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翠儿的感觉是对的,陈大兴就很不喜她,觉得这个孩子有些邪乎。

    她外公外婆接回来养着一年间相继去世,她娘也是接过去养了没多久就死了,之前他还没想到这,现在越琢磨越怕,要是这孩子祸害到他们家头上,那可是倒了血霉。

    老大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不去疼,偏疼个别人的。

    陈大兴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很快就将罗翠儿送去了她的舅舅家。

    罗翠儿被送走,陈大哥知道自己亲爹是动真格的,知道轻重,没去闹腾让人看笑话。

    只是一个人闷闷不乐了许久,但是没人去开解,陈大兴更是觉得大儿子中了邪,不然怎么有了媳妇还想着别的女人,连那个女人的孩子都惦记着,自己四个孩子还不够他疼吗?

    因着对大儿子不满,陈大兴平常看到他就吹毛瞪眼,使唤起来也毫不留情,本来挑水是三兄弟轮流的,但是陈大兴以罗翠儿吃了家里的粮食,大儿子占了便宜,将接下来一个月的水都交给了他。

    平日里有什么事也都是使唤他,很快,陈大哥就累得没有时间去愁眉苦脸了。

    他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中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几天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但是也想开了,知道他爹是为他好,陈大哥特地去认了错,陈家才又平静下来。

    不过很快,就又不平静了,因为陈大嫂提出要让大儿子去镇上念书。

    陈家如今虽然不穷,但是绝对称不上富有,只是田地不用租,一年下来能存上二三两银子,收成好的话能再多一些。

    但是念书的花销是很大的,普通的百姓根本就是妄想。

    光是每年给教书先生的孝敬陈家都够呛,他们只能做到将孩子送去陈家家族建的村塾学几个字,有能力就靠着族里栽培去读,没能力就种田,自己花钱去镇上的私塾,那是不能的。

    陈大兴摇了摇头,“老大媳妇,你觉得我们家能供出一个读书人吗?不可能的。”

    村里也不是没有人送孩子去镇上念书,但是没有成功出人头地的,最出息的还是考上了秀才,在镇上当账房先生的刘长平,一个月听说有一两多的工钱。

    但是他家当初因为他念书的事,闹了百八十次了,最后几个兄弟都成了仇人,平日都不来往,过年过节都冷冷清清的,又有什么好的。

    要是孩子有天赋,族里早就跟他说了,跟儿媳说让送镇上去,不是得了好处,就是天赋不够,族里觉得有些许可能,但不想花钱去堵,才说送去镇上,族里就不用出钱。

    要是家里不缺银钱,送也就送了,但家里哪有钱去供一个读书人,也就老大夫妻俩是个楞的。

    陈大嫂不敢跟公公对着说,她拉了拉陈大哥的衣服,使了使眼色。

    陈大哥期期艾艾地开口:“爹,村里三叔伯说了,我们铁蛋读书很不错,比其他孩子聪明,合该接着念的。”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陈大兴哼了一声,“你去镇上打听打听,问问送一个孩子去镇上念书一年要花多少钱,问完了,再说这个事。”

    听到这话,陈大嫂一喜,觉得让大儿子去镇上念书一事十有八九能成,公公都让打听花销了,在她心里,送去镇上念书就是要交几两银子给先生,家里当然是出的起的,她只是担心老二老三有意见罢了。

    可巧,陈大哥也是这样想的,他高兴的应了,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看得陈二哥觉得刺眼,又忍不住有些丧气,大哥的儿子都念书了,要出息了,他的儿子还不知道在哪。

    晚上休息时,陈大兴躺在床上跟田氏谈大儿子的事,“老大太不经事了。”田氏没明白,“怎么这么说?”

    “今天老二老三听到老大说要让毛蛋去镇上念书,那脸色可算不上好看,亏老大还当着两个弟弟的面跟他媳妇乐得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那要怎么办,孩他爹,老大可得教好了,不然咱以后可不好过。”田氏是个没见识的妇人,听到自家汉子这样说,不由担忧起来,以后他们两个老的可是靠着老大吃饭的,要是老大没能耐,他们也跟着不好过。

    陈大兴沉默了很久,在田氏快要睡着的时候说了句,“分家吧。”

    直把田氏给吓得精神了,她激动得做了起来,“孩他爹,你说什么呢,咱还这么能干,着啥急啊。”

