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学期临近期末,她在二中频繁收到来自八中的恐吓信,她气势汹汹地杀过去,发现寄恐吓信的主谋是赵润。
按包佳告诉她的信息,周心珞是在高三圣诞节出事的,而后赵润被景千揍了,在家躺了大半个月,再回校不久便是她收到信,去八中挑场子的时间。
原来那时,赵润是没地方撒气,把火凭空烧到她头上的……再之后一直到如今,赵润都在对她死缠烂打,一开始她根本不信,觉得赵润就是输不起,下不来台,才一直跟她杠着,可时间久了,她也不傻,多少能感觉到几分真心,她只是,懒得去理会罢了。
那么,高二下学期,她目睹赵润当街打女生,那个女生原来不是芮小柔,而是周心珞?那是她唯一见过她的一次,还只见到了背影,或许是在她出事以后,芮小柔才一直留着跟她一样的发型?
想到芮小柔,蓝萧萧紧咬着下嘴唇,脸色很难看。开学伊始,芮小柔就自来熟地接近她,若不是突然遇到欧昆那件事,她俩现在还当着无话不谈的朋友呢,蓝萧萧当下只觉得脊背发凉。
想到那晚,她邀请自己去宿舍的顶楼聊天,在那里发疯一样地抽烟,还将烟头直接扔下楼,失控地大哭,说曾经有个人对她很好,可她永远失去了的话……
芮小柔似乎是想利用她来对付赵润,所以一直劝她提防景千,不要喜欢景千,以免破坏了她的计划?是这个逻辑么。
一想到景千……蓝萧萧指尖掐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手指流到地上也浑然不觉。原来,他说的那个喜欢的女孩,很久以前就喜欢的女孩,是周心珞!
他说他从来没有表白,说那个女孩没有认出他,这些话,还能相信么?那周心珞遗书里提到的孩子,要怎么解释?周心珞选择从他家的楼顶跳下去……又该怎么解释?
想到那天晚上在西餐厅里,他是用那么温柔平静的语气提到的周心珞——这个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可事实上,她已经死了,他还曾经为她那样发疯过……
蓝萧萧感觉心里发寒,他该多恨赵润,多想利用自己去打击报复他,才能对着她谈笑风生,装得若无其事,而她,竟真的像个傻子一样,对他动了心,还越陷越深!
难怪,他能那么准确地知道芮小柔在魅夜总会工作的事,他俩明明来自同一个学校,却在班上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仿佛见面不识。
他先是跟自己做同桌,而后又说想出风头,要一起参赛拿奖,朝夕相处,那样温柔,令她动了心,再然后,又告诉她,已有喜欢的人,害她失魂落魄,陷了进去……
好不容易强行放下了,他又取代柳明明成了她的辅导老师,每一个晚上,那样耐心地对她讲题,教她,就像共同进退的战友一样,将她平静的心湖再一次打乱。
她一度卑微地想着,只要他喜欢的女孩拒绝了他,自己就会有机会了!
甚至她答应跟包佳吃饭,也是想从包佳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哪怕只是他的名字,好为自己这份隐秘又卑微的心事,找一个寄托——现在,她忽然觉得这一切简直可笑,甚至是可怕!
蓝萧萧用力捂着心口,一时间感觉连呼吸都涩得发疼,嗓子也仿佛干涸了一样,掌心的血染红了雪白的运动衫,狼狈得像她此刻七零八落的心事,不堪去看。
她隔着玻璃门,心情复杂地望向八中火红色的校门,唐璜的装饰,烫金的大字,无处不显示了这所寄宿式贵族中学的格调与神秘。
这里是她曾经不可一世留下辉煌战绩的地方,却原来也是腐蚀人心滋生罪恶的地方,那些复杂又阴暗的人,居心叵测地围在她的身边言笑晏晏,背地里却不知道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想要置她于何地,操纵了她的友情,还要摧毁她生平头一次的爱情。
蓝萧萧苍凉地笑了,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能打有什么用,拿了那么多竞技比赛的一等奖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耍得团团转,像一个提线木偶,一个傻瓜,把心都丢了。
如果不是包佳好心告诉她这一切,那她再这样被景千骗下去,要到什么地步,才能回头呢?
