰,示意他先喝,而后一脸坏笑地望着他,“你笑什么?我又不怕喝醉。”景千垂眸看她,声音低低的,听着有点沙哑,带着平时少有的,一种独特而撩人的味道。

    而后仰头,痛快地再一次将酒喝空,“到你了,等会儿,我也跟你说一个伤心事,特别伤心那种。”

    “好。”蓝萧萧迫不及待地,速度干掉了一杯酒,期待地听着。

    景千看了眼她的杯子,细心地帮她倒了杯水,而后缓缓道:“高三那年,我爸妈离婚了……但他们瞒着我,仍旧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竟然真的,一点都没有觉察……”他顿了顿,整理着情绪,“直到有一天,那是高考的第一天,我本来中午没打算回家来着,就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回家看看,刚好,门没锁,我站在门口,然后就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蓝萧萧蹙眉望着他,试图想象他当时的心情。

    “那天我跑了,跑到了我小时候,每次离家出走都会去的地方,直到深夜,他们才找到我。”

    “所以?”蓝萧萧生起一丝惊诧,有个问题就差脱口而出。

    景千望着她,淡淡地笑了,“是的,我数学没有考。”

    蓝萧萧:“……”

    “那天晚上,我妈一直哭,情绪很激动,她说如果我就这样毁了,她会痛苦一辈子……就那样,我答应了她,后面的科目,会继续考试。”

    “那你,”蓝萧萧顿了顿,还是直接问了出来,“那你从前学音乐,后来进理工大,也是因为没考好吗?可是,你既然能进理工大,那骄阳音乐学院,不是更简单?我,我有点搞不懂了。”

    景千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以后,低声说:“那是因为,我从前学音乐,是为了我妈,她希望我学音乐,可她都要走了,要离开这个家了,我学什么,还重要吗?”

    他低头,闷闷地,又喝了一杯酒,而后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晦暗难明,带着她看不懂的东西。蓝萧萧陪着他,也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想了想,却只倒了半杯,轻轻抿了几口。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他突然问她。

    蓝萧萧愣了愣,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摇头,“我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妈说,我只喜欢我自己。”

    “看出来了,”景千低笑,有些无奈地道,“你这人没有心,没心没肺。”他帮她把酒杯加满,蓝萧萧犹豫地望着他,“怕了?”他问。

    “怎么可能!”她索性提溜着酒杯,豪气干云地喝给他看。

    一刻钟后,蓝萧萧眯着眼睛,眼前只有忽远忽近的一个熟悉人影,景千将水杯递给她,“要不要给你加点冰?”

    “成!”蓝萧萧有点大舌头了,口齿不清地问,“那你呢,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景千坐到她旁边,将冰水喂给她喝,而后扶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就那样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直到蓝萧萧感觉头晕慢慢好转了,“谢谢。”她含糊地说。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喜欢过?”她抬起头看他。

    景千摇头,纠正道:“很久以前,就喜欢了。”蓝萧萧闭上眼睛,只留着耳朵听声音,那声音渐渐地,有些缥缈,却仍清晰。

    “在我很小的时候,她无意中做了一件事,却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他喃喃地说,对着她的耳朵,“我一直梦见她,这个梦,持续了很多年——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种念念不忘的感觉,原来是喜欢。”

    “有一天,我又见到了她,她站在人群中心,一脸的狂傲和嚣张,她说,「还有谁要上?」当时我就藏在人群里,默默地看她,只是,她没发现我。”

    蓝萧萧恍恍惚惚地问,“那你有没有跟她说过?”

    “没有,我时常在想,等我们真正见面的时候,她会不会,也像我一样,一眼就能认出我来?”景千顿了顿,忽然笑了,“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其实还挺害怕,所以,我躲了她很久,直到不得不见面的时候,才出现。”

    蓝萧萧睁开醉眼望着他,“那她认出来了么?”

    “你猜。”

    “肯定没有,要不这会儿,你已经不是单身了,哈哈!”蓝萧萧乐得捂住了嘴。

    “嗯,你挺聪明。”景千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无奈。

    “你一个男的,大可以直接告诉她,干嘛要这么矫情?”她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嘟囔。

    隔了很久,在她几乎快要睡着时,才又听到他说话,那声音低低的,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等她,也喜欢上我的时候吧。”

    “为什么……”她梦呓一般地问。

    酒精的后劲一层层浮上来,将人的情绪也放大了,景千有些伤感地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我输不起吧……”

    -

    服务员过来询问,景千比了个“嘘”,而后递上他的黑金vip卡,服务员点头,悄然退了出去,稍稍调高了二楼空调的温度,递给他一块薄毛毯,他将毯子轻轻地盖在蓝萧萧腿上,任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呼呼大睡。

    蓝萧萧没头没脑地,做了一个梦,梦里,眼前好像起了层层白雾……而后,隐约听见说话声,在耳边,渐渐清晰起来——

    “老大,八中有人给你寄恐吓信,不止一次……”那声音带着恭敬,还有惶恐,像是左丹新收的一个小弟,“你能查到是谁吗?”

    “已经查到了,”她咬牙,“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也敢对我下战书,等我今晚会会他,直接挑了他的大本营!”

    眼前画面突然切换……

    寒冷的冬夜,躁动的人群,八中操场的看台边,人山人海。

    她站在一伙人当中,已经汗水淋漓,身上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整个晚上,整场架,打得惊天动地,就在刚刚,她索性以一对多,将最刺头的那几个直接打服了。

    领头那位最嚣张的,被她打得跪在了地上,几个手下狼狈不已地将他扶了起来。

    “还有谁要上?”她昂着下巴,冷冷的目光扫过人群。

    所有围观的人面面相觑,悄无声息地后退,再没一个敢上前。

    写恐吓信的那位更是吓得浑身抖如筛糠,直指刚刚才踉跄起身的八中老大赵润,说是受他教唆。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有些混沌,眼前场景蓦地又切回了二中。小卖部门口,最初那道声音又出现了:“老大,八中老大他——”

    蓝萧萧一听这个称号就火了,那声音赶忙一口气说完:“给你写了封情书!”

    “我靠!”敢挑衅她!

    蓝萧萧气得不轻,霍地一下,用力一掌拍向桌子,“啪”的一声。

    “八中那帮孙子,还真是不知死活!”

    ……

    景千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为什么睡梦之中忽然用力拍了一把桌子,还喊了句听不清楚的梦话,难道是,梦见了和人打架?

    他绷了绷嘴角,才勉强忍住笑意,心里叹了一口气,低头看手机,学校早已经锁门了,还是等她睡醒了,再问问她,家在哪吧。

    忽然间,蓝萧萧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有人来电的界面,景千怕吵醒她,正要伸手去按掉,蓝萧萧却嘟囔了一句,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半梦半醒中又探了手,手指往桌面上胡乱地一按,解锁了手机的屏幕。

    景千垂眸看过去,来电人——赵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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