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几天，秦素兰隔天就给食堂送一次包子，和陈师傅也越来越熟络。偶尔看到后厨忙不过，她也回去搭一把手。
伶俐而有眼力价的人谁不喜欢？
何况是整日累得气喘吁吁的陈师傅。
他看在眼里，也就把秦素兰这人记在心里，经过几次跟乡领导沟通，终于在这一天，他跟秦素兰说：“后天开始，把包子数量增加到30个吧。”
实际上，这几天中午包子已经供不应求了，他特意让领导看到午饭时大家哄抢包子的场面，领导终于同意。
秦素兰很欢喜，对陈师傅连连道谢。
陈师傅笑眯眯的。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问秦素兰，“就上回那个糖霜山楂，还有没有？”
自然是没有的。
这年月物资匮乏，谁家也不会日日做零嘴儿来吃。
但秦素兰没有这么说，她回道：“我一会儿正好要去趟县里，应该有买山楂的。”
陈师傅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看，还得劳动你。”
秦素兰可不认为这是一种劳动。
毕竟要和人联络感情，肯定得付出点什么。
乡政府食堂这里是可以带来长期利益，她送的东西和得到的比起来，并不算亏。
她笑眯眯地和陈师傅告别，回家后去了木匠家。
回到家，她把篮子放下去了一趟木匠家。
木匠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见她过来便朝院子南边一指，”都做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南边墙根放着两张桌子，六个小凳子，全部都涂了一遍清漆，秦素兰挨个摸了一遍，上头的漆已经干透了。
反正就是个小吃摊，对家具啥的并不讲究，秦素兰看了几圈，还坐上试了试，觉着挺稳固，颜色也均匀。
她挺满意，把钱给木匠结了。
木匠见她一个人来的，便帮着她把桌子凳子送到秦家。
一家子正等着秦素兰吃饭，见到桌子凳子都挺高兴，秦小宝抱住一个小板凳不撒手，非说那是他的，以后要天天坐着。
陈凤笑着拍了儿子后背一下，嗔道：”赶紧把凳子放下，明个儿你姑姑要用的。“
可秦小宝这回执拗得很，好说歹说就是不放。
秦素兰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明天第一天开张，可能没有那么多人，凳子就给小宝玩吧。“
木匠的手艺是真不错，一张小凳子做得光滑漂亮，别说是小孩子了，就连她这个大人都觉着挺喜欢的。
见小姑子这么说，陈凤也就不坚持了。
秦小宝高兴得很，吃中饭的时候不上炕，非要在地上坐着小板凳吃。
这认真而执拗的模样让秦素兰爱得不行，自己也端着碗坐在炕沿边上，随时注意着秦小宝。每次他碗里没菜就给添上。
陈凤自然高兴。
当娘的见别人疼爱自己的孩子就没有不高兴的。
若说陈凤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看在丈夫的面子上，鉴于自己嫂子的身份对秦素兰好，现在她就是纯粹地喜欢秦素兰这个人了。
秦素兰懂事周到，也知道心疼她当嫂子的。
这样的小姑子，没有嫂子会不喜欢。
晚上睡觉，两口子躺在炕上，陈凤特意叮嘱丈夫秦明义第二天要早早起来帮忙，别迟了。
秦明义应了一声，故意说道：”你对我妹子比对我都好。“
陈凤：”咋的，你还吃味儿了？素兰人好，我乐意。“
秦明义嘿嘿地笑，搂着媳妇渐渐睡过去。
夏季的天亮得早，秦明义起身的时候，发现秦素兰已经起来了，正在炸油饼。
秦母也起来了，用另一口灶眼熬粥，小米粥的香味儿带着烟火气，直往人的心里钻。
秦明义也不闲着，赶紧去厢房磨豆浆。
过了一会儿陈凤也起来了，帮着把熬好的小米粥盛在桶里。
一家人齐上阵，很快把干得稀的做好装好。
一共两个桶，一个装豆浆，一个装小米粥；还有两个竹篮子，分别放着烙饼和包子。
秦父要跟着去送，被秦素兰拦住了。
“爹，您和娘在家吃饭吧，一会儿还得下地。”
秦父想想也是，拉过儿子嘱咐好半天，临走提醒他卖完早点早回来，今天要浇地。
秦明义自然是应了。
十分钟后，村里有吃饭早下地的人，就看到了秦家兄妹急匆匆地赶路。
秦素兰推着辆自行车，左右车把上分别挂着个竹篮子，后车架绑着两张小桌子，几个小凳子。
秦明义挑着两个桶，上头蒙了个竹盖子。
