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完毕,一无所获。

    沈骏山心烦意乱地走出屋子,眼神锐利地打量着容听悦,容听悦不自在地后退半步,垂眸看着地面。

    沈骏山不死心道:“容府里里外外,以及通向各处的道路,都给我严加搜查!”

    “是。”

    容听悦心下一紧。

    “乖乖隆地咚!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多官兵?”

    大惊小怪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沈骏山蹙眉看过去,只见容誉惊讶地走了进来,“你们谁啊?”他甩着腰间玉佩,穗子轻佻地打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官兵身上,他哼道:“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有官兵在沈骏山耳边解释:“是容家三少爷。”

    沈骏山微微眯眼,看着吊儿郎当的容誉,心想容家果然气数已尽。

    “简直无法无天!你们围在我妹妹的院子里,这传出去要人怎么看?”容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周遭的官兵骂道:“你们头儿是谁啊?让他给我,出来!”

    沈骏山慢吞吞地走出来,不屑一顾道:“容少爷,本官办案,冒犯了。”

    “你谁啊?”容誉闪到容听悦跟前,扬声问沈骏山。

    容听悦低声道:“是沈将军。”

    “沈将军…”容誉微微蹙眉,气氛胶着起来。半晌,他挠挠头,疑惑道:“是谁?”

    沈骏山:“……”

    容听悦思索片刻,发现自己除了知道沈骏山会对盛初尧不利之外,其他关于沈骏山的事情,半点都不知道,于是她老实回答:“不知道。”

    “……”沈骏山的额角隐隐抽动。

    容誉嗤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将军了。”

    “放肆!”沈骏山怒不可遏道。

    “你快得了吧。”容誉不但不惧,甚至上前一步推了沈骏山一把:“你见过谁家将军跟你似的,擅闯女子闺阁?”

    沈骏山反驳:“陛下下旨…”只是他未说完就被容誉打断了,容誉劈头盖脸道:“陛下下旨让你搜查我妹妹的闺阁?”

    倒也不是…沈骏山刚要解释,只是还未开口,又被容誉打断了,容誉道:“你个登徒子,我看你搜查是假,觊觎我妹妹美色是真!当心我告诉我爹,让我爹去陛下跟前参你一本。”

    沈骏山愤怒地打飞容誉的手,斥道:“无知小儿!本官驰骋沙场时,你还未出娘胎!”

    容誉轻笑一声,挑眉问:“你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为何跟我妹妹过不去?”

    沈骏山怒道:“本奉命搜查洛宁街,并非与你们一家过不去!”说着,他不耐烦地挥手,一个小兵埋头上前,手中捧着一卷圣旨。

    容誉吊儿郎当地接过来,一本正经地打开,看过之后,他蓦地把圣旨合上,俯身作揖地笑道:“啊呀呀呀,这不是沈将军嘛,您也不说清,您早说您是沈将军,晚辈哪敢对您无礼啊,哈哈哈哈哈哈…”

    沈将军瞪他一眼,愤怒地夺过圣旨,斥道:“难成大事!”

    容誉还是抱着拳,一副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模样。

    “难成大事,总好过不干人事。”容听悦蓦地出声。

    沈骏山蹙眉,提高音调问:“容家便是这样教养儿女的?”

    容听悦正欲再开口,却被容誉挡在身后。

    “自然比不得将军懂礼识趣。”容誉脸上带着笑:“寻常人搜街,敷衍了事,不似将军,亲自莅临现场。”

    沈骏山不上心地瞥了容誉一眼,溜须拍马的人,他见的多了。

    “既然如此,望剩余几家,将军也能严加搜查。”容誉笑眯眯道。

    沈骏山直觉事情并不简单,却仍是嘴硬道:“那是自然。”

    一个小兵暗道:“将军,沈国公府也在附近。”

    沈国公府?沈骏山面色一黑,沈灵为沈国公之女,又不如容听悦…脾气好。

    想起沈灵郡主,沈骏山面颊隐隐作疼。

    偏偏容誉继续道:“不行,我得同将军一起,给将军作个见证,不然旁人会说,将军对我容府颇为青睐,怕是会传出什么不实之论。”

    沈骏山无言以对,容誉大咧咧地带路:“将军请,附近我最是熟悉。”

    一行人离去,容听悦兀自松了口气。

    此时,一辆马车驶离了洛宁街,马车上,盛初尧与百里盏相对而坐,百里盏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道:“方才还有搜捕之声,现下便安静了,想是容誉与容姑娘有了应对之策。”

    盛初尧闭了下眼睛,略显疲态:“你此行如何?”

    百里盏道:“放心,沈骏山的罪证已搜集妥当,另外,还有一事。”

    “什么?”

    “沈骏山背后有人。”百里盏眉心微动:“你猜是谁?”

