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大家的眼神太过渴望，也许是大家的态度太过热情，总之秦素兰居然答应了要在小吃店增加菜品。
食客们心满意足地走了，秦素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按照计划，她是想着过段时间再扩大经营，而且还想着再踅摸一处大点儿的地方，把这小吃店夸大成一个小饭店。
现在……
也行吧。
提前练练手也好。
秦素兰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一旦做好了决定就不再瞻前顾后，只管朝着目标去努力就是。
这天开始，她每天买少量的食材，在灶间练手，做出来的菜当然没有卖给食客，而是自己家人吃掉了。
就怕自己手艺不好砸了招牌。
不过，这一点她显然是多虑了。
陈凤吃了一口她做的炖鱼，立刻翘起了大拇指。
“素兰，我看你也别练手了，直接开张就是。”
做饭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艺术，是艺术就讲天赋。秦素兰毫无疑问是有天赋的那一拨人。
秦小宝嘴里鼓鼓囊囊地，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啥，秦素兰没有听清楚，不过看他那一口都舍不得少吃的样子，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吃这盘菜。
秦素兰虽然对自己的手艺挺有自信的，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开店炒菜，她觉着还是谨慎点儿比较合适。
所以，虽然陈凤嫂子和侄儿都对她做的菜赞不绝口，其秦素兰并没有掉以轻心，还是坚持把五六道家常菜都练了一把。
有稍微难做一点的菜，她都是练了三次以上。
秦素兰并没有贪图菜色的丰富，毕竟以前没有经验，现在场地也不大接待不了太多食客，把这几个菜做好做精就很不错了。
眼看着距离答应食客们开张的日子还有还不到一个星期，素兰回了一趟村里。
最一开始开小吃店的时候，秦素兰就有心理准备，那会儿她让秦母帮着踅摸几个靠谱的人。
前一阵子她觉着自己和嫂子两个人就算累点还是能忙得过来的，但是一周之后菜色增加，那么两个人就忙不过来了，所以招人这事儿必须得抓紧。
秦母从来都是把自己闺女的事儿放在第一位的，虽然这些日子秦素兰并没有催促，但秦母却没有忘了这事。
实际上，私底下她已经看好几个人选，正好今天秦素兰来问，就带着闺女依次去了哪几家人家。
前头三个人秦素兰都不太满意，直到见到了这个名叫玉兰的女人。
秦素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女人，目光落在她太过消瘦的、如同竹竿一样的身材上，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80年代初期，物质生活虽然并不算丰富，但和十几年前相比已经好了太多，至少大家不至于饿肚子。
所以，这女人明显是饿出来的虚弱和瘦削就有点奇怪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秦素兰打量自己的目光，女人瑟缩了一下，很局促的样子。
和村里的姑娘们相比，秦素兰显得时髦很多，而且也自信很多。
玉兰早就听村里人说过秦素兰的事迹。
当她知道秦素兰勇敢的离了婚，并且一步一步在县城里开了小吃店的时候，她也曾大受鼓舞，也想走出山村做点什么，可是最后还是被孩子给绊住了。
虽然最后她迫于无奈选择了留在山村、继续伺候恶婆婆，但是秦素兰的经历却像是黑夜里的一点光芒，在每一个劳碌的白天和寂寂的夜晚，都会在她的心里闪动。
她也曾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像秦素兰一样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再也不受婆家人掌控。
所以当得知秦素兰在打算给小吃店招人的时候，她鼓足勇气背着婆婆来到秦家毛遂自荐。
在得到秦母肯定的回复之后，她回去努力的说服婆婆，并且答应对方，如果能到小吃店去帮工，她会把每个月的工资尽数交给家里。
她婆婆也不傻，知道小吃店的工资肯定是要比地里的收成多的。为了钱，她同意了儿媳妇的请求。
现在榜样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玉兰鼓足了勇气，扬高了声音说：“我很勤快的，我能干活！你要了我吧。”
秦素兰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落在玉兰交叠在小腹前的双手上，玉兰的双手很干净，指甲缝里也很干净。
这在农村人里头是不多见的。
因为大家每天都要下地，接触的尘土很多，尤其女人们要做饭，锅底灰什么的都免不了粘在手上。
手洗起来很方便，但是指甲缝里的尘灰却不容易清理，而且很容易被人忽略。
而眼前这个叫余宇涵的女人这家奋力如此干净，至少说明她是一个注重细节而且勤快爱干净的女人。
这一点上来说秦素兰对她是基本满意的。
不过有些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秦素兰：“你明天就过来吧，不过有三天的试用期，如果这三天你没有通过，我会结给你工资。”
