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没?”沈一欧问了句。
边崎之呼吸很平稳,看样子已经睡熟过去。
沈一欧却是有了笑,一路负重到家,这种负重感他并不讨厌,反而觉得不再那么悬空,不再失重。
“钥匙呢?”沈一欧放下他。
边崎之没睡舒服,还黏在他身上,小声喃喃:“没有钥匙,只有词典。”
沈一欧:“……”
“不拿出来就把你扔门口了啊。”
“拿。”边崎之说着又去拉书包。
“我说钥匙,不是词典。”沈一欧哭笑不得:“况且这里面没有词典。”
在沈一欧一番逼迫和恳求下终于开了门。
他解脱般把边崎之扔在床上。
没什么需要照顾的,就特么喝三瓶,算不上喝醉了,顶多是喝睡了,于是他也就转身要走。
刚转身手就被拉住了。
沈一欧心一抖,全身僵硬,眉眼却生出紧张的眸色。
边崎之迷迷糊糊说:“饭饭你爪子怎么变长了。”
沈一欧:“……”
“我给你剪剪指甲。”边崎之坐了起来。
沈一欧挣扎了两下,却没挣开,不是说力不够,是心太满。
“给老子躺好。”沈一欧反抓住他的手,即刻又松开了。
边崎之的动作惊醒了一旁睡觉的饭饭,它睁了眼,盯着边崎之,边崎之转眼看向它,虚着眼:“你谁啊?哪儿来的小野猫?”
小野猫饭饭:“……”
最后的最后,边崎之说什么也要把饭饭赶出去,沈一欧无奈只好把饭饭带回来自己房间,让边崎之自己自生自灭吧。
这只小猫还是很乖的,不吵不闹,就窝在沈一欧书桌一旁睡觉,沈一欧也不由得放缓了翻书的动作。
呼吸很轻,动作不重,和静夜很搭。
次日,边崎之一醒来习惯往旁边摸了把,声音带着哑:“饭饭呢?”
他下床找了一圈都不见踪迹。
紧接着沈一欧的门就被敲开了。
“饭饭失踪了!”边崎之满脸震惊与焦躁。
沈一欧无力地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低声说:“你睡傻了?”
边崎之正想骂人就见一只小灰猫从房间里蹦出来,钻进了边崎之怀里。
“怎么在你这儿?”边崎之抱住饭饭。
“自己想。”沈一欧赶人:“快点滚,我要睡觉。”
边崎之抱着饭饭转身回家,低头问它:“我昨晚干了什么?”
饭饭叫了两声。
“你怎么阿攸房间去睡了?”边崎之看着它:“一点都不乖。”
饭饭有苦说不出。
边崎之洗了澡才去学校。
沈一欧今天来得很晚。
“哆哆呢?”沈一欧问。
张缶看他一眼,漫不经心答:“请假了。”
“谁请的?”沈一欧道:“他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请个屁的假。”
张缶这才稍稍反应过来:“打电话干嘛?也给我打了,我没接,怕她是串通我妈查我岗。”
“昨晚跟阿姨吵了一架,人跑了,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沈一欧说着起身:“我去找他。”
“我也去。”张缶跟着起身。
“去哪儿!”边崎之连忙挤出位置:“我也去!”
三人声都没吱,从一楼围墙翻了出去。
“他会去哪儿?”张缶问道:“网吧会吗?”
“不一定。”几人走得很急:“他不是喜欢网吧的人,顺便也找找吧。”
不知事情的边崎之匆匆跟上:“谁跑了?”
“哆哆。”张缶道。
不远处徐亚也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三人前面。
“不都说了你不用出来吗?”沈一欧看着他:“你们这节英语课。”
“我跟公主请假了。”徐亚道:“不是翘课。”
沈一欧没再说什么。
“分开找吧。”张缶说:“阿攸和边崎之往上桥那边去,我跟鸭哥往哆哆家附近找。”
“行。”几人纷纷答应。
“他为什么跑了?”边崎之跟上沈一欧的步子。
“不知道。”沈一欧说:“压力太大了吧。”
“待会儿我去酒吧里找,你先往前面走,我后面来追你。”沈一欧说:“你手机带了吧?”
