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生醒了,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脑袋,带着些梦里的情绪愤怒又惊惧地看人,见赵无衣也同样捂着头咧着嘴,她才意识到,是做梦了。
“无衣你没事吧?”林生生赶紧凑过去看。
她踮起脚,努力掰着又怕扯着赵无衣的头,动作轻柔地移开赵无衣的手指,赵无衣骨节分明的手与她有些肉感的手不同。
“有些红了。”赵无衣额头上有枣子大小的红印,林生生又愧疚起来。
睡个觉,都能撞到赵无衣。
不对,她安分地趴在书桌上睡,总不会满地梦游去撞他吧,唯一的解释就是赵无衣靠过来了。
林生生眼神里带了审视,不过并没别的意思:“你来干什么,不是睡了吗?”
赵无衣正想着怎么解释他不在房里是去哪儿了,林生生已经为他说出了说辞。
“啊,我看你去哪了,看着书房还亮着就过来了。”
“你刚刚不知道嘟嘟囔囔什么,我以为怎么了,就凑过来了,正好……”
林生生嘴巴呈圆形,没出声,只是点点头。
弟弟还挺贴心。
林生生大剌剌地用手捧住赵无衣的脸,往额头上吹气,赵无衣躬着身子配合林生生。
房门外,关子还担心着赵无衣,转头就瞧看屋里俩人似乎是亲上了。
嗯,亲上了。
嗯?亲上了?
关子睁大了眼。
错觉似的,等关子再睁开眼,屋里的两个人站的好好的。
关子挠挠头。
“困了就去屋里睡吧。”赵无衣轻轻说一句,赶紧逃走。
方才林生生捧着他的脸,他的心跳从没那样剧烈过,再待下去,林生生恐怕都要听到了。
林生生点点头,方才梦里的惊惧已经烟消云散。
她看着高瘦高瘦的赵无衣想,以后谁要是嫁给无衣就享福了,无衣多会疼人啊。
不过现在的赵无衣太瘦了,要是能再胖些,就更好了。
林生生脑子里已经列出了一系列菜名,明日让巧儿买鹅,后日买酱牛肉,再之后买……
月上柳梢,上都城恢复了平静。
长公主府里却热闹非凡,成了一锅粥,她坐中堂,顾渊与端王爷分边而坐,堂下跪着个柳无眉,顾渊眸子似要沁出血来。
林生生这一夜后来睡得极香,不知不觉就公鸡报晓了。
赵无衣这些日子看起来身体好多了,便与林生生一道去给祖母请早安。
不远之处的林府与赵无衣和林生生的赵府全然不是一种样子,春日到了,圆子里景致慢慢着了色,人丁旺人气多,触目所及都能见着人,有时候还能遇着丫鬟们嬉笑。
赵无衣自小长大到的府便又是另一种情况了,府里的人生来就像很多个寡言少语的赵无衣,除了“是”不会有别的话,更叫人压抑。
“像是两个的中和”,林生生听到嘟囔,转头问赵无衣说什么,赵无衣摇摇头。
桃花杏花结了苞,开了花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院子里,煞是好看。
林家老太太这回没躺在床上盖着几层厚棉被,也不似上次见到的,有气无力的模样,老太太瞧着面色好多了,坐在软塌上吃着饭后小食。
赵无衣看林家老太太的手腕,一边一个,戴着他上次送的镯子。
赵无衣收起心神,给林家老太太行了礼。
“真好,快起来,快起来!”