    “严述。”盛初尧启唇,眸色平静无波,看得出来早有预料。

    百里盏勾唇一笑,颔首示意。

    “他早先在容府时便露出过破绽。”盛初尧微微活动着右肩,眉头逐渐隆起,他暗暗嘶了一声,继续道:“只是比起沈骏山,严述实在是资历尚浅,若仅凭他现在的官职,如何能拿捏住沈骏山?怕是他还有别的身份。”

    “这事尚无定论。”百里盏担忧道:“只是你的伤…”

    “不要紧。”盛初尧摇了下头。

    百里盏蹙眉:“若沈骏山是严述的人,他们此番是对你下了死手。”

    盛初尧嗤了一声:“放心,好不容易活回来,哪容易就再死了。”

    百里盏打量他片刻,古怪道:“咱们也不是没有据点,你为何…藏身在容府?”

    “我当时…当时离容府最近,再说我伤得严重。”盛初尧解释。

    百里盏鄙夷地瞥他一眼:“那你事后为何不走?”

    “容听悦不让我走!”盛初尧理直气壮道。

    百里盏冷呵一声,讥诮道:“你若想走,还有人能拦得住你?”

    “……”盛初尧破罐子破摔道:“说了我受伤了,还没说你,你出去做事,干嘛带个累赘?”

    百里盏挑眉:“你说容誉?”

    “不然呢?”

    百里盏也莫名其妙道:“他非要跟着我,说什么替他妹妹看着人…我不太明白,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用,还算机灵。”

    盛初尧奇怪道:“替他妹妹看着人?”他猛地瞪大眼睛,哈哈大笑起来:“他不会…以为容听悦喜欢你吧?”

    他这一笑,牵动了伤口,脸色顿时大变。

    百里盏给了他一个活该的眼神,盛初尧缓了一会儿,又问:“长风呢?”

    “他已经救下柳度,正在赶回来。”百里盏回答。

    “好!”盛初尧靠在车壁上,眸色锐利:“这次,定要除去沈骏山。”说完,他看向百里盏,淡笑道:“也算给你报仇了。”

    百里盏看向盛初尧,平静道:“其实,从找上我开始,你便开始筹划,除去沈骏山一事了,对吗?”

    “是。”盛初尧坦率承认。

    百里盏原为平州人士,家中世代行商,因家中无男丁,她自小被当男儿养。她父亲原先在沈骏山手下做事,可因一次忤逆了沈骏山的意思,被判罪贩卖私盐,致使满门被屠,因为管家之子替百里盏顶罪,之后她换上女装逃跑,这才躲过一劫。

    这么多年,她一直想报仇,可她与沈骏山实力悬殊太大,她只能守着一家赌坊聊以度日,顺便等待着机会,直到盛初尧找上门来,问她愿不愿意帮他经营几家赌坊。

    盛初尧给的条件很诱人,而且是皇亲国戚,对于她报仇,百利而无一害。

    百里盏答应了。

    后来她发现,这位爷让她帮忙的不仅是赌坊,而是很多事。盛初尧也向她全盘托出,说知道她的过往,说他也想对付沈骏山,问她愿不愿意合作。

    百里盏答应得干脆:“愿为侯爷鞍前马后。”

    她后来问盛初尧:“为何会找上我?”

    盛初尧神秘莫测道:“我活过一次,知道你与他有深仇大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百里盏:“扯淡。”

    想到这里,百里盏略显遗憾道:“可惜不能手刃他。”

    “你已经手刃他了,在某个地方。”盛初尧轻笑一声,用开玩笑的语气认真道:“说不定呢。”

    上辈子,擒拿沈骏山后,皇上碍于北境战事,一开始并未下定决心杀了他。

    当时盛初尧与容听悦远在太原,事后听容誉说,一女子乔装打扮潜入天牢,杀了沈骏山,随后被狱卒发现,容誉奉命前来捉拿她。

    当时女子满身是血污,可她笑得潇洒肆意,她用剑指着众人,踉踉跄跄地站着,声音坚定却气若游丝:

    “朝廷污秽…姑息养奸,我百里氏…上下…四十余人口惨死沈狗手中,我…苟活多年…终于大仇得报…咳咳咳…亡灵在上,均可安息。”

    话落,剑声起,女子倒在血泊之中,脸上带着安详的笑意,此情此景落入容誉的眼中,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大受震撼。

    后来容誉良心受到谴责,他不仅替百里氏满门翻案,更是跑到平州,替百里氏满门修建了墓园。

    途中经过太原,他对盛初尧和容听悦详细说了此事。

    盛初尧感慨:“女中豪杰啊,可惜了。”

    容誉自责道:“我没想过要杀她的,我只是奉命捉拿她。”

    容听悦宽慰他:“放心,她的亡魂定与沈骏山在斗法,不会找你的。”

    语毕,容听悦又补充:“若她斗法赢了,说不定就来找你了。”

    容誉苦大仇深地不知说什么,思索片刻,他惋惜道:“希望她下辈子…活的久一点吧。”

    马车行驶得颠簸,盛初尧捂住伤口,对百里盏道:“为沈骏山染上人命,实在是不值当,再说…”

    盛初尧轻声笑道:“有人希望你活的久一点。”

    百里盏不明所以:“谁?”

    “容誉。”盛初尧好整以暇道。

    “你在开玩笑?”百里盏想到那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是有些烦,但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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