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初尧堂而皇之地把怀孕的马安排在山水楼的马棚里,美名其曰为了容听悦探望。
母马生小马时,盛初尧和容听悦都在场,看着通体雪白的幼马,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好像流苏。”
盛初尧在心里推算一番,按照明年出征的日子,这小白马确实能跟流苏的年龄对上。
盛初尧看着努力站起的小白马,惊讶道:“真的是流苏?”
容听悦没他那么惊讶,凡事随缘,看来他们与流苏的缘分挺深。
盛初尧乐了:“不仅把流苏找回来了,还把流苏的母亲给带回来了,阿悦,你这是什么手气?”
容听悦笑了笑,她摊开掌心:“好手气,要分给你吗?”
盛初尧毫不犹豫地将她的手握拳,笑道:“好东西要自己留着。”
“你几时出征?”容听悦收回手,闲聊般问。
“年后,”盛初尧如实道:“我之前与伊芙娜达成共识,她由东出发牵制住北戎的兵力,待我出兵北境时,会与她一起对北戎形成夹击之势。”
容听悦问:“你与她做了什么交易?”
盛初尧笑道:“阿悦,可是你把她的把柄送到我手里的,你当真不知道?”
“我也只是听说大食国君主子嗣单薄,可能是伊芙娜暗中耍了手段。”容听悦道:“至于你们的交易,我哪里猜得到?”
“她暗中迫害了那么多王子,不过是为了继承王位。”
盛初尧道:“除了伊芙娜的兄弟姐妹,大食国君主的胞弟是伊芙娜继承王位的强劲对手,我答应她,若我执掌兵权,定会全力拥护她成为大食国的女王,前提是她要帮我牵制住北戎的兵力,互利共赢的事,她不得不答应。”
容听悦颔首:“旁人都道是你将伊芙娜赶跑的,你这招瞒天过海实在是漂亮。”
“那也得多谢你给我送来东风。”盛初尧含笑看她。
“能帮到你就好。”
盛初尧看容听悦的兴致不高,宽慰似的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在此之前,我一定帮你把咱们的事情查清。”
容听悦看向盛初尧的手背,淡淡一笑:“我不是担心这个。”
盛初尧不解:“嗯?”
容听悦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你且当心。”
盛初尧愣住了,他看向自己握住容听悦的手,一时觉得不妥,缓缓收回双手,他应了一声,状似无意道:“对了,你与…兰家的事,如、如何了?”
容听悦摇了下头:“到此为止。”
“他敢嫌你?”盛初尧不满地提高音调。
容听悦的手臂撑在石桌上,托着腮看向流苏,“盛延益,我总忍不住拿别人跟你比较。”
“我虽然嘴上不说,但有时会想,父母将我养育成人,阿翁教我读书明理,原来都是为了嫁人生子作准备的吗?这念头原本只是一缕,不能拿出来说的。”
“当初,除却一些不情愿,嫁给你时,我确实想过为你生儿育女的,可洞房花烛时,你说你心里有人,若对我做了什么,对我不公。”
说到这里,容听悦轻笑一声,继续道:“我原是觉得你矫情,不就是嫌弃我么,说的如此清丽脱俗,可后来发现,你是真心实意的,就算你心里没人,也不会冒犯人的。”
“与你相处得久了,看你如此离经叛道,无法无天,我的一些妄念便也出来了,我有钱,也有家世,为何要与一人将就一生?”容听悦的目光缓缓挪向盛初尧:“尤其是在你给了我自由与尊重后,再看旁人,我竟觉得,都不入眼。”
盛初尧沉默了,片刻后,他开口:“阿悦,我再娶你,好不好?”
容听悦笑着打趣:“你不怕连累我了?”
盛初尧认真道:“怕,可我更怕你…蹉跎一生,我想让你无论何时都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想让你为自己活,我想你自在。”
容听悦问:“为何?”
盛初尧微微蹙眉:“许是…与你生活的久了,我知道你,正如你知道我。”
“我一开始也是如此以为,我把为你做的所有事,都归结于与你生活的久了,所以才见不得你受委屈,但直到最近我才想到…”
容听悦顿了下,问:“有没有可能…我喜欢你?”
盛初尧呼吸一滞,他极其艰难地问:“…你认真的?”
容听悦看他一副无措的样子,无奈一笑:“你不要紧张,我没有要你回应…”
突然被盛初尧拥进怀里,容听悦始料未及。
盛初尧紧紧抱着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是喜欢吗?是想同我共度一生的喜欢?不是习惯,不仅是朋友,也不是责任,只是喜欢,对不对?”盛初尧的问题杂乱无序,驴头不对马嘴。
容听悦意识到了什么,她翘起唇角,双手环上盛初尧的腰:“对。”
盛初尧无力地将额头抵在容听悦的肩膀上,低声道:“我不敢承认…是我不敢承认。”
“嗯?”
“你死后…我就更不敢承认了。”盛初尧闭上眼睛,声音沙哑道。
那时,盛初尧觉得,他已经那么难过了,若再承认喜欢容听悦,岂不是会更加难过?
可他不曾想,这么难过,已经是喜欢了。
重生后,为了不拖累容听悦,他更加不敢承认。
可是他一次次的接近,一次次的偶遇…
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现在呢?”容听悦问。
“上一次我没得选,才娶了你,这一次我有的选…”盛初尧缓缓松开容听悦,看向容听悦,目含期待与急迫:“你能再嫁我一次吗?”
容听悦眨了下眼睛,扬起唇角,温声道:“好。”
上一次嫁给你,是因为圣旨。
这一次嫁给你,是因为喜欢。
两人都没有问对方是何时动心的。两辈子的时间不短,他们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刻骨铭心,但细水长流的温情与陪伴,经过岁月的累积,亦可以汇聚出如湖海一般的爱意。
这份爱意并不纯粹,掺杂着志趣相投的友情,互相依赖的亲情,以及后知后觉的爱情,也因此形成了独属于他们的羁绊:
若择一人,希望是你。
盛初尧的眼中恢复了神采,他握住容听悦的手,带着鼻音不满道:“你为何不早些说,害我这段时间这么难受。”
“我做了那么多,你看不出来吗?”容听悦反问。
盛初尧嘀咕道:“我哪里敢看出来。”
容听悦笑着反握住他的手。
“还不是你对我太过生疏。”盛初尧想到一件事,不太乐意地蹙眉。
容听悦疑惑:“我?对你?生疏?”
盛初尧不满道:“沈骏山一案,为何你不找我帮忙?”
容听悦一时语塞。
盛初尧越想越气:“我不值得你信任吗?我不比严述和裴缨强吗?”
“不想利用你。”容听悦突然道。
盛初尧:“……”
容听悦笑得恬淡:“本就是为了你,我希望你不要受牵连,前往战场的路已是坦途,盛延益,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
盛初尧恍惚地想,何其有幸呢。
容听悦眼睛蓦地睁大,她惊喜地摇着盛初尧的胳膊:“它站起来了!”
盛初尧看过去,目含笑意:“它现在的尾巴可不像流苏。”
“无妨,改个名字便是。”容听悦思索片刻,满意道:“它以后是要跟着你上战场的,就叫平安吧。”
“平安?”盛初尧立刻明白了,他敛眸一笑,“好。”
刀光剑影中,盼君出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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