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入冬入夏速度都快。二月还没到中旬,  陈景深起去倒杯水的功夫,回来时窗户已经沾『毛』『毛』细雪。

    他拿起手机发消息:【在干什么?】

    消息刚发出去,门被敲响,  一个男生探进脑袋,看清办公室里的况后愣愣地瞪着眼睛。

    陈景深盯着屏幕等了几秒钟,  没看到正在输入的提示,抬头对他的视线:“怎么。”

    他回神:“没!深哥,  大就是想问问您今晚吃什么?们准备点外卖了。”

    “不用。”

    “啊?”

    “今晚不留公司。”陈景深说,“不用给点。”

    男生又反应了几秒,才“哦”一声,轻声办公室的门。

    “你这什么表?”正在联系饭馆板的员工问,“怎么说?深哥吃什么?”

    “他不吃。”

    “啊?”

    “深哥居然说,他今晚不加班!”他震惊道,“而且刚进去的时候看见深哥在玩手机『摸』鱼——这是一次看到深哥班『摸』鱼!!!”

    “……”

    周围每个人都呆了一下,毕竟他们公司这位大佬入职以来没有多少工作日是不加班的,甚至经常直接睡在公司。虽然新公司要忙的事确很多,但他们每人刚入职时还是忍不住要揣测一下板是不是救过大佬的命。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其没别的,他们这位大佬爱好就是敲代码写算法,  对其他事或人都不心。据说板招他进公司的时候给的是技术总监的职位,最后被大佬婉拒,由是懒得管人。

    那人沉默了一下,良久后起,  “再去确认一次……”

    “哎!不用去了,  有那时间多跟饭店板聊会天,  让他偷偷给你加个鸡腿。”在他后经过的罗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话,这阵子你们都不用给他订饭了。”

    “啊?为什么?”

    “能为什么。”罗阳笑了,  “里有人等着呗。”

    又是一阵『骚』『乱』:“什么?深哥有对象??”

    那人后背被拍了一下,旁边的女生面表地说:“你傻了吗?刚进公司那会儿深哥不就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吗?”

    “以为那只是深哥拒绝你的借——哎哟,错了!别打!别打!!”

    “小声点你俩!小心被深哥听见!不过大,所以深哥那位,真的,是,男……”

    新公司,加技术部门一群还算轻的程序员,大私底下相处的氛围放松随意,没太多讲究。平时大叫罗阳这个技术总监都直接喊“大”。

    罗阳比了个“嘘”的手势:“得了,别八卦。不过话说在前头,们公司可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不准搞歧视那一套啊,什么方面的歧视都不行。”

    “明白!”

    “们肯定不会,什么代了都。”

    罗阳满意点头:“行了,时间差不多了,除了值夜班的,今天都别在公司加班了,下雪呢,收拾东西回去吧。”

    “肯定!深哥都不加班了,们还有什么由加班!拿回干!”

    陈景深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部门员工破天荒地集体准时下班。

    他只知道他男朋友过了挺久了都没回消息,打电话过去还是机。

    时钟指六点,陈景深背起包走出办公室,他一开门,工位其他人也倏地跟着站起来。

    陈景深:“?”

    肩膀被人搭了一下,罗阳说:“走,为了庆祝你首次准时下班,大也跟你一起准时下班。”

    陈景深:“……”

    -

    喻繁双手抄兜地站在办公楼大门旁,百聊赖地七次回头看大厅墙的时钟,同时也七次与一直在偷偷注他的保安对目光。

    喻繁面不改『色』地吹出了一个很圆很漂亮的泡泡。

    保安:“……”

    泡泡漏风瘪下来,正好听见一声模糊地“叮”,一楼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一厢人。

    他们的衣服就像复制粘贴——黑『色』冲锋衣,厚的深『色』羊绒衫,里面内搭的各『色』格子衫衣领翻在外面,双肩包牛仔裤,脸还大多戴了眼镜。

    就连里面唯一一个女生,也是一简练的灰『色』。

    一群人说说笑笑不知道在聊什么,场面和谐,只有陈景深在低头敲手机。他裹着一件黑『色』风衣站在人群中,高挑瞩目。

    罗阳正发短信约相亲对象吃饭,手臂就被旁边人戳了戳:“开车来了么?送一程。”

    罗阳莫名其妙:“步行钟的路……刚认识那会儿客气客气地说要送你,你不都不肯么?”

