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大哥, 陈如松心里冷哼,他跟大哥可不一样。
“大哥那是太急了,我跟我媳妇可是从小景才出生就开始准备了,打算好了的, 先让小景在族塾上几年, 族塾一年也就一百多文,等他满了六岁才送去私塾, 在镇上私塾一年也才不到六两银子, 能行的。”
族塾要收费用,还是因为笔墨纸砚那些损耗, 才象征性收一些,比外面的私塾好不知道多少倍, 可惜只教识字, 再多的便要去更高一层的族塾, 那儿这些年陈家村也没人能去,抱不了希望。
便是这样, 将儿子送去族塾, 家里也就还能有几年准备, 等手里存了上百两, 送儿子去镇上私塾学, 镇上那两位秀才先生, 听说都带出了秀才徒弟的。
没考上就一直上着, 等儿子考上秀才,也就不愁银子了,不够的话就也开家私塾, 秀才挣银子总比他们泥腿子快。
才六两银子不到?小儿子如何能将这句话说得如此轻松, 六亩田地保住儿子一家吃喝嚼用是够的, 能存下一吊钱都是极好的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如松,你一年又能存下多少银子呢,田地保住吃喝穿用,便算你还能存下一吊钱,养两头猪得个三吊钱,养那些鸡一年也得不了一两银子,你送了小景念书,开始一两年或许好过些,吃老本,之后的日子,可就要紧巴巴的过了。”
这话说的,家里那几块田地能费多少时候,他有大把时间去干别的挣银钱。
不过这挣不挣得到银钱也还没到信誓旦旦的地步,陈如松不好直说,只好安抚道:“爹,我总有法子的,再不行,就像大哥这样,送不起就不送了,虽然费了银钱,可小景也学到了,不算亏。”
“哪里不算亏了,吃不好穿不好,白白送了几年,银钱花出去了,自己还受了罪,小景也就会背几篇文章,多亏啊。”这是田氏在这次事件中的感悟,铁蛋没学到什么,几两银子就花出去了,跟打了水漂似的。
“会背文章,总要比咱们这些只识些许字的人强,娘你跟爹都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陈如松接着安抚。
杨稔在一旁听着,等着自家男人说服公婆。
然而,看着公婆的面容,她惊奇地发现,怎么过了整整半个月,他们脸上还是没什么肉,气色也与之前一样。
这,不应该啊,不是说好不送铁蛋念书了的,那之后陈大哥也就没必要藏着银钱了,自然要拿出来改善生活,养上半月,公婆不说胖,脸色总要红润一些吧,怎么还与之前一样。
眼见着二老还在劝说自家男人,杨稔俯过身去,跟自家男人小声说道:“爹娘脸色还是不好,也没长肉。”
几年的夫妻,陈如松一下就听明白了自己媳妇说的。
他定晴看去,果然,爹娘与大年三十过去那时一样,没什么变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着爹娘的脸色还不如那时候。
大哥他是怎么照顾爹娘的?陈如松气急,“爹,大哥是怎么照顾你跟娘的,这都大半月了,气色还是这样差,难道还是吃的不好?”
正要再劝小儿子的陈大兴哑口无言,沉默了。
男人都要面子,对于自己没教好儿子说不出口,田氏不同,前些日子,跟着大儿子越过越差,她心里难受,可没怪大儿子,可年三十的事之后,她可怨了。
这会小儿子一问,田氏忍不住了,“如松,你是不知道你大哥,他,他将银钱都拿去贴补那个罗翠儿了。”
“什么?他手里至少得有三两吧,都给那罗翠儿了?”陈如松惊异。
田氏愤愤不平地点头,“是啊,分家后就开始给银钱了,家里的钱他没给你大嫂,全都自己收着,觉得大家都不知道他手里有多少银钱,就放肆的很,前几月一月能给几百文,过年钱还又给了五百文,说让她过个好年!”
真是没见过这样慷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女儿,不,他女儿也没这样好过。
“不应该啊,大哥不至于这样吧。”陈如松有些不敢相信。
杨稔也很惊奇,这,也太拎不清了吧,自家爹娘孩子还一月难有一次荤腥,就能给别人一月几百文,脑子还在吗?
