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突然说,她跟我走。

    我说:“可是,你没举手。”

    季风说:“我是希望你改变主意。”

    我说:“你也认为我是错的?”

    季风说:“你顺原路返,当然是错的。”

    我说:“好吧,既然你选择跟着我,我就不说太多了,我只想对你说一句不管你是不是认为我的选择是错的,你的选择都是对的。走,下车和他们打个招呼,我们返了。”

    我下了车,对大家说:“季风跟我走。”

    令狐山看了看季风,突然说:“我跟季风走。”

    我吓了一跳,赶紧说:“不!”

    令狐山说:“你不让?”

    我说:“天亮之后,他们会自相残杀,只有你能阻止他们!”

    白欣欣说:“你别编恐怖故事了,跟真的一样!告诉你,令狐山爱跟谁走跟谁走,我们不需要他!”

    令狐山说:“周老大,我肯定地告诉你,季风在哪儿我在哪儿。”

    如果令狐山不在他们的团队中,那么就改变了今天将要发生的事,他们不会走出无限循环?还是会横尸遍地?

    我低头想了半天,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我说:“我再说一遍,如果继续走,你们会遇到大麻烦,现在掉头是最后的机会。”

    布布说:“周老大,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

    我看了看其他那些人,每个人都沉默着。

    我说:“好吧,我只希望你们记着,天亮之后,你们会接近一个沙坡,一定要绕开它。”

    白欣欣说:“大家走了走了!一会儿天亮了!”

    说完,他带着蒋梦溪上了房车。

    布布说:“周老大,我给你们分东西。”

    我把越野车开到卡车旁边,装了足够的汽油、食物和水。

    分手的时候,我们互相拥抱,告别。

    孟小帅竟然哭了,她使劲抱了抱我,颤颤地说:“一路平安。”

    我说:“你也一样。”

    吴珉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包涵哈。”

    我说:“好好保护小帅。希望你把她追到手。”

    吴珉小声说:“势在必得。”

    章和我抱了抱,小声说:“我不在你身边了,自己多保重。”

    我说:“你也多保重。”

    周志丹和我拉了拉手,笑着说:“等我们都走出去了,别忘了继续寻找地球的四肢!”

    我笑着说:“一定。”

    布布和我拥抱,眼圈湿了:“这么多天,你辛苦了”

    我说:“出去见!”

    她使劲点点头:“出去见!”

    魏早和我拉了拉手,说:“周老大,要不你们再开一辆车吧?万一出故障就麻烦了。”

    我说:“不用,老天保佑吧。谢谢。”

    黄夕和我拉了拉手:“周老大,一路顺风!”

    我说:“出去之后,多学几首口琴曲。”

    他笑了:“我不识谱。”

    郭美最后一个拥抱了我:“大叔,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我说:“你真漂亮。”

    接着,布布他们那些人分别上了车。周志丹的车开走了,黄夕的车开走了,白欣欣的房车开走了,布布的车开走了,魏早的车开走了,吴珉的车开走了

    四眼也跟他们走了。

    荒漠无边无际,一片漆黑,他们的车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就像钻进了不可知的命运深处,终于看不见了

    我们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只要我们互相在对方的视野里消失了,那么,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再遇到了。

    我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酸楚。

    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季风说:“刚才,那个帕万从车窗里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冷”

    我说:“可能是因为我们打破了某种定局。”

    季风说:“接下来,我们朝哪儿走?”

    老实说,我目前做的,只是为了逃开季风的死局,我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我们先到余纯顺墓地,然后继续朝东走。”

    季风说:“为什么不是朝西面?”

    我说:“西面是塔克拉玛干沙漠,30多万平方公里。”

    我们顺着原路返,天亮之后,终于看到了余纯顺之墓。

    谢天谢地,今天是个阴天,酷热不见了!

    其实,我们到余纯顺墓地没什么意义,这个墓碑只是让人心里踏实一些,它告诉我们,我们在现实中。

    我们三个人草草吃了点东西,然后,搭起一顶帐篷,打算休息一两个钟头,继续走。

    我们都睡不着,靠着帐篷聊天。

    季风说:“我就不明白了,罗布泊本来是那么大一个湖,怎么就变成了这么恐怖的一片盐壳地了呢?”