    “送不送?”陈景深皱眉。

    “送,哥给你送到门口。”

    边其他人在叽叽喳喳。女生伸了个懒腰:“唉,难得提前下班,回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手的活你一点?”

    “做梦吧你,自己的事自己……门口那男的好帅。”

    “得了吧,能有比和大佬还帅的——嚯!长发帅哥!”

    话刚说完,他们肩边像是掠过一阵风。

    一伙人还没反应过来,大佬已经站在了门口那位帅哥的边,还伸手把别人头的雪花扫掉了。

    “手机怎么没开机?”陈景深问。

    “没电了。”喻繁说话时呼出一口白雾。

    “去哪了。”

    “回以前房子看了看,”喻繁说完才想起什么,往后退一步,“陈景深,一灰,你离远点。”

    本想问怎么没等一起,又想到他离开这么久,可能更想独自回去转转。陈景深没多说什么,又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喻繁抿了一下嘴唇,面表地说:“……接你下班。”

    后面一群故意放慢脚步的八卦同事们赶到现场,正好看见组里大佬百一见的笑。

    尽管很淡,仍是神迹。

    大都想看又不敢多看,视线在喻繁脸转过很多遍,最后都被罗阳赶走。

    “你好,”罗阳朝喻繁伸手,“们在视频里见过,记得吧?”

    “记得。”喻繁生疏地伸手跟他握了握,“您看起来比视频里轻。”

    “真的吗?哈哈哈,就说嘛,你那天说的真吓到了。”

    “嗯。”喻繁说,“一看就不超过27岁。”

    “……”

    -

    陈景深一路忍得很辛苦。

    “有什么好笑的???”喻繁戳了他手臂一下。

    “没。只是想问,”陈景深偏开他的注意力,“你不是来接下班的?”

    “是啊。”喻繁问,“有问题?”

    “没有。”

    两人在风雪里前行,陈景深手心挡在他头发,和他商量:“但是下次接的时候,能不能带把伞。”

    “……”

    陈景深这段时间不常在,今天回得匆忙也来不及准备食材,两人在陈景深常去的饭馆吃了晚饭。

    出饭店时外面已经是雨夹雪,到两人的衣服和头发基本都湿了。

    喻繁进了房间,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头就多了一条『毛』巾。

    “去洗澡。”陈景深说。

    “你呢。”

    “回消息。”一路手机嗡嗡地振,他没看。

    喻繁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陈景深立在窗前翻手机。没什么大事,几条是罗阳胡闹,几条工作问题。

    他简单回了几句就扔开手机,打算去把在客厅搁了不知多久的箱子给拆了,浴室门哗啦一声划开。

    “陈景深,”喻繁声音懒洋洋的,“递下衣服,桌。”

    陈景深拎起衣服伸去。

    喻繁没接。他靠在门沿,湿淋淋的头发沾在白净圆润的肩膀,在半开的门缝里抬起眼皮直直地看他:“消息回完了?”

    “嗯。”

    喻繁挑了一下眉,然后没了声。

    他们总是这样。平时在说话间隙对视线,都会莫名其妙地凑在一起碰一下嘴唇,更不用说在充满热气的氲氤白雾里安静地对望。

    没撑几秒,陈景深把衣服扔回桌,把浴室门撑大,偏脸下去跟他接吻。

    陈景深踩进淋浴池的时候,喻繁整张脸都显得很疑『惑』。

    陈景深调了一下水温:“水不够热,洗完感冒。”

    “24岁,不是74岁,免疫力没那么差。”喻繁说。

    陈景深好像模糊笑了一声,水声太大听不清楚。他转过来,挑眉:“这什么表?”

    “陈景深。”喻繁皱眉,“你怎么跟你公司里的人都不一样?你是不是都趁别人工作的时候偷偷健?是不是太阴险……”

    陈景深听不下去,低头把人亲住了。

    水温渐高,喻繁一边觉得烫,一边觉得后背的墙壁冰得让人哆嗦。

    忽然被松开,喻繁半眯着眼皱眉:“干嘛?”