村里人挺奇怪，问了一句：“你们兄妹两这是要干啥去？”
秦素兰也没有打算瞒着，反正街里街坊的，大家很快就会知道。
于是她笑着回答，“这不是去乡里卖早点嘛，叔你有空来吃吧。”
她说着话，脚步并没有丝毫停顿，兄妹两个很快便走远了。
村民望着两人的背影，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这闺女，有魄力！
秦素兰和哥哥秦明义来到乡里，摆好桌子凳子，差不多也到了乡政府每日上班的点儿了。
接连几天卖包子，秦素兰在这一片算是混了个脸熟，很快有人发现摊子是她开的，便过来问。
秦素兰笑容灿烂地招呼，“早点有油饼、大饼，小米粥和豆浆，要不要尝尝？”
那人一听乐了，“花样增多了，给我来半张油饼，一碗豆浆。”
“好嘞！”
秦素兰清脆地应了一声，麻利地把吃食端上来。
那人低头一看，诧异道：“还有小菜？”
秦素兰：“对，小菜是免费的。要不然光吃油饼和豆浆也太没滋味了。”
“讲究！”
那人夸了一句，迫不及待地低头吃东西。
豆浆的香味太吸引人，他先吸溜了一口，好喝，浓郁！
乡政府食堂也有豆浆，可是由于后厨舍不得多放豆子、也怕费火，做出来的豆浆味道太淡，他压根不想喝。
喝了一口豆浆润润喉咙，他又拿起油饼咬了一口。
一股属于油脂的特有香味儿在嘴里蔓延开，估计油饼在家里炸完后用东西蒙着，都焖软和了，吃起来一点儿不废牙。
油饼虽然说属于细粮，可这几年大家的日子好过了些，也不是吃不起。
但是这么好吃的油饼，他还是第一次吃到。
白面、清油的香味被发挥到了极致，让人吃了一口还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他一连咬了三口，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油饼，拿起筷子伸向那碟小菜。
豆角被切成细丝，嫩绿嫩绿的，上头撒了几粒芝麻，凑近了闻，一股麻油的香味隐隐约约地往鼻子里钻。
就光是看着、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了。
夹一筷子放在嘴里——
脆、嫩、香，咸淡调得恰到好处。
这么说吧，就这碟小菜，给块猪肉都不换！
接连又是一连几筷子，一碟子小菜被吃得干干净净。
这还不算，他撕下一角油饼把菜汤都蘸上，塞进嘴里。
嚼几下，太好吃了，太满足了。
就在他吃饭的这一会儿功夫，两张桌子已经被占满，还有三四个人等不了，干脆站着开吃。
不远处也有几个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秦明义帮着收拾东西端吃食，看到这一幕心里高兴，转身对秦素兰说：“看来，你这早点摊子是不用担心赔了。”
秦素兰笑着反问，“咋，哥还担心我赔了？”
“不是不是！”
秦明义连连摆手，心里懊恼怎么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秦素兰见哥哥发窘，也就不再追问，转头忙活去了。
哥哥的心思，她哪里会不明白呢？
他到底是担心的，只是怕拖她后腿才隐忍不说。不止是哥哥，家里的其他人估计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担心着，却并不表现出来，只在背后默默支持她。
秦素兰心里暖烘烘的，干活就更加起劲了。
兄妹两个忙乎起来，时间过得也快，很快日头升上头顶，今天带来的所有吃食也全部卖完了。
秦素兰累出了满额头的汗水，看着空空的竹篮子和同样空空的两个桶，心里满满地都是成就感。
第一天开张居然这么受欢迎，这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秦明义一直跟着忙活，此时终于有功夫坐下来歇一会儿，笑着调侃秦素兰，”妹子，照这个速度，我看你很快就得成为咱家最有钱的人。“
秦素兰笑而不语。
她的目标可不止这个，等攒下钱她要去县城开早点摊。
乡里的人消费能力有限，别看今天生意好，但这些人也不可能日日过来吃早点，可能过几天人就会少。
靠着这个小吃摊，还远远不能实现她让全家过上好日子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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