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村,陈大兴家,产后不久的陈家小儿媳杨稔正卧床休息。
穿着一身深灰色粗麻布衣,上面打着不少补丁的田氏端着一大碗猪脚黄豆汤走进了房间。
她含着笑,轻快地说道:“老三家的,快将这碗猪脚汤喝了,补补身子好喂孩子,可别饿着我的乖孙。”
杨稔有些诧异,她嫁过来后鲜少见到婆婆笑得如此灿烂,听嫂嫂们说只有生孙子的时候婆婆才会笑,看来是真的。
她连忙坐起身,接过婆婆递来的猪脚汤,没想到一向小气的婆婆这次竟然大方了,里面有五大块炖的软烂的猪脚块,还有不少炖的软烂的黄豆。
这种猪脚黄豆汤下奶的效果很好,不过她记得前面二嫂生小草的时候是没有这个的,看来婆婆是真的偏疼孙子了,不过作为受益的一方,她是没资格说什么的。
生孩子着实是个体力活,即便是昨晚吃了一整只鸡,到了今天她还能将这一大碗吃了个精光。
把碗递回,谢过婆婆后,杨稔就又接着躺下了,今天是她生产的第二天,整个人是又痛又累,疲惫的很,要多休息会。
现在是农闲,大家都不是太忙,杨稔的丈夫陈如松今天没有去田地里,而是去了小溪捞鱼,刚刚生产的妇人喝些鱼汤也是很好的。
他媳妇昨天晚上刚生的孩子,真正适合喝。
今天收获还不错,陈如松忙活了大半天,在这经常被人光顾的小溪中捞到了五条巴掌大的鱼,可以炖个两三次给妻子补补了。
一到家,陈如松把鱼给他娘处理,自己又进了房间。
乡下人是不在乎什么不能进产房之类的话的,农忙时很多刚刚生产的妇人过个一两天就要接着下地干活,有的甚至不休息生完孩子就直接去干活,谁去忌讳那些,那都是有钱人家的忌讳。
“小稔,我抓了五条鱼,已经让娘炖给你了。”一进屋,陈如松就拉着杨稔的手说起自己的功绩,杨稔微微笑起,眼神柔和地看着丈夫在絮絮叨叨。
不过精神还是不行,不一会就睡着了,陈如松见妻子睡着,就没再说话,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到院子里。
田氏正在刮鱼鳞,新添了一个孙子,她心里正开心着呢,小儿子抓了五条鱼,她打算分三次炖着,最大的一条今天晚上炖了给小儿媳吃,剩下的四条明天和后天各炖两条。
中午还有些猪脚呢,昨天给小儿媳炖了鸡汤,今天又是猪脚汤又是鱼汤的,她这儿媳可真是有福气,怀着孩子的时候田地都少去,吃的也尽是好的,这次要不是生了孙子,看她不削她。
幸好不像老大家的连生了两个赔钱货才生下长孙,也没像老二家的生了两个赔钱货。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愁,老大家的嫁进来连生两个女娃,老二家的又接着生了两个女娃,四个孩子全是赔钱货,她出门都能听到那些长舌妇嚼舌根嘲笑她,说她没眼力,挑了两个儿媳都不中用。
要不是没几月老大家的就生下了长孙,她还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陈家二儿媳周氏此刻却是很难受,她对三弟妹真是十分羡慕,头胎就生了儿子,看婆婆那殷勤的态度,又杀鸡又买猪脚炖,刚刚小叔子还抓了鱼。
她生三个女儿的时候每次都只有一只鸡,这还是婆婆怕她亏着身子,生不了儿子才杀的鸡,要她养好身子接着生。
周氏心情很低落,她娘生了五个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对她很是疼爱,比对几个哥哥还好,顺风顺水地过了这么些年,她是根本想不到自己居然生不出儿子。
这些年婆婆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知道,婆婆对她是很不满意的,就看公婆对弟妹的态度就知道了,弟妹没生孩子前他们都是淡淡的,一生了儿子,婆婆第二天就买了猪蹄炖,公公对小叔子今天不去田地而是去捞鱼也没意见。
要是小草是儿子就好了,明明怀着的时候她喜欢吃酸的,酸儿辣女,她怀着的时候不知道多开心,婆婆也颇为关心的,结果偏偏是个女娃。
公公婆婆的态度又冷下来了,丈夫也不太开心。
大嫂生了两个儿子了,如今弟妹也生了儿子,只有她没生儿子,哎周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杨稔一觉睡醒已经到傍晚了,丈夫陈如松刚好端着猪脚汤进来了,因为中午她睡着了,陈如松觉得妻子太累了,不忍叫醒,反正妻子昨晚把他娘杀的一只鸡都吃完了,早上又吃了猪脚黄豆汤,饿应该是不会很饿的。
不过却是猜错了,生产之后,杨稔的胃口比原来大了很多。
看到陈如松手里的汤,肚子更是咕咕叫,连忙接过来开吃,即使没什么味道杨稔也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在娘家,一月能有一次荤腥就很不错了。嫁到陈家也不过是每月都有一两次荤腥,能有这肥美的猪脚吃,淡一点根本不影响胃口,也不知道谁跟她说,月子菜难吃,肉这么好吃,哪里难吃了?