    “再过几天。”陈景深说。

    喻繁瞬间明白过来,他踩着陈景深的脚,没用什么力气:“陈景深,要说几遍,你真的很普通,真的不痛了。”

    “……”

    陈景深把他头发往后拨,『露』出他整张脸:“里没东西。”

    “裤兜里有。”喻繁朝盥洗台扬了扬下巴。

    “……”

    看出陈景深眼睛里的绪,喻繁很酷地扬眉:“陈景深,你真以为去接你下班什么也没准……”

    话没说完,又被抓起下巴亲住。

    喻繁背脊抵在墙,视线很模糊。

    热水滑过每一寸,喻繁喉结滑了一下,伸手去捧陈景深的脸。

    水流潺潺落进陈景深的发间,再从发缝滑落,经过他的鼻梁和唇,还有一没入了他的眼睛。陈景深眼睛黑深,眼底被热水刺激出一道隐约的红,最后再顺着眼眶滑落。

    看起来像在流泪。

    陈景深在他门口也是这样哭的吗?也有这么多眼泪?平时什么破绪都藏得很死,怎么偷偷哭还能被一个小妹妹发现。

    丢不丢人。

    小时候爱哭,长大还是一样。

    喻繁心脏酸软,很轻地咬了下牙,伸手去抹他的脸。他把陈景深眼下的水擦掉,『揉』他的眼睛,把他贴在额的头发抹『乱』。动作很很认真,却好像怎么都擦不完。

    “陈景深,以后别哭了,你这样很丑。”他扔出一句命令。

    陈景深微怔,又很快垂下眼皮亲他,口吻冷淡:“以前不是让哭一个给你看?”

    以前?

    喻繁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说过:“现在不想了。小时候已经看烦了。”

    陈景深动作一顿,沉默地看他,片刻才问:“……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早记起来了,眼睛这么小。”喻繁伸手去碰他眼皮,赤红着耳朵没什么表地说,“陈景深,别停。”

    -

    陈景深觉得他男朋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在某事的时候总是很坦『荡』,怎样都行。但一被他握住脖颈间的纽扣,整张脸就会奇臭比,嘴硬得仿佛他们是在打架。

    外面雨雪还在下,他们在高层,陈景深没拉窗帘,旁边便是一片白茫茫的界。

    “陈景深。”喻繁趴在枕头,没什么绪地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过几肯定会秃,所以要拉一个垫背的?”

    “没,说了不会秃。”陈景深正在敲代码,没忍住又伸手去碰喻繁脖子的链子。

    然后被一巴掌拍开:“再碰剁你手指。”

    “只是觉得眼熟。”

    “眼熟个屁,纽扣不都长这样?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你的——”

    “没。看错了,不是的。”

    “?”

    喻繁猛地从枕头里抬起脑袋:“不是你的???”

    陈景深垂眼冷淡地跟他对视了几秒,然后终于绷不住,偏开头。

    陈景深肩膀才抖了一下,喻繁就已经想好把他埋哪了。

    他转头找凶器,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倒是搁在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归属地南城。喻繁皱了下眉,没多少人有他手机号码,有也不会直接打电话。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接。

    “你好,请问是喻凯明的属吗?”对面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喻繁一动不动,没有说话。

    在他回过神准备挂断时,对面又“喂”了一声,然后继续道:“们这里是南城三医院,患者因为脑梗被临时送到们的医院,加他肺癌晚期,虽然目前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但况还是不乐观。你是他儿子吧?尽快来医院一趟。”

    喻凯明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喻繁手指都挪到挂断键了,闻言又提起来:“他能活过今晚吗?”

    对面愣了几秒,才道:“这不好说,如果没有突发况的话……”

    那就是可以。

    “知道了。”喻繁说,“谢谢。”

    挂了电话,头发又被人『揉』了几下。陈景深说:“什么时候去?陪你。”

    “不用。”

    “那偷偷去。”陈景深复述,“南城三医院?”

    “……”

    “真不用。”喻繁皱眉,“陈景深,别这么缠人。”

    “不是缠不缠人的问题。怕这次不去……”

    等了几秒没动静,喻繁扭头:“什么?”

    陈景深:“过几天就要进局里捞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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