“我跟你爹也很难相信,那晚你们吃完走了,我让你大哥去买些粮食回来,想着既然不用送铁蛋念书,家里就吃好一点,跟之前没分家那样过,可你大哥支支吾吾,就是不答应。
刚巧那罗翠儿,她一个孤女却穿着一身细棉布做的合身的新衣过来感谢你大哥,说是多谢他给的银钱,被我抓了个正着,觉着不对,才逼问出来的。”
“连买点粮食的铜钱都没有了?之前卖猪肉的钱总还有吧。”陈如松追问道,他还是不信大哥会这么蠢,别是听了大嫂的枕头风,想要爹娘拿钱出来吧。
“去年抓了两头猪养,死了一头,另一头也没养好,自家都不能吃饱,它哪里养的肥,总共才一百来斤,除去留下的肉,也就得了五百多文,都被你大哥当散财童子了!”田氏狠狠道。
原来是真的蠢,陈如松恨不得这时候去狠狠揍大哥一顿,可站起来后又想,是没用的,打了又能如何,关键是爹娘怎么想的。
“那娘你跟爹怎么做的?”爹娘都还算康健,他们自己就能惩罚大哥的。
“以后家里的银钱,还是放在你娘手上。”陈大兴沉默了许久,回答了儿子这句话。
“那大哥这次的事就这样过去了?”陈如松觉得,除了这个,不给大哥一点教训,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说到这个,田氏神色莫名,“我们决定,这两年你大哥还与去年那样,吃差的粮食,我们好的粮食,吃肉他也没得吃,吃蛋也没得吃。”
“这样,会不会伤到身子?”不吃点肉,又要干重活,陈如松怕大哥撑不下去,虽然还恼着,可也不想他就这样伤了。
“不这样,他也长不了教训,就是过得太好了才能不把银钱看在眼里,等他受不了了好好地认了错,是真的明白自己做错了后,我跟你爹也就不会太难为他了。”田氏解释道。
“那就行,爹娘你们心里有数就好。”陈如松没在纠着。
说了这事,陈大兴和田氏也没了劝说小儿子的心思了,罚了大儿子,那几两银钱也回不来了,心里怎么不心痛,何况,这大儿子简直白生了,没点头脑,不知道心疼家里人,只顾着可怜外人,一想到这个,哪里还有心思说别的。
连家里的伙食都没了要拿私房钱出来的意思,免得大儿子又认为家里富得流油。
“如松,小景念书的事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跟你娘就不劝了,这就回了。”教得最多的大儿子是那个德行,陈大兴突然就不敢再教另外两个儿子了,生怕哪里没对,祸害了两个看着还成的儿子。
“爹,你跟娘吃了夕食再回,不急。”陈如松连忙留人。
爹娘这个样子,他得给他们补补才行,正好家里的鸡养了这样久之前一直煮鸡蛋吃,到小年才炖了一只,是时候再炖一只了,还得再炒几个肉菜。
“这会还早,吃什么夕食,先回了。”陈大兴不想儿子破费,自己跟孩他娘留下,儿子定然是要做一顿好的,多费钱,小儿子本就不容易,他们当爹娘的可别给增加负担。
陈大兴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不该分家分得这样早,小儿子的儿子才几个月,正是要人带,当时他是想着让孩他娘帮着带。
老大分了这样多家产,孩他娘帮着带带小景没什么好说的,可不想大儿媳却显露出不容人的性子,小景送过来,她就要甩脸色,闹得小儿子不想送小景过来。
当时他已经把家给老大当了,老大不说话,他心里失望,便打算到时候贴补贴补两个儿子,可接着就说铁蛋念书费钱,他就不好再贴补了两个儿子了。
“不早了,爹你跟娘就当帮我照顾照顾小景,小稔她要绣帕子贴补家用,可小景实在太闹腾了,都没空了,这会您跟娘过来了,就帮忙看看,让小稔绣个帕子,挣个几文钱也好。”陈如松胡乱道。
知道儿子只是拿个借口,二老也不好告辞,也就留了下来。
听到杀鸡声,陈大兴坐不住了,“如松,你这是做什么,还杀鸡了,我跟你娘算你的客人了是不是?”
“爹,你说什么呢,是小稔最近要补补了,去年一年都没杀鸡,太亏了,我给她补补,你们没过来我也是要杀的。”
今日要杀鸡陈如松说的是实话,不过要是他爹娘没来的话,他是不会杀这只最大最肥的,挑一只不大不小的就行,媳妇如今胃口没有刚生产那会大了,一整只鸡一两顿是吃不完的,久了就不新鲜,让他吃就浪费了。
“说什么你都有理。”陈大兴嘀咕道,不过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不管怎样,儿子好吃好喝的招待是重视他们,是让人高兴的。
田氏没管这些,她认真地带着孙子,以后还是自己跟当家的当家,帮小儿子带小景,大儿媳就不敢甩脸色了,就是敢甩,她也不惯着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不卖乖,村里有几家是这么早就分家的,原本不分家,两个儿子的孩子她照样带,家里的东西还得分给两个儿子。
这样早分家,大儿子一家可是占了另外两个儿子的便宜的,这几年又是大房二房生孩子,又是小儿子成亲生子,花的银钱多,再过几年家里存银铁定要多些,再分家,两个儿子还能分得多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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