把猪脚汤都喝光将碗给陈如松,杨稔打了个嗝,满足了。
儿子还在睡,杨稔靠着床,做月子她什么事也不打算做,听说月子做的好,以后老了伤痛都少,但要是没做好,以后老了身上哪里都是病痛。
反正现在没分家,她儿子的尿裤这些都是大嫂二嫂洗的,之前两个嫂子生孩子,她也帮着洗的,而陈如松的衣服就是她婆婆洗的。
她打算做整整一个月的月子,就算公公婆婆兄嫂有意见也没关系,她丈夫陈如松没意见就行。
她可不会为了公婆的印象分糟蹋自己的身体。
她二嫂那是没办法,古代人都重男轻女,嫁进来好几年才生下两个女娃,公婆已经有意见了,所以生第二个女儿的时候只做休息了一天就下地干活了,怕被休弃,陈大嫂到好点,后面两胎是儿子,都做了半个月的月子。
这些都是她问陈如松才知道的,她是不清楚的。
洗三的时候杨母和杨大弟过来了,带了一只老母鸡和三十个鸡蛋,还有些红枣桂圆。
把东西交给田氏,就进了杨稔的房间。
这也是女儿这次生了儿子,而且田氏也是拎得清的人,杨母才放心把东西给田氏的,要是女儿生的是女儿,东西是绝不能给田氏的,怕女儿吃不到。
“娘”杨稔看到杨母高兴的喊了一声,杨母快步走到杨稔身边,握着她的手叠叠问道:“怎么样,疼不疼,是不是很累”
杨稔娇声道:“娘,生孩子的时候好疼啊,我都不想生了。”
“你啊,哪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不是这样,要生,你还要多生几个。”
杨母也心疼女儿,但孩子还是要生的,一个孩子怎么够。
杨稔无奈地应下,她就是撒下娇,孩子肯定还要生的,一个孩子多孤单啊。
她自己还有五个弟弟一个妹妹呢,一个孩子多孤单,她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孤单呢。
洗三之后就是满月酒。
办完满月酒,杨稔的月子也做完了,还有将近一个月就要过年了,现在也没什么事做的。
杨稔就琢磨着赚些私房钱了,她会些刺绣,不过都是些简单的,和她做姑娘时玩的好的秋若学的。
秋若的母亲小时候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因此会一些刺绣,后来满了二十五岁被主人施恩放了出来,嫁到流水村,将自己的所学教给了女儿秋若,她就跟秋若学了点。
虽说技艺不太好,但绣个普通的帕子荷包什么的是可以的,平时没事的时候她就绣些卖给县城的铺子,镇上的铺子是不收的,镇上都没几个人买,细棉布做的帕子卖五文,荷包七文,布料是自己买的。
也是因为她未嫁时有爹娘疼爱,出嫁后有丈夫宠着,并没有干太多粗活,才能绣这些,手粗糙的根本不行,碰下布,都能给它拉丝,怎么能绣。
因为没分家,杨稔都是偷偷的绣,一年下来也就堪堪用掉一匹布,算上损耗,只能赚不到五百文。
她嫁进来两年,光绣帕子和荷包,也只赚了一吊一百二十文钱,而且还是因为她怀孕了歇着的时间多了。
一吊钱就是一两银子,但是乡下地方都是用铜钱的,银子是很少的,即使一吊铜钱就是一两银子,但是换成银子还要加些铜钱才行。
绣到临近饭点,陈大嫂从外面回来了,杨稔把东西收好。
她偷偷绣这些陈大嫂和陈二嫂都是不知道的,婆婆田氏倒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但是她也没说什么,陈家的男人们除了她男人,其他的也都是不知道的,怕他们要她上交,杨稔都是躲着绣的。
陈家总共五间房,陈大嫂进了院子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还狠狠地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把因为偷偷刺绣而有些心虚的杨稔吓了一跳。
连本来熟睡的儿子都差点吵醒,杨稔赶忙摇着摇篮哄着儿子,等儿子睡好,杨稔起身出去,打算找陈大嫂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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