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崇祯皇帝如何利用东江镇的资源,来体现自己爱民恤民的仁君之色。

    圣旨的颁下,使得移民辽东成为了国家政策,这可比东江镇的宣传和招揽强得太多。

    而移民也为崇祯解决了不少问题,比如逃入关在京畿地区安置的辽人,比如西北成千上万的流民,都给社会造成了不稳定。

    辽人返乡,流民安居,在崇祯和朝臣看来,就是釜底抽薪,杜绝了祸患之源。

    再加上三月的时候,陕西的农民起义军杀入山西境内,突破了陕西一省,呈现蔓延之势,更是不得不引起君臣的警惕和注意了。

    在内外交困的局势下,崇祯愈发意识到辽东战事的拖累。如果不是军费太高,朝廷就能拿出钱粮赈济灾民,流民作乱又怎能愈演愈烈?

    现在,祖大寿的三万多人马已经收缩回宁远,崇祯只把他们当作关门的缓冲,却对他们能平辽灭虏不抱任何希望。

    所以,平辽的重任就不得不落在了东江镇身上。对于毛文龙的上奏,崇祯并没有多少犹豫便一一应允。

    只要不花自己的钱,什么事情都好说。况且,还全指望着东江镇灭掉建奴呢!

    只要能省钱,崇祯的智商就急剧下线,对后果考虑得很少。

    本来想从东江镇购买火枪,可看到报价后,崇祯又询问了兵部、工部,便改成了由兵器局仿制打造。

    可这钱却是万万不能省的,按照匠户的体制,上有贪腐官员,下有胡混日子的匠人,打造出来的火枪与明军畏之如虎的鸟铳,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除了火枪,在徐光启和孙元化的建议下,打造红夷大炮也从计划付诸实施。

    只不过,因为东江镇不稀罕,其他明军的用处也不大。孙元化负责打造的火炮,基本上都用来加强蓟镇和京城的防御。

    如今的形势比历史上要好很多,京畿战乱的影响虽然恶劣,但最终的损失还不算太大。

    被掳掠的老百姓返乡重建家园,朝廷也给予了一些资助赈恤,总算没误了春耕。人心逐渐稳定,局势也看似稳定下来。

    但这只是表面,朝堂上因为建虏入冠、袁宗焕下狱而造成的地震,依然余波不断,争权夺利的大戏远未唱完。

    史书上称之为阉党余孽借机翻逆案,打击东林党。东林党内阁大学士韩爌、钱龙锡、成基命、李标等去职,而代之以周延儒、温体仁等佞臣入主内阁。

    谁让东林党拿着写史书的笔呢,他们的人个个都高风亮节,个个都廉洁清正。但实际上都是贪污腐败,寡廉鲜耻。

    东林党再遭打击,这一幕何其相似?

    天启帝初登基时,也是重用东林党,所谓“众正盈朝”。可等天启帝看清他们的嘴脸时,不得不利用宦官集体对东林党进行打击压制。

    崇祯登基后,贬斥阉党,东林党又卷土重来。只不过,也就两年时间,他们又搞砸了。

    一群只会打嘴炮的伪君子,狗屁不是的无能之辈。

    这是郭大靖给东林党的评价,只看东林党的大本营—江南,在明末风雨飘摇、亡国不远时的表现,也就清楚知道东林党是个什么德性了。

    东林党的领袖之一钱谦益,置豪宅、买名妓,最名因“水太冷”而名垂“青史”;

    东林党的其他官员,不管是在职,还是退休,又有哪一个不是良田千亩、高宅大院?

