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说说谢道韫。水散人闹出的动静,自然而然也惊动家里的仆人。仆人们抱成一团互相壮着胆,提着灯笼走出来查看情况。
仆人们看见夫人一个人拿着蜡烛站在东边院子吹着寒冷的夜风,围墙边上还躺着一个胸口中箭的,相貌猥琐丑陋、表情恐怖的男人。仆人们惊叫着挤在一起,不敢上前。
刘姨是众人中胆子最大的一个,她提着灯笼走到谢道韫身边,声音略微颤抖地问:“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老爷呢?”
谢道韫鼓起勇气,拿出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架势,镇定自若地说:“这个人是五斗米教的淫贼,是上一次把我从家里掳走的其中之一。这次翻墙进来想必又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幸亏我夫君发现及时,一箭将他射杀,我夫君此刻正在追捕另一名淫贼。”
仆人们纷纷惊呼道:“另一名淫贼?还有同伙?”
谢道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镇定果敢,道:“刘姨,马上安排两个人去报官!这件事一定要官府出面解决。”
刘姨派了小然和张姨前去报官。
谢道韫问:“刘姨,这个淫贼到底踩到了什么?”
刘姨道:“那是老爷前几天埋在围墙边的钉子,老爷说家里全是女眷,他放心不下,所以埋些钉子在围墙边,作防贼之用。”
谢道韫道:“原来是这样!好了,大家暂时先不要去睡,一起到客厅等候官府的人到来!”
没过多久,小然和张姨带着两个值夜的武吏前来。这里是建威府府掾的家,算是自己人,对方又是谢家大小姐,武吏不敢怠慢,马上将水散人从钉子阵里抬出来,检查他的身体,搜出一块五斗米教的令牌。五斗米教已经被取缔单单持有令牌就可以拘捕,何况还翻墙入室。武吏秉公办理,在客厅向谢道韫询问案情,做好记录再请谢道韫签字画押。
两位武吏起身拱手道:“王夫人,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我们也没什么疑问,就不再打搅,先行告辞!”
谢道韫起身道:“能不能劳烦两位将那淫贼的尸首抬出去。我夫君出去追另一名淫贼了,我们都是女人,实在害怕!”
武吏道:“这个没有问题,我们先把尸体搬到门口,再回衙门找搬尸工来运尸。”
谢道韫欠身施礼道:“有劳两位了!刘姨,给两位差爷发些赏银!”
武吏慌忙道:“王夫人太客气了!我们只是在做份内之事,何况王大人还是我们衙门的府掾。”
谢道韫道:“两位尽心尽力,这只是我的小小心意!”
刘姨给了每人二两银子。
武吏收下银子后,拱手道:“多谢王夫人!我们这就去干活!”
谢道韫让小凌和桂姨一起去举灯笼为两位武吏照明。
王质已经出去很久了,谢道韫看着天色不免有些担心,心想:夫君追出去那么久,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这时候,小凌提着灯笼飞奔回来,喜笑颜开地说:“小姐,姑爷回来了。”
谢道韫喜上眉梢,赶紧由小凌带路迎接夫君。王质此刻在门外告知两位武吏他出去追另一名淫贼的结果,并且向武吏询问了案件的处理情况。
王质告别武吏,关上大门,谢道韫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王质亲吻她的额头,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谢道韫用责备的语气问:“为什么出去那么久才回来?”
王质牵着谢道韫的手返回卧室,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详尽地告诉了她。
谢道韫道:“有几处不合理的地方。”
王质笑道:“娘子,给我说说。”
谢道韫:“坞堡堡主不过是割据一小块地方的世族地主罢了,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渗透到各个地方,花费十年去寻找一个人的。而且他们还不肯告诉你银婴姓什么。”
王质笑问:“娘子的结论是什么?”
谢道韫道:“银婴姓符,并不是堡主的女儿,而是前秦的公主。这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为什么桓温要掳走银婴。”
王质赞许道:“我的娘子实在聪明!”
谢道韫问:“可是这该怎么办呢?寻找银婴只是他们的其中一个任务,酒庄还是一个情报网络。”
王质道:“什么都不要管!家里全是女眷,我惹不起!只要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
谢道韫趴在王质胸膛上,道:“好吧!什么都听你的。我困了!这样趴着好舒服。”
王质低下头亲吻谢道韫的额头,微笑着轻声道:“那就这样睡吧!”
王质用手拉过棉被为谢道韫盖上。
在那一间偏僻的民宅中,躺在床上的逆鳞突然睁开眼睛,望着屋顶,随后坐起来检查一下身体。
逆鳞走出屋子,看到司风和司炎正在院子里喝酒聊天,便问:“今天是第几天了?”
司风和司炎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都被吓了一跳。两人回过头来盯着逆鳞,脸上又惊又喜。
司风对司炎说:“没想到还真的复活了!这下子,老祖宗肯定高兴坏了。”
司炎上下打量着逆鳞,点头道:“嗯!”
逆鳞不耐烦地问:“你们没听到我问话吗?今天是第几天了?”
逆鳞如此无礼,司炎的脾气也上来了,道:“逆鳞,我们是尊者,你最好对我们客气一点!”
逆鳞道:“不服气吗?老子是不死身!谁怕谁啊?”
司炎念咒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烈焰!”
司炎手掌心的绿色咒印上莫名地燃起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司炎道:“我倒想看看把你烧成了焦炭,你还能不能复活!”
逆鳞笑道:“你手上那玩意好像挺好玩的!”
司风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逆鳞,现在还没天亮,算是六天半吧!”
逆鳞狂喜道:“太好了!看来我每次复活所需要的时间会减少。”
司风问:“逆鳞,你是怎么获得这种能力的?”
逆鳞道:“老子才不告诉你!”
司风问:“我们听闻孙泰已经登仙了,是不是真的?”
逆鳞道:“什么?教主登仙了?”
司风道:“原来你不知道!那孙恩为什么要攻打武卫营,杀王凝之?”
逆鳞摇头道:“不知道!”
司炎怒道:“你这个混蛋!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叫我们守你七天?”
逆鳞道:“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什么都知道!”
司风问:“谁?”
逆鳞道:“王质!”
司风问:“王质是谁?”
逆鳞道:“新来的左护法!”
司风问:“清虚呢?”
逆鳞道:“被王质杀了。”
司风问:“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肯定王质什么都知道?”
逆鳞道:“因为我也被他杀了!等我醒来后,庄园已经被大火烧毁,不能自称是五斗米教的人。”
司炎对司风说:“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先把逆鳞带回去让老祖宗高兴高兴吧。”
逆鳞道:“不杀了王质,我哪儿也不去!如果你们想知道五斗米教的事,倒不如和我一起去找王质问个明白?”
司风问:“只有杀了王质,你才跟我们走?”
逆鳞恨恨地说:“不杀王质,我逆鳞誓不为人!”
司风对司炎说:“去找找王质吧?一来可以打听有关五斗米教的事,二来可以让逆鳞心甘情愿地跟我们走。”
司炎道:“好吧!”
司风问:“逆鳞,你想怎么做?”
逆鳞道:“王质那日和武吏一起出现,他现在很可能在衙门当差。我想去建威府看看。”
司风问:“你不会想大闹建威府吧?”
逆鳞道:“怕什么?你们不是会秘术吗?”
司风道:“秘术只是借用了仙人的力量,但是我们不是神仙,我们的命只有一条!”
逆鳞笑道:“不必担心!不需要大闹,只需要抓一、两个人问问就行。哎呀!我快要饿死了,这里有吃的吗?”
司风道:“你到厨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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