原来,像从前那样,只爱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蓝萧萧在咖啡厅直待到了太阳下山,才恍恍惚惚地写了一封请假邮件,发给了系主任,她没有办法,这么快整理好心情,回去面对那些复杂的人和事,她该作何反应呢?装作不知情,虚与委蛇?还是戳穿他们的假面具,将那两个居心叵测的人,狠揍一顿出气?
那样的话,她就真的活成了一个笑话,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曾经真心实意地喜欢过景千,也曾经发自内心地心疼过芮小柔。
那两个,不知道是在上演狗咬狗的什么游戏,还是真的闹了分歧,分崩离析的同盟。是的,同盟,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词,这么的讽刺!
蓝萧萧向学校请了五天假,而后,连行李都没回去收,只背着一个松松的大书包,连夜去了火车站。
人来人往的售票厅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从小长大的这个城市,其实陌生得可怕,每天那么多人来,也那么多人离开,谁也不会留下痕迹,都只是过客罢了。
大厅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乘坐g192次列车到西洲方向的旅客,请您到a2检票口检票上车,g192次列车即将到达本站,列车停靠5站台。
蓝萧萧抬头看了看,前方大屏幕上醒目的“西洲”两个红字,忽地想起了一句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这个遥远的北方城市是她不止一次想去看看,又始终没能成行的,既然此刻没有更好的去处,不如就勇敢地迈出这一步,为自己圆一个梦吧。
她掏出手机,快速买好最近一班的车次,刚好是从今夜开到明早,等她混混沌沌地睡过一觉,醒来,就会是新的一天了。
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景千,蓝萧萧看了眼时间,19:05,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阵子每晚七点准时去自习楼补课,已经成为他俩新的默契了,但从今天开始,这样的默契,再也不会有了。
蓝萧萧挂了电话,直接把他设为了来电黑名单,而后,又翻到芮小柔的名字,也拉进了黑名单,微信好友通通删除,手机关机,一切over。
她不愿意跟她不相信的人,再耗费哪怕一秒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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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萧萧走出西洲站的时候,天下着瓢泼大雨,她没有伞,将运动衫的帽子罩在头顶,低头看见胸前那一片血迹,在纯白的衣服上,像一朵绽开的莲花,被大雨一浇灌,有种泼墨画的余韵,是倔强的感觉,这让换了城市的她,心情忽然间没那么阴郁了。
没什么大不了,她跟自己说。她在站前广场目光四处搜寻,店铺有一些,但都没见雨伞,她笑了笑,算了,反正她又不是淋一场雨就会感冒的人,她踏着雨前行,却不知道该走去哪里。
“你们也是来看柯岸演唱会的么?票抢到没有?”
“没有,我准备去浮音馆门口蹲点,看有没有黄牛。”
蓝萧萧朝旁边一看,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头上统一戴着追星的头饰,看样子是要去听演唱会。
肯定是个人多热闹的地方,不错!蓝萧萧走上前,“你好,请问浮云馆在哪儿?”
“是浮音馆!”一个女孩喜出望外,热情地说,“你也是柯岸粉丝?要不要加群?你可以跟我们一块儿去。”
蓝萧萧拿出手机,随口说道:“行。”而后才意识到手机关机了,“先不加群了,咱们直接去吧?”
“好,你头饰有了吗?我包里还有,我给你拿一个。”女孩热心地翻着包,蓝萧萧赶忙道,“不用不用,我也带了,等会到了再拿出来。”
“哦,行!我叫了车,马上就到,一会儿咱们费用aa就行。”
蓝萧萧包里刚好还有点现金,和她们一起站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来了辆suv,便跟着一起上了车。
车子足足行驶了一个小时,从市郊逐渐抵达市中心,被暴雨冲刷过的路面很是干净,街道两旁,繁花似锦,蓝萧萧蹙眉隔窗望着,被雨打过的花骨朵仿佛格外顽强,那种傲然挺立的姿态,很美。
目的地到了,她下车一看,眼前是一大片纯白色的场馆,周边广场十分壮阔,是北方城市独有的味道,跟骄阳完全不同。
场馆前的巨幅海报上,是如今正当红的某顶流巨星的照片,门口的粉丝人山人海,三三两两打着伞聚在一起,每个人的模样都很兴奋,蓝萧萧也长舒一口气,感觉轻松不少。
她忽地想起一件事,找了处屋檐下的台阶坐着,缓缓地将手机开了机,还没进入桌面,一个陌生号码便打了进来,蓝萧萧疑惑地接通,景千的声音急急传来,“你在哪儿?地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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