    北方水深火热,南方歌舞升平。而东林党还要为商人士绅鼓与呼,要朝廷别与民争利,加税增赋就往已经吃不上饭的农民头上压。

    不仅是东林党,还有宗室勋贵,都是一路的货色。崇祯穷得尿血,厚着脸皮伸手要捐款,这帮家伙有金山银山,却不肯拿出些许的钱财救国恤民。

    都说富人家的地缝,扫一扫也够穷人吃三年。

    但是在宗室、勋贵、官绅、富商们眼里,他们一丁点的利益被损害,就犹如在他们身上割肉那么痛苦。

    过惯了优渥日子,哪里又能过“勒紧裤带”的生活。在他们看来,不管是国家,还是百姓,都没有他们的一己私利更重要罢了。

    对此,郭大靖早已看得通透,也在憋着劲儿,等到自己入主天下时,便要拿肥“朱”和为富不仁的王八蛋们开刀。

    而远在京城的军情部的谍报人员,也进入了轮换期。有走的,有留的,有新来的,总的原则是缩减情报站点。

    袁崇焕已经不复为患,朝堂上的事情,以及崇祯的行动,郭大靖不想管,也管不着。

    而鼓励移民的圣旨一下,何贵忠就更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酒馆已经盘了出去,他收拾好行囊,便要和两个伙计兼手下前往秦皇岛,顺路押送一批牲口回辽了。

    早早的,何贵忠便吃过饭,背着手在店里、院里转悠着。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这里是他付出心血,打出名号的店铺,每张桌子、每把椅子,他都曾擦拭过。甚至于哪张桌子上有什么样的划痕,他都知道得清楚。

    耳边似乎还有酒客的喧嚣,鼻中还残存着酒肉的香味,热闹是热闹,赚钱也不是假的,可这毕竟不是他的家。

    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小翠和小龙对着何老板躬身施礼,有些讷讷地不知怎么开口。

    何贵忠露出笑容,说道:“不用你们相送,尽快找好住处,找好营生,才是最重要的。”

    “不,不是。”小翠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脸上也泛起了红云,“我们,我们想跟着您。”

    难怪脸红,难怪不太好说出口,这属于反复无常,属于秃噜反胀。

    要知道,在半个月前,何贵忠就已经开始向外盘店,并遣散了雇的伙计。当时就询问过小翠姐弟,并讲过去辽东不用担心生计的事情。

    但小翠婉言拒绝了,这让何贵忠心里颇不痛快。但他还是按照其他伙计的标准,给了姐弟两个月的工钱,作为遣散费。

    见何老板皱起眉头,并没有马上说话,小翠心知理屈,深深地拜倒在地,颤声道:“是我不懂事儿,不识好人心,现在万分的后悔,万分的没脸儿,又要求何老板。”

    小虎也磕了个头,说道:“何老板是天底下最善心的人,是我们忘恩负义,是我们不知天高地厚……”

    对于去辽东,姐弟俩是心存顾虑,甚至是害怕恐惧的。这也是她们之前没有答应何贵忠的主要原因。

    可在这京城,姐弟俩也实在难以过活。

    当时多数都是男人在挣钱养家,哪有女人打工赚钱的。有也是女佣,或是洗洗涮涮的,没见酒馆和茶楼用的是女服务员。

    小翠还带着个半大的弟弟,又哪里找包吃包住、还给开工钱的好活儿?

    不仅是四处碰壁,还打碎盘子被揍过,甚至被人调戏过,种种艰辛难以述说。姐弟俩才知道世道艰难,万般无奈之下,又厚着脸皮来求何贵忠。

    何贵忠听着这后悔服软道歉的话,又看到小翠手上的淤青,不禁心软了下来。

    “我们今天就走,你们没准备好,可等不了。”何贵忠的话硬硬的,但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小翠赶忙没口子地应着。

    小龙也赶忙说道:“俺们昨天就在店外面晃悠,怎么也没脸进来。”

    “起来吧!”何贵忠翻了下眼睛,说道:“吃饭了吗?没吃就在街上买点垫巴,还有钱吧?”

    “有,有钱。”小翠和小龙站起身,把几两银子捧在手里递给何贵忠,“没花多少,我们跟着何叔,这钱得还给您。”

    何贵忠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你们自己留着吧!”