    我说:“人类不断涌入西部,塔里木河两岸的人口激增,开垦耕地需要水,开采矿藏需要水,于是,人们拼命向塔里木河要水,盲目地修建水库截水,盲目地掘堤引水,盲目地修建泵站抽水,就像无数吸血鬼,终于把塔里木河抽干了。断了水的罗布泊马上变成一个死湖。”

    季风说:“又是人类的问题!”

    我说:“我有一种猜测”

    季风和令狐山都看着我。

    我说:“我们死了一些人,有的是自己人干的,有的是古墓人干的,我不知道天外人和地心婴孩对我们究竟是友善,还是敌对。不管怎么说,每次死人,旁边都出现一朵沙子雕成的花,你们认为是怎么事?”

    季风摇了摇头。

    令狐山也摇了摇头。

    我说:“我觉得是大自然在惩罚我们。大自然,你爱护它,它就是神。你糟蹋它,它就是妖”

    季风和令狐山都沉默着。

    过了好半天,季风才说:“周老大,你觉得我们三个人能走出去吗?”

    我说:“不知道。”

    季风看了看令狐山,说:“要是我们走不出去,我就跟你家。”

    令狐山摇了摇头,说:“你不会喜欢我家的。”

    季风说:“为什么?”

    令狐山半天才说:“对你们来说,我们的生活方式很恐怖”

    季风说:“怎么个恐怖法?”

    这句话又触碰到令狐山的底线了,他没有解释。

    季风说:“人类太自私了,没什么好留恋的。”接着,她看着我说:“周老大,假如实在走投无路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说:“我算什么身份?”

    季风说:“我的娘家大哥啊。”

    我摇摇头,说:“我宁可死掉,都不会在地下活一辈子。”

    令狐山看了看我,眼神很复杂。

    我对他说:“令狐山,既然你也不知道怎么出去,那么,你加入团队之前,是怎么出现在罗布泊边缘的?”

    令狐山说:“有人把我送到了那个地方。”

    我说:“什么人?”

    令狐山说:“我们的人。”

    我说:“就是说,你们的人知道怎么出去?”

    令狐山说:“你知道太阳墓吧?坟墓四周都是木桩,组成7个圆圈,圆圈之外,是一道道放射线,象征太阳的光芒。没人知道,地下有很多条通道,正好和那些放射线一致,其中只有一条通道,可以离开迷魂地。”

    我说:“你怎么不早说!太阳墓在西边,我们应该朝西走啊。”

    令狐山摇脑袋:“我也不知道哪条通道是对的。”

    我说:“你们的人都不知道?”

    令狐山说:“只有最老的类人才知道,那是绝密,只有在他们临死的时候,才会传给除了他们之外最老的类人。当时,就是他把我送出去的。”

    我说:“那你记不记得你走的是哪条通道?”

    令狐山说:“我被蒙着眼睛!”

    我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

    令狐山说:“为了防止我们贪恋人类的繁华,背叛种族,逃离罗布泊。”

    我说:“我们可以去试试。”

    令狐山又摇脑袋了:“只要走错了,必死无疑。”

    我说:“为什么必死无疑?”

    令狐山说:“那些通道不是我们设置的。”

    我说:“那是谁?”

    令狐山低低地说:“也许是地心婴孩吧,我不确定。”

    我倒吸了口凉气。

    令狐山继续说:“我们只知道,只能走对,不能走错。另外,就算我知道哪条通道是对的,你们也无法通过”

    我说:“怎么说?”

    令狐山说:“只有我们类人才可以,因为那些通道太深了,没有你们人类需要的氧气。”

    季风看了看令狐山,瞪大了眼睛:“你不需要氧气?”

    令狐山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下缄口了。看来,他很忌讳让季风察觉出他的不同。

    季风又说:“就是说,我们只能死在这里了?”

    我忽然想起来,湖边那三个气瓶,其中两个是复制的。

    我说:“我们一定要试试!我们先到湖边,那里有气瓶!然后,你带我们去太阳墓,再想办法找到那条通道!”

    令狐山好像听见了什么,突然趴在了地上,动作十分敏捷。

    我看着他,小声说:“地下有人?”

    令狐山没说话。

    我和季风都盯着他,他突然站起来,走出了帐篷,我和季风也跟出去了。

    我们围着帐篷转圈,再次看见了那个赤身裸体的小孩,正站在余纯顺的墓碑前,冲着墓碑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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