“带了带了。”边崎之说。
原以为他会说找到了说一声,但沈一欧却是说:“迷路了打电话。”
“我哪有那么傻缺。”边崎之说:“还不至于迷路。”
“但愿。”沈一欧说。
沈一欧把整条路的门市的翻找了一遍,就连烟馆都没落下。
边崎之跟着他一路乱闯。
徐亚和张缶那边也不露门店,挨家挨户的门市都进了去,麻将馆,小卖部,总之什么的什么都找了,就是不见人影。
沈一欧停在酒吧门口,他看了眼边崎之:“你先往前面去。”
他说着进了酒吧。
“阿攸?你怎么来了?”酒吧里有熟人喊了声。
沈一欧简骇言之:“路过。”
“查一下台。”他撑着吧台:“有没有一个叫何哆哆的订过台,口字旁那个哆。”
吧台工作员低头在电脑上翻找,后又抬头来说:“没有。”
沈一欧得声道过谢又转身涌入了人群。
不断有人缠上来让他喝酒抽烟的,他一一谢绝,在灯红酒绿下细细寻觅。
边崎之也走到了上桥,一路上连路旁的树林都没放过。
他终于走到上次来过的那条小河,站在公路上往下望去,忽的目光一定,他好像看见了。
小河大石上,坐着一个小胖子,手里捻着一支铅笔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刻画着什么。
“哆哆!”边崎之喊着跑了过去。
何哆哆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的,不只我,阿攸、张缶、徐亚,都来了。”边崎之坐到他旁边去:“跟我回去吧。”
“我才不走。”何哆哆低下眉去继续画:“走了就得回家,回家就要吵架,烦。”
“怎么了?跟谁吵架?”边崎之小声问道:“趁着大家都还没找到你,跟我讲讲吧。”
何哆哆顿了顿看向他。
边崎之一笑,说道:“我也经常离家出走,我懂你。”
“你为什么离家出走?”何哆哆问道。
“因为家里没人跟我玩儿,我爸工作忙,我只好离家出走去找别的小朋友玩儿啦。”边崎之说。
“这也算离家出走?”何哆哆嘴角一抽。
边崎之不顾他:“你快点跟我说,不然等会儿阿攸就来了。”
“都是些破事儿,没什么好说的。”何哆哆说。
都是些破事儿,不过就是一家人的禁锢思想。
何哆哆生活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里,拥有和普通孩子一样的烦恼。
大人总拿成绩说事,总是不理解孩子的所作所为,总是拿自己那一套看法来待孩子。
何哆哆常年忍受,也就是昨天晚上,一个没忍住,跟妈妈吵了起来。
“你看看你成天哪有个学生的样子,天天跟着张缶,沈一欧他们混混混,一天天的不想学习,就知道打游戏,出去玩,你到底还想不想学了!”妈妈扯着嗓子吼道。
何哆哆捏着铅笔,怒意上头间他捏断了笔,他猛地甩了断笔,站起身来:“你说我就说我,天天扯张缶他们干嘛!张缶他体训队队长,体考成绩全校第一,还有沈一欧不是什么坏学生,我为什么能考四百你不清楚吗?!那段时间阿攸不休不眠给我补课,你天天笑着对人家,现在又把他说成混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都敢对我大吼大叫了?”妈妈双眼直瞪:“反了天了,你是不是还要打我了!还说没有跟那些人学坏!你以前会这样大吼大叫吗?!”
何哆哆双眼充怒,红丝满布,声音都有点哽:“你到底哪点看不惯我?我以前考倒数你骂我,我现在考前几你还是不放过我?!我哪里就没在学习了?是不是非得我把自己学疯学傻你才能罢休,你才能放过我,你才能不一口一个混混!”
“你……”妈妈哽住话头,双眼湿去。
何哆哆狠狠缓了几口气,怒视着她,声音却变得平静起来:“我死给你看行吗?”
妈妈双眼一瞪,抬手一巴掌打在何哆哆脸颊,随即捂着嘴流了泪:“你都是在说什么?!我跟爸爸拼死拼活地送你去学美术,为的就是你考个好大学以后有好出路,你还说这种话,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妈了?!”
何哆哆眼睛通红,死忍着泪,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你们辛苦,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辛苦我才拼命学习,但我能力有限,我不能像别人家孩子那样考上清华北大给你们争光,我没那个能力,我不是天才,学习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每天要画画,要背文言文,要记单词,要做好多好多作业,我说了我尽力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既然那么多作业那你就别成天玩啊,有作业还跟人出去吃喝玩乐。”妈妈喊道:“时间都拿来学习不行吗?!”
何哆哆气得笑了下:“你是不是只看得到我玩儿?”
“美术我不学了,这学我也不上了。”何哆哆说完这句砸门而出。
……
“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那些大人到底在想什么?”何哆哆说着眼睛都红了:“是要把人逼死才心算吗?”
边崎之安安静静听他说完这一通,无奈看了他一眼:“美术继续学,你很有天赋,学也继续上。知道你苦,但你不能因为这些浪费了自己。”
“不想学了,我什么都不想了。”何哆哆猛地扔开那块石头:“老子现在只想死给她看。”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极端吗?”边崎之问他。
何哆哆无力道:“不知道。”
“因为你总能着她的道。”边崎之说:“因为她认定只要她骂你几句你就会好好去学,她觉得她那些言语足够让你有动力。”
何哆哆突然平静下来,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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