    不怪田氏反应这么大,村里分家的,要么是家里老人去世了,要么就是老人不能干活了,像她和孩他爹这样干活还是很得力的,哪有分家的。

    “不分家,老大总以为家里富得流油,想着想那的。”

    陈大兴说的是大儿子前段时间领了罗翠儿回来吃白饭,今天又提出要让毛蛋念书,说不得过段时日就又有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家里的田地都是一代代人的积累,才有如今的吃饱穿暖,老大是长子,不努力赚也就罢了,怎么还一个劲地想着花出去。

    “也不能就因为这就分家了呀。”田氏喃喃道。

    “不用再说了,这个时候分家也好,到时候老大翻了跟头,咱们身子骨硬朗,还能帮衬着,要真等到动不了了再分,三个儿子谁没立起来,咱们也帮不了了,你看年初老叔过世,他们家才分,过得都不成样子,老叔也帮衬不到了,咱们几个儿子可不能成那样,早点分也好。”

    陈大兴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也下定决心这些日子就把家分了,几个儿子各过各的,也好早点立起来。

    就是老二没儿子,不能住远了,不然容易被欺负。

    老三的儿子才几个月大,也得顾着才行。

    田氏知道,孩他爹决定了的事,她是改变不了的,只好顺着他道:“你决定就好。”

    被这个消息弄得一晚上没睡好,田氏少有的起晚了,不过当了十几年婆婆的她,不用操心早饭,起晚了也没事。

    陈大哥和陈大嫂因为儿子即将要去镇上念书的事激动不已,并没有注意到两位老人的不同,陈二哥和陈如松倒是注意到了,但是都以为是因为铁蛋念书的事情。

    所以在午饭后,爹娘提出要分家时,两房的惊讶不比陈大哥陈大嫂少。

    “爹,娘,这是为什么呀?”陈大哥慌乱地问道,“是不是因为铁蛋念书的事,那铁蛋不念了,我们不分家。”在他心里,他们都应该一直一起过日子才是。

    对于大儿子的表态,陈大兴表示满意,老大还是有点良心的。

    “分家,当然不止是因为这个,我想好了,我跟你们的娘现在还能干活,你们分了家,有什么事能帮衬到,你们三个也能早点立起来,要是等到我们两个老的动不了了再分家,也不好。”

    陈大兴是陈家的当家人,向来说一不二,三个儿子极力劝阻,却没有成效,田氏已经去叫村长了。

    几个儿子垂头丧气,儿媳们却不同,即使是没有儿子的周氏也浑身散发着兴奋的气息。

    能自己当家,肯定比跟公公婆婆住一起轻松,就算是辛苦些也没关系。

    晚饭做的很早,也很丰盛,鱼肉猪肉都有,因为请了村长来。

    分家,只要找村长过来登记一下田地分到谁的名下,然后交给里长就可以了。

    村长也姓陈,跟陈大兴家有着一丝的亲戚关系,得知陈大兴要分家,陈村长非常惊讶,一进门,就问道,“大兴,你怎么要分家了?是不是儿子儿媳不孝顺?”

    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大力家三个儿子都是老实人,几个儿媳也安分,他说这话也就是随口说的,目的是问清分家的具体原因。

    “叔,没有这回事,是我的主意,我想着,我和孩他娘还算硬朗,把家分了,还能帮着三个儿子立起来。”对着村长,陈大兴的态度很诚恳。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陈村长点点头。

    “是是,叔,咱们先吃,吃完再谈。”陈大兴笑着招呼。

    因为还有事,大人吃饭都有些赶,田氏带着儿媳把主桌收拾干净,几个男人开始洽谈家产的分割。

    这一带的人都兴长子为尊,所以分家,长子得六成家产,剩余的其他儿子均分,以后养老就只由长子负责,其他儿子只是尽孝道逢年过节带些东西来看老人就行。

    所以对于分家能分多少东西,杨稔心里已经有了底,只要不少很多,她并不计较,她和丈夫两个成年人怎么也能过下去。

    陈大兴是长子,当时分家是分了六成的家产的,所以他家的田地才有这么多,这一次分家,陈大兴也是按照当初他爹的分法,田地的六成分给大儿子,另外两个儿子各一成半,银子因为这偌大的五间砖瓦房都归了老大,所以就由两个儿子拿大头,粮食按人口分,家什均分。

    最后,陈如松分到了三亩水田,三亩多一点的旱地,外加十二两银子和一些粮食家什。

    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陈如松眼睛都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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