    此时,两个手下牵着马、赶着车在店门口停下,进来招呼何贵忠。两人看到小翠姐弟也不意外,人就是他们放进来的,态度还是亲近得很。

    “走吧!”何贵忠走出大门,回头看了一眼“东来顺”的招牌,自失地一笑,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向城门笃笃行去。

    天子脚下,京师繁华,也不过尔尔。

    何贵忠的车马行过阴暗的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明媚的春光洒在身上,令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小翠姐弟俩坐在车上,离得京城越来越远,看到的乡间野地、青草小花,心情也舒惬起来。

    “没想到何老板骑马这么厉害。”小龙很是诧异,没想到自家老板的骑术这般熟练。

    伙计陈忠笑了起来,说道:“你们没想到的事情多了,以后慢慢就知道了。何老板不只骑马厉害,还和郭……”

    总算是还有警觉,陈忠欲言又止,自失地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以后会知道的。”

    小翠和小龙互相瞅了瞅,却打死也猜不到,何老板还杀过建虏,与郭大将军并肩作战过。

    但他们也没有多想,看着周围的景致,带着些许忐忑,奔向了千里之外的辽东,奔向了新的生活。

    ………………

    秦皇岛。

    三座码头已经建好,一座能够停靠目前东江军最大的海船,另两座则要小一些。

    春耕已过,终于能够雇佣到足够的人手。码头数里外,一大排院落正在施工。这里将是移民的临时住所,等待海船驶往辽东。

    不远处还有一座小营寨,驻扎着一百多人的火枪兵,保卫着港口设施,并负责秩序,以及弹压可能发生的骚乱。

    孟浩,被郭大靖派在秦皇岛,是负责运人运马、维持港口运行的主官。遵化大捷,报功的名单里有他,现在的正式官职已是都司。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数量和质量。”孟浩面带不悦地正训着几个手下,“你们要没那个能力,就与商人联系呀,只要他们的报价不是太离谱,也可以接受。”

    一个穿着翻毛皮衣,圆脸小眼,很象个商人的手下,开口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在宣大马市,要给守关的兵将,还有马市的官员贿赂,才允许去马市交易。这样算下来,马匹的价格就要超出很多了。”

    “是啊!”另一个手人附和道:“从宣大到这里,路途又遥远,驱赶马牛到达,耗费很大。”

    孟浩疑惑地问道:“那为何有些商人购得的马匹价格并不算太高,他们难道不需要行贿吗?”

    “他们也行贿。”圆脸手下眨巴着小眼睛,说道:“可他们除了往加买马牛羊,还向外走私禁品。一来一去,他们都赚钱,自然能把马价压下来了。”

    “咱们要是走私,肯定被宣大的兵将严查。”另一个手下继续说道:“那些商人和他们都是长期勾连,自然睁一眼闭一眼。”

    孟浩皱紧了眉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门道。守卫边关的兵将,竟然如此不堪,直接参与走私,还收受贿赂。

    “也只有喜峰口新开的马市还好些。”手下继续汇报道:“但边外的虎墩兔正与降金的蒙古诸部开战,马市交易的规模还不大。”

    孟浩无奈地叹了口气,拱了拱手,说道:“是我错怪你们了。”

    又有手下汇报道:“大人,马市交易,蒙古人更愿意以货易货。布匹、绸缎、铁锅等日用品,还有茶叶和粮食,是他们更喜欢要的。”

    “当然,铁器和粮食可是禁品,与边关兵将没有交结的话,容易被抓被查。”

    孟浩挠了挠头,甚是郁闷,没想到一个马市交易竟然有如此多的道道儿。

    “还是跟贩马的商人建起联系比较好,省事。”圆脸手下建议道:“他们需要什么,咱们想办法去弄。至于他们怎么走私,咱们就管不着,也没责任了。”

    孟浩伸手点了点圆脸,说道:“嗯,你的建议很好,先这么办吧!你们也知道,咱们东江镇就缺牛马,买到的越多,功劳越大。”

    几个手下领命而去,只留下孟浩叹气摇头。

    原本是想省下给商人的差价,现在看来却是不太现实。好在,按照市面上的马牛价格,从商人手中直接大量购买的话,也能省下不少。

    除了马牛,就是移民。东江镇还很缺人,可圣旨虽下,要移民辽东的百姓依然不多。

    现在,只能看从西北的灾民中,官府能送来多少了。可依官府的办事效率,也不能有太大的希望。

    孟浩轻抚着额头,苦思着办法,却一时并没有什么头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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