结了工资之后当然也就不用再去了。这话秦素兰没有说，但玉兰很明白。
她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说：“我会好好干的。”
这种非常朴素的、甚至有些笨拙的表态，但是引起了秦素兰的好感，她放缓了语气，多说了两句。
“不过如果你能留下来并且做得好的话，我可以保证，肯定比你在村里种地挣得多。”
秦苏兰回到小吃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多，小吃店里8张桌子只剩下一张，其余的都被坐满了。
倒不是食客们太闲，而是小吃店的座位太难抢了。
稍微来晚一点你就只能端着碗站在窗台边上吃，再晚一点窗台边站的地儿都没有了，你就只能端着碗到门口去吃。
说老实话，这小吃店的环境跟国营饭店是没得比，可是人口味好呀！
而且两个老板秦素兰和陈凤又热情，接待客人都是笑眯眯的，几乎是有求必应。
即便客人们里提了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她们也并不会冷下脸，只是会温言软语的解释。
这样一想，有些拥挤闭塞的环境就并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秦素兰进到店里，有几个经常来吃饭的食客熟络地和她打招呼，顺便问一问什么时候开始卖热菜。
秦素兰今天挑到了自己相对来说比较满意的人，心情也比较好。她笑眯眯地看了大家一眼，说道：“明天帮工就来了，再磨合个几天，下周，我保证下周让你们吃到热菜。”
这话一出，不只是几个老食客，就连其余的人都惊喜的望过来。
凡是来这里吃过一次的就忘不了这味道，吃了几次之后，也不免觉得种类有些少有点单调，而下周居然可以吃到热菜了？
那可太值得期待了。
就有人当场表态，“下周真要卖热菜的话，我肯定每天都来吃一顿！”
“我也来，我也来！”
这还没有开张呢，就有人开始预定了，陈凤站在灶间门口看着，脸上都是笑。
觉得自己的未来小池店的未来一片光明。
而食客们的这种热情，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没办法，小姑子的手艺好，这手艺就是一块活招牌。
傍晚，秦素兰去学校门口接侄子秦小宝。
小孩子背着一个可爱的蓝书包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当他看到姑姑的时候立刻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小短腿飞快地倒腾着扑到了秦素兰的怀里。
“姑姑，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了？”
秦小宝乌溜溜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素兰，一脸的孺慕之情。
这样全心的欢喜和依赖，让秦素兰心里暖暖的，她爱怜的摸了摸侄子的小脑袋。
“因为今天姑姑想早点看到我们家小宝啊。”
秦小宝更开心了，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在学校里的事儿。
“今天老师又夸我啦！”
秦素兰：“哦，是吗？我们小宝真厉害！”
秦小宝正式上学前班，秦素兰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担心孩子适应不了跟不上进度，没想到这孩子的表现实在让她喜出望外。
几乎是每一天，秦小宝都会被夸奖，而每天带回来的作业成绩也都是满分。
秦素兰渐渐觉得，自己的小侄子大概就是那种学习很有天赋的孩子。
想到这里，秦素兰觉得一阵自豪，牵着小宝的手摇了摇，“姑姑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秦小宝跳起来，开心得很，但很快，他的大眼睛眨了眨，问秦素兰，“姑姑，为啥要给我买好吃的呀？”
秦素兰：“因为你特别乖啊！”
姑侄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相跟着去了副食商店。
秦小宝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看着富士商店琳琅满目的好吃的，忍着口水只挑了两样，一样是沾着糖霜的江米条，另外一样是鸡蛋糕。
秦素兰看了暗暗点头。
无论是她还是哥嫂一家，现在挣的钱都不算少了，新鲜儿的给孩子买点零食，只要是店里有的，她没有买不起的。
然而她们说到底也只是小富之家，并不算特别有钱的人家，所以秦素兰不想让侄子秦小宝养成挥霍的习惯。
现在看来自己是有点多虑了，这孩子很节俭，也知道克制。秦素兰很欣慰。
买完了东西，秦素兰拉着秦小宝往外走，刚出商店门口，就感觉到了一道炽烈的视线。
她顺着看过去，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眼睛。
周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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