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秦素兰就醒来了，穿好衣裳蹑手蹑脚地来到灶间。
碗里打两颗鸡蛋，撒一把白面，切两根小葱，撒上点盐、五香粉，再放半碗水，搅匀成面糊。
锅里放一勺子油，烧小火，舀一勺面糊进去，用竹铲子慢慢扒拉开。
随着面糊渐渐凝固，鸡蛋和面粉特有的香味也在灶间弥漫开来。
秦素兰手脚麻利，很快摊好了六大张鸡蛋饼，正好秦明义也起来了。
他进来灶间，闻到香味儿馋得不行，洗完手抓起一个鸡蛋饼放嘴里。
兄妹两个就着热水吃了早饭，秦素兰把剩下的鸡蛋饼放锅里温着。
出门坐上了哥哥的自行车。
这是昨天说好的，秦明义要带她上县城买猪肉，回来包包子。
秦素兰盘正算着割多少肉，就听见咯噔一声，自行车戛然而止。
秦明义一脚支住车，扭头让秦素兰下去，“轮胎没气儿了。”
两人下车一看，果然发现后轮胎上扎了个图钉，轮胎瘪瘪的，气早就漏出去了。
秦素兰有点心疼。
这车子平时哥哥都舍不得骑。
秦明义反过来安慰她，“没事，补一补就好了。”
只是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能再骑了，他得把自行车推回家修。
“要不然你今儿别去了。”
秦明义对妹妹说，”明儿早上我再带着你买肉。”
秦素兰摇摇头。
以前活得浑浑噩噩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自己是炮灰，她有一种让自己过得好、让亲人过得好的迫切希望，别说半天了，半个小时她都不想再等。
秦素兰让哥哥推车回村，自己往县城的方向走。
这条路上有好几个村子，一直走的话，说不定能碰上去县里的车。
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秦素兰走了四十多分钟，愣是没遇到一辆顺风车。
就在秦素兰两腿发软、打算坐路边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身后有车铃声响起。
她刚转头的功夫，自行车已经从身后疾驰而来，倏然停在她身旁。
男人的大长腿支住自行车，转头问她：“去县里？”
和上回在汽车上见到时一样，他依旧是一副严肃表情。
但这人其实还不错，否则也不会当时扶她一把。
想到这里，秦素兰便直接了当地说：“我是要去县里，你能捎我一段不？”
“上来吧。”
秦素兰扶着后衣架轻巧地坐了上去。
自行车行驶起来，一开始速度较慢，渐渐地越来越快。
风声在耳边掠过，竟然是秦素兰从未体会过的速度。
这人应该去县里有急事，秦素兰想。
自己大概是耽误他了。
因此刚到县城，她就说要下车。
车的速度慢下来，秦素兰跳下车，冲周毅摆摆手，“今天麻烦你了，再见。”
既然人家有事，她也别多说啥了。
周毅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骑车离开。
秦素兰到肉铺买了一块后腿肉，足足二斤三两，拎着去了不远处的国营饭店。
柜台后坐着的女售货员织毛衣，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不耐烦地说：“这个点儿可没吃的了！”
时不时晌不晌的，早点已经卖完，午饭还没开始，也不知道这人来这干啥。
售货员的目光落在秦素兰白皙光洁的皮肤上，眼里的不耐就更明显了。
秦素兰也不生气，反正这年月国营饭店的态度就这样。
“还有肉包子没？最好是猪肉大葱馅儿的。”
没想到她运气还不错，居然还真的有，不过是早晨卖剩下的，一共四个，秦素兰都给买了。
说了两句好话让售货员给热了一下，捏起一个咬了一口。
挺好吃的。
她要是做出来，应该也不比这个差。
秦素兰卖包子的信心更足了。
离开国营饭店，她又去了一趟工农兵商店，买了3瓶雪花膏。
2瓶给娘和嫂子，剩下一瓶留给自己。
嫁到林家后，她只想着攒钱给林涛寄走，对自己是能省就省。
别说雪花膏了，就连蛤蜊油都是省着用的。
最后，秦素兰又到副食商店买了一包大白兔和一袋鸡蛋糕，拎着好几个袋子走回到县城出口处等着。
这么远的路走回去不现实，而且她还得抓紧回去包包子呢。
站在这里说不定能等着个顺风车。
可秦素兰今日的运气实在不咋地，等了半天，啥都没有等到。
倒是遇到个拉土的拖拉机，车斗里满满的都是土，也没法坐，秦素兰只好作罢，继续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一人一车飞驰而来。
那吓人的速度有些熟悉，不过眨眼之间就来到了秦素兰的跟前。
周毅：“回去？”
秦素兰看着周毅冷峻的面庞，心里想这人明明挺热心，说话真是吝啬得很，每次都不超过三个字。
面上却带了笑，点点头，“正要回去哩。”
可真是瞌睡送枕头。
秦素兰可没有自作多情地想着周毅是特意来接自己的，只认为对方恰好回去碰上了。
片刻之后，秦素兰再一次坐在了周毅的自行车后座上。
一路上周毅都没怎么说话。
快四十分钟的路程，也就在一开始的时候秦素兰主动聊了两句，后来就是持续沉默。
秦素兰都觉得尴尬了，在后头如坐针毡，盼着赶紧到村里。
从县城回来，先路过秦素兰娘家，她在村口跳下车，把从国营饭店买的包子递给周毅。
后者诧异地看着她。
秦素兰：“晌午省得你做饭了，热一热就能吃。”
她买了四个，自己吃了一个，剩下三个勉强够他吃一顿的。
周毅低头，盯着包子看了两秒，才接过来，低声说谢谢。
过后，他独自坐在院子里，喝一口凉水，就一口凉包子。
可不知道为啥，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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