兴许真的是因着冲喜,老太太身体好了起来,林家老太太怎么看赵无衣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
赵无衣这下真的确定,之前老太太珍视的血红玉确实是有问题的。
赵无衣逡巡一周,他能在林府递消息,想必那位想害老太太的也是。赵无衣称赞起那块血红玉,难得地话多了起来。
林生生瞧着,十分满意。
“祖母,血红玉这么稀有,打哪个贵人处来的啊?一般的应该也没有吧。”
说起这个,林家老太太倒是颇扬眉吐气,她回忆起那场宴席,满目敬意与笑意。
天子称赞了林斋,称林家老太太教出个为国为民的好臣子,特意赏她一块血红玉。老太太还说,等以后有了外孙,她也要将这个讲给外孙听。
林生生忙阻了祖母的话头,赵无衣日后是要与她和离的,哪门子的孩子。
林生生悄悄看赵无衣一眼,怕他介意,赵无衣却笑着,眸子垂下。
她想,无衣真是好修养啊。
从祖母屋里出来,林生生和赵无衣并肩走着,忽然说了句“谢谢”。
要不是赵无衣,上都城恐怕真的没人娶她,祖母恐怕也会因此而离世。
上辈子,林生生嫁给顾渊的第二日,祖母就没了。如今祖母能好好地与她说与她笑,真的多亏赵无衣。
祖母也真的一日日身体在好起来,赵无衣一定命里带福,林生生这样想。
赵无衣懂了,无声地扯起嘴角。
林生生与赵无衣行至回廊时,林生生忽然顿住脚步,盯着一个下人看了许久,林生生觉得,这个人好像很熟悉。
不是她院里的,也不是祖母院里的,林生生摇摇头,自家院里的人眼熟多正常啊。
“怎么了?”赵无衣发现林生生没跟上,回过寻她。
“没事。”林生生快步跟上。
走出林府,林生生却没跟着赵无衣往左转,左边不远处就是他们的赵府。
“无衣,你先回家吧,我有点事。”
与上次一样。
如今上都城不太安宁,赵无衣有些担心,面上故作疏离地问:“不用我一起吗?”林生生摆摆手,“不用不用。”
赵无衣淡淡地转身,心下却不似方才热络了,他的娘子有事瞒着他,不想他知道。
虽然他有许多种方式知道,可小娘子不需要他。
赵无衣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在院子晒太阳的关子一睁开眼就见到一脸冰霜的赵无衣,“少……”关子碰了一鼻子灰,赵无衣风一般地从关子面前走过,带过一阵风。
坐下的赵无衣平复之后想起老太太说的血红玉来。
御赐,他知道的,若不是赏随身之物,一般会让身边的公公去拿,在何处签字,在何处取,大大小小至少要经过数十人,这人真是藏的很深。
不过赵无衣有了新的思绪,一个关系简单的老太太,能招致杀身之祸,还是在称赞儿子的宴席上,应该与林斋有莫大的关系。
只是官场之人如云,林斋又素来“不近人情”,得罪的人明面上许多,暗地里就更不知道了。
还真是费脑筋。
林生生从林府出来径直朝端王爷府走去。
她昨日应承下端王爷,要将“顾”字腰牌给他送过来。她也想探听下那事的进展,于是自己来了。
端王爷府大门紧闭,如往日一般,门前并不热闹。
林生生上前,忽然有个人从一旁闪了过来。
林生生下意识往后退。
是顾渊。
他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生生将藏有“顾”字腰牌的胳膊无声地往后藏了藏,虽心里心虚,面上依然佯装镇定。
“小侯爷……真是巧啊。”
能在端王爷府前遇着,林生生打了一个十分生硬的招呼。
“是啊,好巧啊,赵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你昨日也来了端王爷府?”
“往端王爷府跑这么勤,有什么事么?本侯爷也许能帮到呢?”
林生生暗道不好,顾渊八成是为着柳无眉的事来的。若只是柳无眉的事,她还好圆过去,可是她袖里藏了“顾”字腰牌,看情况,并不是很妙。
“小侯爷来找端王爷定是有事,小女不便打扰,便改日再来罢。”林生生又退后一步,行礼转身就要溜。
可刚一转身,就被顾渊扯住了肩膀,林生生有些慌。
“我是来找你的,林生生。”
顾渊一字一句,林生生的心脏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昨晚,柳无眉深情异常,端王爷要请她入府,她愣是把妇唱夫随那出戏唱的很好,说自己已经是顾渊的人,死是顾渊的鬼。
端王爷说什么也要要人,可顾渊的妾室岂是可以被这样要走的,他也不让。
顾渊瞧着跪着的柳无眉,觉得烦透了。
后来回府,他将柳无眉拘了起来,外面更是派了人看守,他不想再因为柳无眉多出许多事来。
问了护卫,顾渊得知柳无眉与林生生打了照面。
林生生,他反复念着这名字,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算无眉的行踪是路人亲眼所见泄漏的,可那又怎么解释,林生生知道柳无眉的事情?
他扪心自问将柳无眉藏的很好,柳无眉那阵子也安分,怎么就……被她知道了。
林生生,身上有诸多神秘。
他觉着,林生生还会找端王爷。
果真,他在端王府前等着她了。
林生生身子僵硬,她努力镇静,思考着当下破局之法,被顾渊强制着转了回去。
顾渊的眼睛似钳子一般,死死盯着林生生,林生生肩上的手按压得紧实,一股无形的威压渗进林生生身体里。
林生生很熟悉这种感觉。
林生生思考着应对之法,忽然,顾渊拍了她的肩。
只听见什么东西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顾渊望去,眸子更寒。
“顾”字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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